棺材里躺著一個林子安,我們面前站著一個林子安。
許哲也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指著棺材里的林子安問站著的林子安:“老大,你有雙胞胎兄弟?”
我真想拍他一巴掌,平??此X子那么好使,現(xiàn)在關(guān)鍵時刻就給秀逗了?要是林子安不是鬼,那他怎么進來的?這停棺間里唯一的門可是反鎖的!
林子安陰沉地盯著我們,從他的表情上,我根本看不出什么來。
他會不會像楊小天那樣,想要殺了我,拿走鬼門關(guān)的鑰匙呢?
“于寄南、林子安!你們躲在哪兒?給我出來!我看見你們啦……”楊小天的聲音在門外的過道中回蕩著,他的聲音低沉嘶啞,聽起來陰氣沉沉的,無形之中,給我?guī)淼木薮蟮目謶帧?/p>
我不敢讓他見到,可是,我又十分地?fù)?dān)心他一個人在外面晃蕩會碰上那群餓鬼!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出去和楊小天談判,讓他放棄殺我的念頭,一起躲開餓鬼群的時候,腦袋忽然被人敲了一記。抬頭一看,原來是林子安!
“別胡思亂想了,楊小天現(xiàn)在心里面充滿了對你的殺意,他見到你,只會殺你,不會放過你的。”林子安沉著臉說。
許哲也這熊孩子爬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角,笑嘻嘻地問:“老大,你還沒回答我,那個是不是你雙胞胎兄弟呢?”
林子安露出一副難言之隱的表情,我感覺,他比我們更不愿意去面對這樣的一個事實!
我拉了一把許哲也:“別鬧了,老大來了正好,多一個人我們就多一份力量,現(xiàn)在還有一大半的棺材沒有看呢,我們快找啊,現(xiàn)在應(yīng)該快有5點了,我們快點找吧!”說完,就掉過頭去,打算繼續(xù)未完的工作。
但許哲也卻是不折不撓地拉著林子安問:“老大,你跟我說實話?。∧愀嬖V我,這個棺材里面的是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你告訴我是不是?”
我回頭去看他們,眼神里充滿了絕望與痛苦。
沉默了許久之后,林子安終于妥協(xié)地露出了一絲苦笑,在幽綠色的燈光下,顯得是那么的蒼白:“你們都已經(jīng)看到了,我已經(jīng)死了。”他走到棺材邊,輕輕地把棺材蓋推好,封上,說:“出車禍死的。”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許哲也不敢置信地高聲質(zhì)問,“這兩天你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我們?nèi)齻€人一直都沒有分開過呀!你怎么可能有機會去死呢?這個玩笑開得太過分了!我不相信!”
“那如果是兩天之前呢?”林子安平靜地問,他吞了吞口水,試圖露出一個微笑來平和地與我們交談,“這兩天我的確一直都和你們在一起,可是我卻在這兩天之前就已經(jīng)死了!你們還記得,我在我們家里接到的那個電話嗎?電話里說我爸爸媽媽在殯儀館里,我們都以為這是那個劉鑫澤為了威脅寄南要來殯儀館,所以才會綁架了我父母,但實際上不是!他們是來參加我的葬禮的!我在電話里,聽說出車禍的是我那個表弟,但是那一天晚上,我媽媽把表弟給帶回家了,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他不是死了嗎?為什么還會出現(xiàn)在我們家里面?我……”
林子安越說,面色越是痛苦,連話都拎不清了。
我感受到他的痛苦,他的痛苦一定比我們更重,他也一定比我們更絕望。
我走過去,想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但是卻被許哲也給拉住了,他警惕地橫在我與林子安之中,指著林子安的鼻子問:“林子安,你現(xiàn)在先告訴我一件事情,你現(xiàn)在是死人,那你現(xiàn)在是我們敵人,還是我們朋友?”
林子安苦笑不已地瞅著我們,問:“你們還愿意相信我嗎?”
我走上前,許哲也攔了我一下,卻被我用力甩開了。
我對林子安說:“我信!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早就死了無數(shù)次了!”
“那你敢不敢讓我把手放在你的心口上?”林子安問。
我怔了。
許久,
才緩緩地開口:“我敢。”
許哲也用力地扯了我一把:“于寄南,你別在這個時候犯傻,如果你死了,那我就回不去了!”
“我信老大!”我用力地掙脫開許哲也的手,認(rèn)真地盯著他的雙眼,說,“黑子,這兩天我們一直都在一起,老大是怎么對我們的,我不信你心里沒有底!”
“可是……”許哲也還想說些什么,但是他看著我的眼睛,很快就妥協(xié)了,他無奈地?fù)]揮手,說,“試吧試吧,我相信老大真的把你殺了,也會用鑰匙,帶我一起回人間的。你試啊!你們兩個,誰生誰死,我都不管了!”說完,就背過身去,不再看我們一眼。
我感受得到許哲也的難過,不管我和林子安誰生誰死,對他而言,都是一件令他十分難過的事情。
林子安走了過來,站在了我的面前上。
他抬起手,而我緊張地盯著他的手——
他會不會跟楊小天一樣,為了能復(fù)活,而不惜殺了我呢?
我讓他把手放在我的心口上,是不是一個十分愚蠢的決定呢?
如果用自己的性命去換一份信任,是不是值得呢?如果他真的殺了我,用我的性命去交換他的復(fù)活,這值不值得呢?
短短的時間里,我的腦海里竟生出了無數(shù)的雜念!
然而,就在林子安把手放在我的心口上的時候,那些雜念忽然之間全都消失了,這一刻,我眼淚涌了上來,我心里面有一個沖動,那就是我什么都不想了,就讓林子安把我的心臟挖出來,拿到那顆罪惡的鬼門關(guān)鑰匙,用我的性命去換林子安、楊小天、李穆的復(fù)活!
死亡不是痛苦,真正痛苦的是留在世間的人,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人死去,卻無能為力……
但是林子安沒有。
他的手掌貼在我的心口上,顫抖著,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低下頭,笑了。
他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笑得是那么的苦澀。
“寄南,我爸爸媽媽就我一個兒子,我死之后不能再給他們盡孝了。如果你能平安活到明天,以后……以后幫我照顧我爸爸媽媽,行嗎?”林子安低聲懇求,從來,他給我的感覺都是能獨當(dāng)一面的大將,從來都只有他站在前面領(lǐng)導(dǎo)我們的份,他是絕不會輕易低頭求人的,可是現(xiàn)在,他卻是這么可憐地哀求我……
我抬起手,抱住他,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淚:“我會的,我一定會照顧好叔叔阿姨的。我爸媽把我趕出門了,從今天起,你爸媽就是我爸媽,我一定會把他們當(dāng)作我的爸媽來照顧他們的,一定會的。”
“好。”林子安拍拍我的背,表示認(rèn)同了。
我們的意見達成了一致,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林子安讓我站到一邊去,把手合攏在嘴邊,朝所有的棺材吹了一口氣。他就像一個強力電風(fēng)扇一樣,一口氣,就把所有的棺材蓋全都給吹開了!
這特技頓時把站在一邊的小伙伴們都給驚呆了!
做鬼竟然這么方便?那李穆怎么那樣子孬呢?
“快去找,看看寄南爺爺在不在這里面!”林子安恢復(fù)常態(tài),果斷地下了指令。
我們立即分頭去查看棺材里的尸體,少了推棺材蓋的步驟,我們驗尸起來可就快多了。
楊小天仍然在門外走來走去,反反復(fù)復(fù)地叫囂著讓我們出去,還說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們了,他就像個傻逼念臺詞一樣,反反復(fù)復(fù)、來來回回都是那么幾句,剛開始聽到的時候,還會被嚇一跳,但是聽得多了,就覺得他太傻逼了。
林子安叫我們別管外面的楊小天,就讓他繼續(xù)在外面傻呵呵一陣子吧。
“我已經(jīng)在這個房間外面弄了個鬼打墻,那楊小天雖然在外面走來走去,但是他是絕對不會走到我們門前來的,就讓他像個傻子一樣叫一陣子吧。”林子安說。
我一聽,差點沒笑出來:“鬼還能對鬼使用鬼打墻的?行啊,老大,想不到你做鬼了還是老大,本事就是比楊小天他們高?。?rdquo;
林子安說:“他們不是鬼。”
what?!
我停下來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林子安。
“他們是生靈,介于生與死之間,所以不是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在回來的路上出車禍,人并沒有死,但是也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在這種情況之下,是有極大可能靈魂出竅,到處飄蕩的。我想他們出事之后,心里一直想著要回到你身邊來幫你,所以才會從梅縣跑來殯儀館找我們的!只不過到后來,他們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才會做出與原意不一的決定來的!劉鑫澤一開始說我們之間只有一個人死了,那就是我,并不是說他們。”
我驚呆了。
心里有股暖流流過,覺得自己之前對楊小天的埋怨和輕視李穆的想法真是不應(yīng)該,他們出了車禍之后,竟然還想著要幫我,所以才會靈魂出竅,跑回來找我的!
林子安說,因為楊小天和李穆現(xiàn)在還只是生靈的狀態(tài),所以只是擁有鬼的姿態(tài),卻沒有鬼的能力,什么鬼打墻、鬼遮眼之類耳熟能詳?shù)募寄芏际菬o法使用的,所以他才能對楊小天使用鬼打墻,讓他一直在外面徘徊,卻又找不到停棺間的門口。
但換言之,沒有鬼技能的李穆獨身去引誘餓鬼群,是有極大危險的,因為他除了穿墻這一本事之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而更糟糕的是,林在安說,我們一直都處在一個更大型的鬼打墻之中,這大型鬼打墻不是他弄的,可能就是那些餓鬼弄的,正是因為他們弄了鬼打墻,知道我們跑不出去了,這才能放心地在停棺間里啃食尸體,等吃完了尸體,再出去捕獵我們!
李穆是跑不出鬼打墻的,可是他卻還要不停地跑、不停地逃。
林子安說,生靈離體是有一定時限的,如果在規(guī)定時限內(nèi)趕不回自己的身體里,那就再也回不去了。而如果在離體的時候,受到什么傷,那身體也會呈現(xiàn)對應(yīng)的傷勢,換言之,要是李穆缺胳膊少腿的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那他這一輩子都要是個殘廢了。
所以我們目前最緊要的人物就是找到我爺爺?shù)倪z體,只有找到了遺體,那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
可是,我們把整個停棺間里的尸體都查驗了一遍,仍然沒有找到我爺爺?shù)倪z體!
他不在這個停棺間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