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麗,以后不要覺得穿裙子就是好看,就老是穿裙子,好么?穿也不要穿這么短,行不行?”
“好啦!”
“你有扁桃體炎,不能吃上火的東西,但你老是喜歡吃辣的,以后能少吃一點嗎?”
“嗯嗯。”
“還有,你班上那姓孫的孫子總是偷偷地看你,不是我說你,我真的覺得那孫子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不然會出事的!”
“你好煩喲!”麗麗忍無可忍地捏了捏林子安的臉,半是撒嬌半是嗔責(zé)地說:“好啦~~你不是要和你哥們?nèi)マk事嗎?讓人家久等就不好啦!今天你怎么說這么多話呀?搞得跟臨終遺言一樣!”
林子安也覺得自己太過了,只好無奈地放棄了對麗麗地叮嚀:“好了,我不說了,但你要記得,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老是讓我擔(dān)心。”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我懂得自己照顧自己的啦!快去吧!”麗麗親了林子安的嘴一口,然后就把林子安往我們這邊推,笑著說道:“明天見!”
“明天見……”林子安失落地說。
我們走的時候,一路上都取笑林子安跟女朋友感情太好了,連道個別都不顧及別人在場地來個告別吻,分開一下就弄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但,我們坐上去44號殯儀館的公車上時,林子安卻抱著肚子縮成一團,一句話都不說,臉色蒼白得要命。我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林子安的異常,于是收斂了玩笑話,輕輕地拍了拍林子安的手臂,發(fā)現(xiàn)他的手臂涼涼的,涼得有點嚇人。
我忍不住問:“老大,你真的沒事吧?是不是昨天晚上受傷了?要是真的受傷,可得跟我們說呀,不要忍著。那些尸體搞不好身上有什么病菌,就跟電視上那些僵尸一樣,只要刮傷人,人就會中什么尸毒的,你要是真受傷了或者是有什么不舒服了,可不能忍著不說呀!”
林子安搖搖頭,說:“沒事,也不知道為什么,沒來由的覺得心里面很難受。有點……有點害怕今天晚上回不來……”
“別開玩笑!”許哲也狠狠拍了他一巴掌,罵道:“我們一定都會回來的!你要真的是中什么尸毒了,等會兒我們見錢多多,我們就問他一下唄,大不了以后賣身打工去還他的錢!”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林子安一直這么說,但我看他的樣子,真的很擔(dān)心。
44號殯儀館離我們學(xué)校很遠,是郊外,起碼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坐過兩站之后,許哲也的表情也不能再輕松了,他自言自語地問自己要不要給家人打個電話呢?如果真的今晚上回不來,那他也沒什么遺憾了。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個逗逼又說,不,我不打了!有什么話,活著回來再說!
有時候吧,逗逼的樂觀還是蠻鼓舞人心的。
但我就是不能跟許哲也那樣,數(shù)著快到殯儀館那一站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心里的那一道防線頃刻間就崩潰了。我跟許哲也借了手機,我知道我爸媽不會接我的電話了,于是就編輯了一條短信,一起發(fā)給了他們,感謝他們這么多年來的撫養(yǎng)之恩,很遺憾不能盡孝了。在把短信發(fā)出去的時候,我忍不住低下頭來,偷偷地擦掉了兩行眼淚。
一下車,就看見錢多多站在車牌下等我們了。
我們并沒有約好在哪兒見面,但他卻好像知道在哪兒能等得到我們。
他今天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以為是個高大上的知識分子,但是其實是個開淘寶店賣道符的神棍。
他今天有點肅穆,與昨天推銷法器時的嬉皮笑臉大有不同。他的肩上蹲著一只黑貓,他似乎不覺得黑貓很重,而黑貓似乎也站得很穩(wěn)一樣。
我不知道是黑貓的眼神里有睥睨全世界的嘲諷令錢多多顯得冷酷,還是錢多多本性就是這么冷酷的,現(xiàn)在看到他,我竟心生一絲怯意,不敢和他搭話。
“跟我來吧。”錢多多看到我們提著的保溫飯盒,眼神里露出了一絲欣慰,聲音里多了一絲暖意。他轉(zhuǎn)過身,帶著我們走進殯儀館,在進門的時候,前臺服務(wù)員站了起來,那是個長得白白凈凈的女生,看起來很清純,她朝我們甜甜地笑:“你們來啦?”
那聲音,就是我每次打來找劉鑫澤都會聽到的聲音。
我低頭看了一下她胸前的工作牌,是叫“陌木林”,一個很奇怪的名字,一下子就讓人記住了。
這個殯儀館到處都透露著古怪,而這個女生接電話似乎不止會接到活人的電話,還會接到來自陰間的電話,也不知道在她清純甜美的外表之下,是否隱藏著跟錢多多一樣厲害的本事呢?
錢多多一路帶我們到了一個地方。
一個你們絕對意想不到的地方。
那就是——殯儀館的員工飯?zhí)谩?/p>
“我想你們應(yīng)該沒吃過飯,我請你們吃飯吧!”錢多多爽朗地說。我們?nèi)祟D時就囧了!
我以為,來了這里就是死路一條呢,現(xiàn)在錢多多請我們友好地吃飯,這算是怎么一回事??
錢多多說:“擔(dān)心個什么勁?。」黹T關(guān)子時開啟,你爺爺在子時才出殯,現(xiàn)在離子時還有5個小時呢!”
“……”所以說,現(xiàn)在還是安全的嗎?
說實在的,昨天半夜里,在我們差不多死的時候,錢多多掛了我們兩回電話,讓我感覺他這個人自私冷漠,對錢最看重了,沒想到他竟然會請我們吃完飯,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錢多多點了三份飯,顯然是給我們點的。打菜的時候,那胖廚子探出頭來看了我們一下,問:“幾位要吃熱食,還是冷食呢?”
“兩份熱食,一份冷食。”錢多多替我們做主了。
“好咧!”胖廚子笑瞇瞇的,很快就端出了三份飯菜給我們,把那份冷食遞給了林子安。
我們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來吃飯,說實話,我沒想過會在殯儀館里吃飯,以前要是這么想,準會掉一堆雞皮疙瘩,但現(xiàn)在看起來,殯儀館飯?zhí)煤孟窀覀儗W(xué)校飯?zhí)靡膊畈涣硕嗌俾铮?/p>
不過,殯儀館的飯?zhí)煤艽?,我坐下來的時候嘟囔了一句:“這么大的飯?zhí)?,也沒見有幾個員工呀!”
“晚上這里就熱鬧啦!”錢多多沖我冷笑,“如果你能活過今夜,改日我再帶你來參觀一下晚上的飯?zhí)谩?rdquo;
“不了!”我馬上回絕,看他笑得這么陰,一定有什么陰謀!這兒如果是鬼門關(guān),那晚上出來吃夜宵的肯定不是人了!我可沒那個膽子過來參觀!我只盼著,趕緊找到劉鑫澤,問清楚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們帶來的魚是早就放涼了才放入保溫飯盒里的。系花說了,貓舌頭怕熱,不吃熱食,所以要放涼才能喂貓。
我們把魚放在桌上,緊張地看著黑貓,不知道它是否會對這木天蓼起反應(yīng)!
“爺,你要不要嘗嘗味道?于家小子好像廚藝不錯喲!”錢多多對黑貓說話就像是對一個好朋友說話一樣。
黑貓站起來,看了一眼我做的清蒸鯽魚,黃金色的眼瞳仍然充滿著諷刺,但三角鼻子動了一動,就從錢多多的肩膀上一躍而下,慢慢地走到了清蒸鯽魚面前坐下來。
“它想吃!”我開心地跟小伙伴們分享這個成果,但心里面還是有些緊張的,因為黑貓畢竟還沒有動口。
黑貓湊在魚身上嗅了嗅,然后伸出舌頭舔了舔味道,這才滿意地吃起魚來。
“吃了,吃了!”我開心地抱住許哲也,就跟看NBA科比進球一樣激動!
這個時候,我覺得系花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呀!如果不是她給我木天蓼料酒涂在魚的身上,恐怕貓大爺連吃都不肯吃呢!
錢多多冷哼一聲,說:“別高興得太早,看爺能吃多少吧,要是爺只吃一點,那你們還是沒戲;要是吃一半,說明它會意思意思地救你們幾把;要是吃完一條,保你們平安無事!”
“它一定會吃完的!”我有這個信心,上面可是涂了木天蓼酒呢!系花那只布偶貓吃了還想吃,最后還是系花給攔了下來,因為她害怕貓咪會吃撐了肚子!
“那就看著吧。”
之后,我們就一邊吃飯一邊盯著貓大爺瞧,黑貓吃得很滿,像是品嘗什么美食一樣。
我想也許是在系花哪里見到了甜美的布偶貓的原因,原本對貓不感冒的我現(xiàn)在看著黑貓吃東西,怎么看就怎么可愛。
吃完飯之后,我看見林子安的臉色好起來了,他可能是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才會顯得臉色難看的,現(xiàn)在來到殯儀館,一口氣吃完了殯儀館的飯菜,臉色頓時就好轉(zhuǎn)起來了呢。
殯儀館的飯?zhí)美镉幸粋€電視機,吃完飯,正剔牙縫的時候,那電視機忽然轉(zhuǎn)到了一個新聞上:“3個小時前,梅縣一條環(huán)山公路忽然遭遇泥石流,一部路經(jīng)此處的大巴車被泥石流沖到山下,車上的乘客已經(jīng)被泥石流掩蓋了三個小時,現(xiàn)在救援人員剛剛趕到,正在搶救中,不知能救出多少人來呢……”
什么?
我吃驚地站了起來!
梅縣是我家,那環(huán)山公路是剛出梅縣的公路!
錢多多哈哈大笑起來:“棒極了,又有生意上門來了!”
錢多多這天殺的,要出人命了,他就想著賺錢。
林子安看著電視直播,擔(dān)憂地問我:“寄南,老六他們還沒有消息嗎?”
“電話一直都打不通?。?rdquo;我也著急了,現(xiàn)在去我家的是老三老六,也不知道他們搭的是那一趟車,我就擔(dān)心他們會搭這一趟車!
許哲也自覺地掏出電話來打,但不管怎么樣,愣就是撥不通楊小天和李穆的電話!
錢多多看我們著急,他反而幸災(zāi)樂禍,還跟我們討價還價:“要是你們朋友真出事了,我給你們學(xué)生價怎么樣?”
媽蛋!我才不要什么學(xué)生價,我只要楊小天和李穆他們平安無事!
我們心急火燎了撥了一百通電話,都沒有一個打得通的,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接電話的前臺服務(wù)員陌木林一蹦一跳地跑進飯?zhí)美飦?,在門口就遠遠地沖我們喊:“小館主!你有兩位朋友來找你啦!”
我轉(zhuǎn)頭一看,跟在陌木林身后的,不是讓我們擔(dān)心死了的楊小天和李穆,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