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門簾,到了里面的院落,眼前的飄蕩的那些白布,和中間的那口黑棺,此刻已經(jīng)對我沒有任何情緒的影響了,我的身體完全機(jī)械的跟著前面的婦人,從院落邊上走過,穿過正屋一側(cè)的過道……
經(jīng)過正屋的時候,我木然的看著門口擺放的供桌,上面點(diǎn)了幾根蠟燭,搖曳的光線,映射到我的眼睛,如夢如幻。
穿過院落,我跟著婦人到了后面的瓜園,郁郁蔥蔥的種植著各種瓜果,只是一到這里,我感到身上的那種冷,更加深徹了許多。
婦人走到一個簡易的涼棚旁,回頭看著我,昏暗中,她慘白的臉色異常顯眼,越過她的身后,我看到了一小片西瓜地,夜色下很是碧綠誘人,我心里一喜:大海有西瓜吃了。
只是這一刻,只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思維也越來越迷糊。
“累了吧,那就睡吧,睡醒了咱們再摘西瓜!”婦人的話,好似咒語一樣的傳進(jìn)耳朵,隨后,我的身體仿佛受到某種指引一般,躺在了涼棚下的竹床上,心里一片的空虛,然后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思維無疑是的飄忽,最后我睡了過去。
這一覺我睡的很死很沉,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片蘋果園里,頭頂枝葉森森,周圍寂靜一片,一個人都沒有。
我坐起來,只覺得渾身發(fā)麻,脖子都僵硬了。
記得自己是躺在一個涼棚的竹床上睡著的,怎么會在這里?我揉著眉頭,努力的回想,此刻只覺得腦袋要炸裂了一樣,昨晚發(fā)生的事情,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連貫不起來。
不過最后還是想起,昨晚見過的那個婦人,以及那個古怪的院子,登時就出了一層的冷汗。
眼前的蘋果園看著很大,我扶著一個果樹站起來,只覺得渾身軟綿綿的,而且,我聞到自己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怪味,身上的汗臭,混雜著泥土的味道,另外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好似肉體腐爛的惡臭一樣,很難聞!
幾種氣味混淆在一起,讓人作嘔,我捏著鼻子,繞了很久才從蘋果園里出來。
出了蘋果園,上了公路,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郊區(qū)幾里外的一個鄉(xiāng)村公路上。
自己這一身,有些狼狽,而且等了很久也沒見一輛車,不得已只好朝前走,到了一個路口才算是攔了一輛返程的出租車。
坐上車我尋思著,先去看看大海怎么樣了,就讓司機(jī)開往大海住的小區(qū),到了地方,剛進(jìn)小區(qū)大門,就看到大海的樓下停了好些車,讓我意外的是,有兩輛是殯儀館的靈車。
我眼皮子登時挑了挑,尋思著這棟樓里,哪家死人了。
愣了下神,我就進(jìn)了樓道,到了大海住的那層,就看到大海家門口站著幾個人,一個個神情黯然的樣子,屋里也不斷傳來悲悲切切的哭聲。
我心里咯噔了下,心里頓時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快步走過去,到了門口,只見小雅一身黑衣,眼睛紅紅的走了出來,眼角還掛著淚珠。
“嘉南哥?”小雅看到我,顯得很是意外。
我呼口氣,看著旁邊的那些人:“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
小雅眼色一黯,忍不住哭了起來,哽咽的說道:“我哥……我哥,他死了!”
小雅的話,好似在我腦海劃過一道閃電一般,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呆了十幾秒的樣子,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怎么可能,你哥他…….他怎么死的?”嘴上這么說,可是我心里怎么也不相信,這才過去了一夜,大海會忽然間的暴斃。
小雅抽抽噎噎的說道:“那天你走后,我和小易就把哥哥扶在了床上,想讓他休息一會兒!可是到了晚上,等我去開門的時候,我哥他把門從里面反鎖了,我怎么喊他也不開門,就在屋里發(fā)了瘋的折騰,等我和小易撞開門的時候,我哥他已經(jīng)……”
講到最后,小雅已經(jīng)傷心的說不出話來了,而且,我察覺到,她悲傷的眼睛深處,似乎還帶著一絲驚恐的東西。
我心里亂糟糟的,潛意識里還不相信,大海就這么死了。
“你哥現(xiàn)在呢,在哪兒?”我問了一句,就朝里面走。
小雅跟在后面,說道:“在客廳呢,正準(zhǔn)備拉去火化!”
我愣了下,還沒品味小雅的話,一抬頭就看到客廳中央地上擺放的擔(dān)架,上面蒙了白布,露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我看到臉部的位置,只見白布上幾個地方凹陷下去,呈現(xiàn)出一個骷髏的形狀。
我眼皮子挑了挑,知道那就是大海,身子慢慢的走過去,渾身發(fā)木,眼睛緊緊的盯著白布,周圍站立的那些人,全被我潛意識忽略了。
我覺得自己的腦子里亂了套,怎么也弄不明白,大海怎么會忽然死去,這個念頭在腦子里瘋狂滋生,我好似著了魔一樣,撲過去就要掀起白布,我要看看,大海是不是真的死了。
看到我的動作,周圍傳來一陣的驚呼,手還沒碰到白布,我就被人架了起來。
“阿南,冷靜點(diǎn)!”聲音傳來,我緩過神,回頭看去,是大海的表哥,以前在一塊喝過酒,在他身后,是大海的父母,都是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
思維還沒有完全恢復(fù)過來,腦子還有些懵懵的,這時候,旁邊一個人說道:“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
我不知道他們說的走是什么意思,看到大海被幾個人抬了起來,朝門外走,我下意識的就要跟過去。
這時候,小雅走過來,拉著我的胳膊,語氣沉痛的說道:“南哥,你別這樣,我哥走了,你也別太難受!”
我下意識的嗯了一聲,這會兒心里有些發(fā)堵,很想哭,可是眼睛好似干枯了一樣,流不出半滴淚,然后我問道:“他們要帶你哥去哪兒?”
小雅有些奇怪的看著我:“去殯儀館?。?rdquo;
我愣了下:“這么快?”
“今天是第三天了,中午之前要火化!”小雅幽幽的說道。
我再一次的呆立在那,同時渾身有些發(fā)冷,腦子也一時轉(zhuǎn)不過圈來,不過這次我總算是意識到了,自己似乎在那個果園里睡了三天……
見我發(fā)愣,小雅不再說什么,隨著家人跟著殯儀館的人走了出去,到了門口,又似乎不放心我,就讓她的同學(xué)小易留了下來。
很快屋里的人走的干凈,就剩下我們倆,房間拉著窗簾很沉悶。
我站在那里愣了好大一會兒,一抬頭,就看到小易正注視著我,眉頭輕皺著,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見我回過神,小易開口道:“嘉南哥?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我沒有回答,只覺得腦袋昏沉沉的,有些脹痛,就坐在了沙發(fā)上,小易顯得很鎮(zhèn)定,坐在我旁邊,似乎在暗暗觀察我的臉色,繼續(xù)道:“要不,你休息一會兒吧!”
我搖搖頭,坐在那兒緩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大海是怎么死的?”
小易搖搖頭,不過神情更加的奇怪了。
見他不說,我索性站了起來,走近了大海的房間。
剛進(jìn)去,就聞到一股說不出的氣味,很難聞,而且,這股氣味,似乎跟我身上的差不多,都有一股肉體腐爛的味道。
而且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感到惡心。
小易沒有進(jìn)來,站在門外,很平靜的看著我。
我環(huán)視了一圈,床邊的地上,似乎有些污垢,應(yīng)該是大海吐的東西,被人簡單擦了,不過沒弄干凈。
此外床上很凌亂,兩邊的墻上,好幾處地方又被人用手拔過的痕跡,我閉著眼,想象著大海在房間發(fā)瘋的情形,心里有些顫抖,渾身也感到發(fā)寒。
就在我轉(zhuǎn)身準(zhǔn)備出去的時候,瞥眼看到了門后,頭皮一陣的發(fā)麻。
上面橫七豎八的劃出長長的道印,應(yīng)該是手指甲刮的,一些稍微深的地方,還殘留著血跡,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