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wèi)室沒有鏡子,我看不到自己的臉,不過我相信,此時我的臉上一定是沒有絲毫血色的,因為我的頭皮都麻了。
我能想象出來,在老王頭兒沒有去我家之前,那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我打開了走廊以及所有屋子的燈,手里拿著槍搜遍了角角落落,在我好不容易擺脫恐慌稍有放松的時候,卻不知道那個‘女人’,就趴在天花板上靜靜的看著我。
我沒有辦法去還原當時的現(xiàn)場,不過這并不妨礙背后泛起的寒意,怪不得老王頭兒一直催促我下樓,原來‘她’一直都在我的家里。
“蘇童,你沒事兒吧?”
連我自己都能感覺出來身體的顫栗,更不要說一直盯著我的老王頭兒了,說著話的時候,遞給了我一杯熱水。
“王叔,您不會是看花眼了吧?”
剛剛,我的確是經(jīng)歷了驚魂的一幕,可除了半睡半醒之間看到的那個女人之外,并沒有什么有力的證據(jù)能支撐那個‘女人’是真的存在的。
我是一名刑警,從穿上這身警服開始,所信奉的教條就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即便門鎖上面有著劃痕,也并不能坐實此事。
“蘇童,你先坐下來,聽我慢慢說!”
老王頭兒示意我坐到床上之后,才是帶著回憶說道:“你剛回來的時候,我看到在你的后背上貼著一道影子,當時我以為是樹擋住了路燈的緣故,但是在我伸手去接你遞過來的東時,我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影子,而是一個人!”
“那個人長什么樣子?”無論如何,我都要把這件事情搞清楚,不管背后隱藏的是人還是鬼!
“不知道!”
老王頭兒搖了搖頭:“‘她’的頭發(fā)很長,擋住了臉,看著像一個女人,就那樣靜靜的貼在了你的后背上面一動不動的!”
“貼在我后背上面?”從進入警衛(wèi)室開始,老王頭兒已經(jīng)不止一次提到了‘貼’這個字,這讓我心中的不安更為強烈起來。
“對,就是貼著,就像……”
話說到這里,老王頭兒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著合適的字眼兒來描述,最終說出了我最不愿意聽到的幾個字。
“就像是一張人皮!”
“人皮?”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僅僅是在心里泛著恐慌了,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的時候,呈現(xiàn)出來的是死去的王東和案發(fā)現(xiàn)場。
我陷入了沉默,老王頭兒也沒有再說話,不大的門衛(wèi)室頓時陷入了寂靜當中,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滴答答的走著。
良久,我回過了神來,盯著老王頭兒的眼睛說道:“王叔,你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長相,那看沒看清‘她’穿的衣服?”
“看清了!”老王頭兒點點頭。
“穿的什么?”
問出的這句話,彰顯著我內(nèi)心之中的緊張,如果老王頭兒所說,契合了我在半睡半醒之間看到的一切,那就說明一切都是真的了。
無論是人還是鬼,‘她’,都是存在的!
“旗袍!”
老王頭的一句話,像是一棍子掄在了我的腦袋上一樣,讓我忍不住顫了一下,不過我還是不死心:“什么顏色的?”
“紅白相間!”
砰……
四個字,將我心里僅存的最后一絲僥幸給徹底擊碎了,手一軟杯子直接砸在了桌子上面,水嘩嘩的流了一地。
“蘇童,你真的沒事兒吧?”失魂落魄已經(jīng)不是我自己感受了,也是我呈現(xiàn)給老王頭兒的直觀印象,讓他有些擔心。
“王叔,我沒事兒!”
我搖搖頭,看了看表已經(jīng)四點了,于是就站了起來:“王叔,我現(xiàn)在要去局里一趟,家里還勞煩您給盯著點兒,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
“現(xiàn)在就去局里?”老王頭兒愣了一下。
“嗯!”
我點點頭,穿起外套說道:“凌晨的時候,發(fā)生了兩起兇殺案,其中有一起很詭異,死者全身的骨肉都被掏空了,就剩下了一張人皮,所以……”
“等等……”
我的話還沒說完,已經(jīng)被老王頭兒給打斷了:“蘇童,你是說人皮,那之前我看到的,該不會是……”話說到最后,老王頭兒的臉也慘白慘白的了。
“王叔,死者是個男性,但我總覺得這其中似乎有著某種關聯(lián),所以才想要回局里一趟,我就先走了!”說完,我就要出門!
“蘇童,你等一下!”
“怎么了王叔?”
老王頭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從抽屜里取出了紙和筆,刷刷寫完之后遞給了我:“這是我的一個老朋友,平日里總是神神叨叨的,如果真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兒’,你可以去找他,去了報我的名字就行,記得帶兩瓶好酒!”
我知道老王頭兒說的‘棘手的事兒’是什么意思,所以直接將紙條裝進了兜兒里:“謝謝了王叔,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
老王頭兒把我送到門口又囑咐了我一句:“蘇童,臨了王叔再多說一句,有些東西不是你不相信就不存在的,你師傅就是最好的例子!”
老王頭兒說話的語氣中,帶著一些悲傷,說完之后我看到他的影子消失了,隨后聽到了警衛(wèi)室咣當?shù)年P門聲。
……
“師傅……”他的一句話,將我思緒拉回到了兩年前,拉回到了那個詭異的案子里面,也拉回到了師傅的尸體跟前。
師傅的死,一直都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即便兩年過去了,依舊深深扎在我的心里,常常在深夜中將我驚醒過來。
至今,沒有人知道師傅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在家里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五官全部消失了,腦袋成了一個被肉皮包裹的圓球。
同時,長滿了頭發(fā)……
那起案子曾經(jīng)震驚了省廳,下派外請了很多的法醫(yī)界權(quán)威泰斗,但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只有一個,師傅的皮肉組織出現(xiàn)在再生長。
換句話說,是師傅,被動的殺死了自己!
對于師傅的死,我一直保留著他殺的看法,不過全局晝夜不歇的排查了兩個月,卻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哪怕是一絲一毫。
我從小就是個孤兒,從心里來講,我早已經(jīng)將師傅看成了自己的父親,因此在那段時間,我翻閱了大量的詭異病例。
但沒有一起,跟師傅的類似!
最終,那起案件也不了了之,而師傅,也被定性為了心臟驟停猝死!
那起案子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多的時間,如果不是老王頭兒現(xiàn)在提起,我是不會去回憶的,畢竟我已經(jīng)將它深埋在了心底。
可現(xiàn)在,我不得不去面對!
師傅的死,對于我來說是詭異的,是沒有辦法用科學去解釋的,而眼前的這起案子和我剛剛的經(jīng)歷,何嘗又不是一樣呢?
老王頭兒的一句話,勾起了我不愿意面對的往事同時,也給了我一個提醒,讓我心里隱隱有了一個不確定的猜測。
師傅當年跟我說的那句話,是不是有所指呢?
或者說,師傅早知道他會有那么一天,所以才會給了我那樣一個提醒?
畢竟他是一個老刑偵,如果不是親身經(jīng)歷了什么,怎么會說出那樣充滿了悖論的話:“這個世界不只有活人和死人,還有……”
要知道,干刑偵這行的,幾乎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還有老王頭兒,是不是也知道一些什么,不然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然為什么會給我一個地址,讓我遇到‘棘手’的事兒,就去找那個人?
難道,僅僅是為了幾頓酒的交情,關心我一下?
這一切,都沒有人能給我答案,宛若翻騰的迷霧,遮住了我的眼睛!
就像,趴在我后背,讓我看不到的那個‘女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