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下早已是正午時分,從晨起便在我耳邊喋喋不休說著宮中禮儀如何繁瑣,苦口婆心的教導(dǎo)著我讓我如何如何明哲保身,磨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不過好在沈冰時刻為我打著圓場,再者自己學(xué)的也很是努力,只是我在實際練習(xí)中總是笨手笨腳,如今更是直接把師傅氣走了。
望著紫婭甩袖離去,我心下暗自舒了口氣,額頭冷汗密集,舉起秀帕輕輕擦拭了片刻,幽幽開口道,“還好,半天已經(jīng)過去了。”
“呵呵,姐姐這半天當(dāng)真是度日如年啊,若是將來又該如何?”明珠一轉(zhuǎn),若有所思般半夢半醒,“姐姐莫非無心竊于妃位?不打算入宮為妃?”
我見她粉嫩的小臉有些煞白,氣息急促反而有些緊張,便明白這丫頭的想法,淡然一笑點了點頭。
沈冰并沒有說什么,會心一笑,福了福身子,尋了個回去用午膳的托詞回到左廂房。
豈料,她前腳剛走,后腳甄兒來到我身邊,快速掃過當(dāng)下,確定無人,才開了口,“小姐現(xiàn)下可用午膳?”
被她這一舉動我險些嚇了一跳,說實在的我只是拿甄兒當(dāng)作自己的良師益友,不想她竟真拿自己當(dāng)我的下使丫鬟了,一時間哭笑不得的我,微微一怔,“現(xiàn)在還不餓,就是有些心累。”
抬了眸子見她有意的盯著我,“怎么了?你可是有話對我說?”
甄兒微微點頭,“大小姐認為宮中來的那個姑姑如何?”
“不如何,此人心機極重,沈冰明擺著是要入宮為妃,可她卻對我比對沈冰上心,況且即使我是大小姐身份,但她未免也太上趕著了吧?”手一揚,拖著腮幫子望著窗外梅花枝,有些無力地說著,抬眼見她表情依舊,我便明白似乎有話要說,揚了眸子,“你認為呢?此事你如何看待?”
甄兒微微一笑,將門窗一一關(guān)上,單膝跪在地上,許久才開了口,“大小姐分析極是,不知有一點可曾觀察到?”
“是什么?”
見甄兒又故弄玄虛,我便連忙追問,說真的,她這樣吊著胃口真的讓我心如貓爪。
“大小姐不覺得奇怪?此人面生的很,為何一進小姐閨房便知如何走?即便是布局相仿也不會這般沉重吧?如此準確無誤來到閨房,并且坐下,一舉一動仿佛曾經(jīng)來過一樣。”頓了頓,“或者說,已經(jīng)來過。”
聞言,心一驚手中秀帕脫落在地,“什么?怎么可能!我的閨房除了自小便將我?guī)Т蟮娜槟竵磉^一二他人尚未踏進半步!”音調(diào)越升越高,余音在房梁上盤旋著,察覺到問題,聲色才輕柔下來,“而且,乳母早年病逝,常年在沈府中生活,不可能會有旁人,如今你這般說來,倒是有點問題了。”
甄兒面露難色,但卻從容蹲下身子,“大小姐可曾聽過后宮關(guān)系前朝這句話?”
她的話如同一語驚醒夢中人那樣點醒了我,用力的點了幾下頭后,甄兒又開口,“相傳江湖之中亦有這一組織,名為黃雀閣,閣中女子皆為后庭女子,有的人是久未承寵的妃子,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則是冷宮中服侍廢妃的管家,這些人皆曉宮中事宜,并且在宮中生活十余載,可以洞察人心,心機手段層出不窮,而這些人存在的目的則是專門為官宦之家待選秀女在入宮一月之內(nèi)進行訓(xùn)練,將她們磨練成成功妃子的典范,從而得以洞悉朝廷事宜。”
我聞言心生一股寒意,“這些女子果真膽量驚人,宮中廢除之人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流放寧古塔,或者在皇陵守靈直至終老而死,如今卻參加了個什么組織?這個組織從何開始成立的?有是誰組織的?”連忙追問道。
“甄兒不知,只是這些女子輪心機論城府論手段都比宮中女子略勝三籌,若是有些絲毫手腳,只怕是會對小姐不利了。”搖了搖頭,一臉茫然的表情。
我嘆了口氣,“爹爹究竟想做什么?如今我又該怎么辦?對方來歷不明,而我卻還蒙在鼓中,不敢問爹爹,若是真被她察覺到一絲一毫,只怕我難以熬過這兩個月了。”
“只怕是老爺想為小姐謀得一個錦繡前程吧。”
“錦繡前程?我從來不想這些,寧可在官場之上或者宮廷中拼個你死我活,倒還不如在沈府之中為爹爹細心照料。”托著腮幫,無力的看著窗外,“甄兒,若我真是應(yīng)了爹爹所愿,在黃雀閣手下精心調(diào)教后入宮為妃,來日,豈非淪為他人手下一枚棋子?以洞悉朝廷事宜。”
甄兒謀慮再三,最后沉重的點了點頭,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是。”
“哈哈哈~。”我有些無力地大笑,輕蔑的樣子都不像我。
我沈暮雪今生到底做錯了什么?先有指腹為婚的鬼夫,一嘗被人算計的滋味,后有一入宮門深似海,朱門之內(nèi)還會作他人的棋子。
堂堂一個大小姐,居然連去留都要聽從他人安排;堂堂一個大小姐,居然會淪為一個棋子?想想都覺得可悲可笑可嘆。
我沈暮雪這輩子就算是草草一生,就算是日后背負罵名,也要賭上一把,我要決定自己的去留,留在爹爹身邊,為他照顧沈府。只是這樣,便就苦了我那個庶出的妹妹。只是一樣,若我真是決定了,以后的路我不能走錯一步,對,一步錯步步錯,我賭的不僅是我沈暮雪這一輩子,更是沈府是否可以安然無恙。
“大小姐?”甄兒輕喚一聲。
我微微抬了眸子,眼中含淚,“什么事?”
“甄兒愿意全力輔佐小姐,維護沈府威嚴。”突如其來的蹲下身子跪拜在地。
俯下身子將其扶起,微微欠身,“甄兒,我替沈府,替爹爹感謝你。”
她有些為難,但也還是硬生生接受了,我會心一笑之際,便已明了,此人對我有利無弊。
門外,下人急急忙忙跑來傳話,“大小姐,紫婭姑姑來了。”
聞言我心中徒然一驚,剛說著她,便就來了,果真是是禍躲不過啊,此次前來究竟所為何事?我本打算以午休為借口讓傳信的下人打發(fā)了她,可甄兒緊緊握了下我的手,而后搖了搖頭示意不可。
我略皺下眉頭,將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冷言說道,“讓她進來。”大擺裙擺,瀟灑甩袖坐在貴妃椅上,愜意地聞著香爐中的梨花百合香。
紫婭么?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翻出多大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