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先生晚上的時候不知道去了哪里,后來我們也沒敢去找他,尤其是在我說出了那樣的話之后,母親和奶奶有些將信將疑,畢竟沒有親眼所見,我看見的時候又黑燈瞎火的,我沒有極力去爭辯,對于這樣的事她們有所懷疑也是正常的,再者就是這些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測,我自己也不是非常肯定,畢竟我不是做陰陽事的人。
于是一切事就都等第二天再說。
第二天起來之后,率先發(fā)現(xiàn)家里不對的是母親,因為母親起的最早,然后我和奶奶才起了來,我看見譚先生讓母親準(zhǔn)備在墻角的那四個瓦罐,已經(jīng)不再是昨天我們看到的那個模樣。昨天我自己也看的真真的,這些都是普通的瓦罐,瓦罐里放了清水就這樣都放在四個角落里了。
可是現(xiàn)在再一看已經(jīng)完全被人做了手腳了,四個瓦罐都用黃紙封住了口子,用黑白線扎住,罐身則呈四方位貼了符紙,尤其是瓦罐的底部,都墊了擺成蓮花狀的紙錢,然后每個瓦罐周遭各插了四支香成一炷,香的根部插在一起,呈扇形散開,就像一把小扇一樣把瓦罐的罐身這主一些,四個角落的瓦罐都是一模一樣的情形,著實詭異。
而這四支香都是燒完的,且長短不一,而且每一炷和每一炷都不一樣,一共四炷香呈現(xiàn)四個模樣。這些我們并不大懂,況且家里最近又都是這些神鬼頭,所以母親發(fā)現(xiàn)之后碰都不敢碰一下就喊了我起來,奶奶聽見動靜自己也起來了。
即便奶奶也不懂這是怎么回事,不要說我和母親了,我總覺得罐子被擺成這樣,香又燒成這樣是有講究的,我記得原先聽先生說過,香燒成的形狀也是很講究的,不同的形狀有不同的意思,而還不等我說話,奶奶就說都成這樣了,沒有個先生來幫忙看看那還成什么事。
說是這樣說,可是現(xiàn)在上哪去找先生來看,鎮(zhèn)子里熟一些的先生根本就不愿幫我們家看,好不容易找來個譚先生,卻是個死人身,而且很可能這些東西還是他布局弄下來的。
因為實在是沒法子了母親問奶奶她還知道不知道有哪里的先生可以去請,奶奶搖搖頭最后說要不還是去找找上次幫孔老狗家看禍?zhǔn)碌哪莻€先生。
那個先生我的印象很深,就是去幫看宅子的時候一步都不愿踏進(jìn)去的那個人,我對他的本事有些懷疑,而且他自己也說了我家的事他不敢隨便插手,所以這次能不能請來也是個未知,但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母親還是去了,當(dāng)然是我和母親去的。
去到那兒之后,這個先生雖然見了我和母親,卻什么也沒說,而且說辭也是和之前的一樣,他說他也只是混口飯吃,我家的東西太厲害他招惹不起,所以勸我們還是另請高明。人家既然都這樣說了,我們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于是只好悻悻的回來,于是這四個瓦罐就這樣放著,也不敢去隨便動。
之后奶奶合計著說要不我們再去找譚先生看看,倒底他是個什么情形也好有個交代,或許他只是一時被上身什么的也說不準(zhǔn),我這時候也有些動搖,就聽了奶奶的,只是今天已經(jīng)晚了,最后決定的是和母親明天一早到他們鎮(zhèn)子上去看看。
這一夜倒也沒什么,平時經(jīng)常做的噩夢好像也沒做,就是晚上醒了幾次,每次醒來的時候似乎都聽見有什么聲音在我耳邊說話,這種感覺就是每次你醒來好像這話剛剛說完,你剛好聽見收尾的那聲語調(diào),等人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只是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原本應(yīng)該由奶奶收著的鏡子不知道怎么的跑到了我的枕頭底下,而且我起來之后,發(fā)現(xiàn)在門檻上放著已經(jīng)燒完的一炷香,這香三支一炷,就搭在門檻上,已經(jīng)完全燒完了,我看了看,昨晚好像也沒聽見有什么人上來過,于是就問了奶奶和母親,我以為是他們點的,可是她們都說夜里他們沒有起來過,奶奶說晚上她聽見樓上有走路的聲音,但是沒有去管。
我有些疑惑了,但是因為母親催著要去找譚先生,這事就暫且沒有去管。
我和母親重新到了譚先生在的那個村子,因為已經(jīng)來過一次,徑直就去了他家,哪知道猜到他家門口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不對,他家門口人有些多,而且門口放著孝布掛著孝彩,尤其是在門口還立著一面竹子支起來的魂幡,我和母親就有些傻眼了,于是問了一個人說這是怎么了。
那人看了我和母親一眼就猜出了我們的身份,她說:“你們是來找譚先生看地的吧,可惜了,譚先生三天前就已經(jīng)不在了,他一個連給他送孝的人都沒有。”
三天前?
我和母親面面相覷地看了看對方,我于是問說:“那譚先生是怎么死的?”
那人說:“他是自己吊死的。”
說到這里的時候這女人忽然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和我和母親說,她說:“據(jù)說是幫人看吉兇看多了,所以有東西索命來了,否則像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上吊自殺,而且他上吊時候光著腳,可是鞋子卻正正地放在身子下頭,也沒有一個可以讓他支撐著套上去的東西,要知道一個人上吊最起碼要找個凳子墊著才吊得死,可是他身子下頭就有一雙鞋,別的什么都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都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吊上去的。”
說到這里的時候這女人做了一個驚悚的表情,像是覺得害怕一樣,可是話把子卻沒停,她繼續(xù)說:“所以一定是什么東西把他給吊死的,幾乎看過的人都這么說。”
在女人說著這些的時候,我已經(jīng)想到了幫我們家看地的第一個先生,我記得家里和我描述這件事的時候,那情形也是和譚先生一模一樣,既然是一模一樣,那么他們的死因就都是一樣的,都是因為我們家的那塊地。
母親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然后這女人說完就繼續(xù)去幫忙了,她臨走時母親問了一聲說現(xiàn)在誰幫譚先生主持喪事,她說好像是個侄子還是什么的,她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個不怎么親的親戚,因為譚先生本來就沒什么親人,現(xiàn)在忽然出了意外,也只能由這樣的人來幫他了。
這女人進(jìn)去之后,母親就有些擔(dān)憂地和我說:“揚子……”
我知道母親要說什么,于是安慰母親說:“你先不要怕,我們既然來也來也,進(jìn)去一趟也吊唁一下譚先生,再怎么說他也幫過我們。”
雖然說是這樣說,其實我就是想看看里面倒底是個什么光景,既然譚先生三天前就已經(jīng)死了,那么到我家來的又是誰,難道是他陰魂不散不成。
我和母親于是就這樣進(jìn)去了,我們來的也算是湊巧,今天好像剛好是起棺出殯的時候,只是我們來的早,這邊還在耍獅子舞龍,這些完畢之后就要起棺了。
我們進(jìn)去之后母親送了禮金,這是這里的習(xí)俗,然后我們就到了屋檐下一些,我拼命地往屋里頭看,依稀只看見里面掛著很多孝彩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棺材,我們畢竟是外人,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到靈堂里面去,只能在外面偷看。
之后我看見一個披麻戴孝的男人從里面出了來,白事上的穿孝最能看出親緣關(guān)系,所以看到他這樣穿我估摸著這人應(yīng)該就是幫譚先生辦喪事的所謂的那個侄子了,但我看他的年紀(jì)和譚先生差不多,即便年輕也不過幾歲而已,譚先生五十來歲,這個人最少也應(yīng)該是五十左右。
但是母親看見他的時候,卻忍不住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