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看見箱子是大伯去箱子里拿東西,之后就再也沒有留意過,直到奶奶醒過來我丟沒有注意觀察,所以這里就分成了兩個時間段,第一個是在我睡著那時候的,那時候最有可能搬走箱子的只有大伯。第二個則是奶奶,因為奶奶醒了之后,是沒有人能在她眼皮底下把箱子搬走的,所以如果要有第二種情形的話,應該是奶奶把箱子藏了起來。
于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反而不敢和任何人說我在溪邊撿到了那面鏡子的事,于是我將鏡子偷偷地藏了起來,打算等事情結束之后再來細細理理這里面的究竟。
我之后又到屋檐下的廊柱上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昨晚上我看見的那個滲進去的黑色手掌印根本已經(jīng)不見了,好像那里根本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我并沒有因為手掌印的消失而感到欣慰,而是反而增添了更加濃重的擔憂,而且我發(fā)現(xiàn)有越來越多的事我不敢和家里的人說,每一件都是詭異如此。
就連二順的事也沒人再提起來,好像大家就這樣忘記了這件事一樣,自然也就沒人注意到大伯的反常,當然除了我和嬸嬸。嬸嬸說大伯的事不能亂和人說還在于,萬一沒人信你,那么原本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會變成一個笑話。
家里本來是辦喪事的,但是因為奶奶忽然醒了過來,所以喪事就這樣取消了,之后大伯退還吊唁的禮金和一些東西,也算忙活了一兩天。
我趁沒人的時候又仔細看了那面鏡子,讓我吃驚的是,我明明記得那晚上我猜到了鏡面,而且將鏡面給踩碎了,我記得當時我還看到了裂紋,摸到了裂紋的凹凸感,可是當我再把它拿出來的時候,鏡面完整無缺,根本就沒有任何丁點兒碎裂過的痕跡。
我正反面都仔細看了看,的確沒有碎裂的痕跡,這讓我很疑惑,最后有些自欺欺人地想是不是那晚上我真看錯了,畢竟那晚上發(fā)生了很多事,到現(xiàn)在想起來這些比較匆忙的事就有些不大記得住。
對于這面鏡子,除了大姑姑的遭遇之外,并沒有別的線索,它本身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我于是只能用白布包起來收起,而且我注意觀察奶奶的神情,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箱子里的東西丟失的情況,也沒有什么反常的表情,這樣讓我有些更加疑惑,因為既然箱子是奶奶收著的,那么奶奶發(fā)現(xiàn)箱子不見了應該有反應才是,沒有反應是不是說她知道箱子在哪里,也就是說是她收起了箱子。
可是既然是奶奶收起了箱子,那么她自然會發(fā)現(xiàn)箱子的鎖被敲掉換過了,那么她是不是就會檢查里面的東西,那么也就應該知道鏡子丟失的事了,可我看奶奶的反應,好像完全就不上心,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這顯得很矛盾。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自從奶奶醒過來之后,我就開始每晚做惡夢,一睡下去就會夢見自己到了一個地方,這是我們家還沒有毀壞之前的宅子,但是卻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我就站在院子里,堂屋門正前面防著那把椅子,我就正對著椅子站著,我那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堂屋里的情形,但是整個堂屋里都是一種陰森詭異的氣氛,院子的大門也是開著的,整個宅子自內(nèi)而外透著一股子邪氣,讓我心生恐懼。
我于是走到了屋檐下,繞過椅子走到了堂屋里,我進去到堂屋里的時候,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好像這不是我熟悉的地方,我于是環(huán)顧著周圍,打量著堂屋里面的每一件家具,可是馬上我就聽見有人在外面叫我的名字,我轉(zhuǎn)過頭去,院子里一個人也沒有,但聲音卻是的確從院子里發(fā)出來的。
我于是來到堂屋門邊上往外看是誰,院子里的確一個人也沒有,但是我卻看見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點了四炷香,正裊裊地冒著煙,而到了這里,我就忽然醒了,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都置身于無邊無際的恐懼當中,好像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就蟄伏在我身邊一樣。
醒來我的心跳更是跳的厲害,很久才能緩過來。
這種夢如果說做一次還可以說是夢由心生,可是當你每晚都做同樣的內(nèi)容的時候,這就閑的記起不正常了,而且每次似乎都是從我站在院子里開始的。
反復夢見了幾次之后,我才終于明白為什么我進入到堂屋里的時候會有一種很不對勁的感覺,因為后來我發(fā)現(xiàn)在家堂的角落里防著一樣東西,這不是別的,正是奶奶床下的那個箱子。
我記得我就是在這樣的震驚之中醒過來的,沒有了之前的莫名的恐懼,而是一種震驚,又更像一種預兆。這夢對我的影響很大,雖然是夢但卻像真實發(fā)生的一樣在左右我的想法。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那座宅子,我才進去到堂屋里,就看見在破敗荒廢的屋里頭,那個箱子格外刺眼,就靜靜地躺在那里,和這里的破敗很不相符。
其實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當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來找的時候,其實我知道那是一個夢,箱子是不可能在這里出現(xiàn)的,但是箱子卻在,這種落差帶來的驚異逐漸變成了詭異的恐怖,這似乎在預示著,我做的夢并不是夢,而是真的!
箱子上的鎖已經(jīng)沒有了,我把箱子打開,里面是空的,我們在箱子里看見的所有東西都已經(jīng)不見了,我盯著空空如也的箱子發(fā)了好一會兒呆,又確認了一遍箱子的確是在奶奶床底下翻出來的箱子,才不得不承認,東西果真已經(jīng)被拿走了,那么是被誰拿走了,又是誰把箱子放在了這里?
我的思緒飛快地旋轉(zhuǎn)了很久,最后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把這個箱子帶回家里去,我也顧不上奶奶他們看見會怎么想,反正我就是覺得我應該把這個箱子帶回去。
我一路就提著這個綠漆的老箱子回到了家里,到家里的時候剛好母親和奶奶在屋檐下做著說話,看見我提著個箱子回來了,母親率先站了起來,疑惑地問我這是從哪里弄來的箱子。
這個箱子母親自己也是見過的,可能是一時間沒認出來也沒反應過來,倒是奶奶,看見我提著這個箱子坐在那里一聲不吭,但是眼睛卻直愣愣地盯著箱子,我自然留意到了奶奶神情的變化,也沒回答母親,就一直到了屋檐下,把箱子放在廊石上,奶奶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箱子,母親本來還想說什么的,可是忽然也發(fā)現(xiàn)奶奶神情不對,就看了看奶奶又看看我,猛地明白了過來,說了半句:“這不是……”
而奶奶對于母親的話卻置若罔聞,她自顧自地說了一句:“這不是我陪嫁時候的綠皮箱子嗎?”
我一聲不吭,因為我察覺到奶奶的反應有些在預料之外,她的確能認出這口箱子,但是卻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奶奶給我的感覺就是她很驚奇為什么這口箱子又被我弄了回來。
果真奶奶才說完就抬頭看向了我,然后問我說:“你是從哪里找到這口箱子的?”
我沒有隱瞞,如實地說了,奶奶聽我這樣說就一直沉默著,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她的沉默中帶著一種深深的恐懼,接著她站了起來到箱子邊上,讓我把箱子打開,我知道里面是空的,依舊打開了,奶奶看見里面什么都沒有,用難以揣摩的聲音說了一句:“是空的。”
不是驚奇,不是疑問,也不是肯定,而是一種得到答案后的恍然大悟一樣,我反倒有些弄不明白奶奶這是什么意思了。
然而還不等我說話,奶奶就又重新坐了回去,和我說:“這口箱子我已經(jīng)用不到了,你喜歡的話就收著吧,它的材質(zhì)還是相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