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雨姑娘生辰那日,李知府家中確實是來了不少的人,眾人在門口將各自準(zhǔn)備的禮物都給了接待的小廝和丫鬟,然后便往門內(nèi)去。
“可算是將你們盼來了呢,”張晴等人進(jìn)了大廳,李夫人便迎了過來,拉著張晴的手顯得很是熟絡(luò)的樣子,“這大姑娘是越長越好看了,這是……”
燕宛璃已經(jīng)有好幾年不曾往李家來,燕宛碧更是沒有來過李家,故而聽李夫人問了一句,張晴便偏頭往燕宛璃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了句:“這是二丫頭,閨名喚做宛璃,那是三丫頭,從來不曾來過,你怕是瞧著眼生。”
“快叫姨瞧瞧,”李夫人拉過了燕宛璃的手,面上盡是慈愛的神色,“都長這么大了啊,我記得你上次來的時候,還只有那么高呢。”
李夫人說著,便用手比量了一下,燕宛璃亦是福身笑道:“宛璃見過李夫人,從前宛璃規(guī)矩學(xué)得不好,不敢來李府丟人現(xiàn)眼,如今年歲漸長,方才想起來該和李家兩位小姐學(xué)學(xué)才是。”
“瞧這嘴甜的,”李夫人笑了笑,“姮希和欣雨都在里頭呢,你們?nèi)齻€進(jìn)去玩吧,我與你們母親說說話。”
燕宛碧如此被人忽視,已經(jīng)是一肚子的火,聽到李夫人這樣說,就只不耐煩地行了禮,然后便徑直越過燕宛璃進(jìn)了內(nèi)廳,倒是燕宛珞等了等燕宛璃,微蹙眉頭說了句:“你看什么呢,出門在外,莫要流露出小家子氣。”
燕宛珞的聲音雖是不大,卻也含了對燕宛璃的不滿,燕宛璃這便匆匆跟上燕宛珞,進(jìn)了內(nèi)廳。
“宛珞姐姐,好久不見呢,”剛進(jìn)門,燕宛璃就聽見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只見一個穿著粉色衣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走了過來,拉著燕宛珞就笑彎了眼睛,“宛珞姐姐今天可要陪我好好玩呢。”
話音剛落,后面便走過來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衫的女子,也是面上帶著笑,說了句:“欣雨這丫頭這幾日就念著你,說是你上次教她折的紙鶴叫她在朋友們面前賺足了臉面,叫你再教她些旁的呢。”
姮希說完,方才瞧見燕宛珞身后還跟著一個燕宛璃,微微瞇了瞇眼睛,爾后便笑著說了句:“這是宛璃吧,長得和你姐姐還有幾分像,小時候咱們一起玩過的,你可還記得我?”
“年幼好玩鬧,怕是給小姐添了不少的麻煩,不敢記得。”燕宛璃微微一笑,福身說了句。
欣雨倒是不認(rèn)識燕宛璃,只拉著燕宛珞的手悄悄打量了一下燕宛璃,見對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姮希年歲比欣雨大些,也是更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便笑著說了句:“宛珞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你也不必客氣,喚什么李小姐,只隨著欣雨一起喚我姐姐便是,這前頭準(zhǔn)備了些瓜果,你們且過去吃吧,我與欣雨還要去招呼旁的客人。”
燕宛珞與姮希寒暄了幾句,姮希便拉著欣雨往前頭走去,燕宛璃也是隨著燕宛珞到一旁坐下。
燕宛珞只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與各位過去的小姐點頭微笑,燕宛璃倒是緊盯著這廳中的東西出神,直到看見上面一排價格之后才會轉(zhuǎn)了目光,燕宛珞只交待了燕宛璃幾句禮儀上的事情,也是沒有再多說別的。
燕宛璃正和燕宛珞旁敲側(cè)擊地打聽這李府的家境,卻瞧見一個穿著綠色衣衫的女子氣沖沖地走過來坐在了燕宛璃旁邊,拿起案上的茶就要往口中送。
燕宛璃剛剛分明聽燕宛珞說了這茶的事情,此刻見燕宛碧端起這茶就是下意識地往燕宛珞的方向看,可這燕宛珞卻只是和剛剛過去的方典儀家中的小姐打著招呼,好像是根本沒有瞧見燕宛碧的樣子。
燕宛璃也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眼睜睜地瞧著燕宛碧將那茶水咽進(jìn)了腹中。這時候燕宛珞方才轉(zhuǎn)過頭來,見燕宛碧手上仍舊端著那盞茶,便狀似隨意地說了句:“妹妹將剛剛得茶水吐到了哪里?”
“吐?”燕宛碧微微蹙了蹙眉頭,根本不知道燕宛珞是什么意思。
燕宛珞尚未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一聲雖是柔媚卻略顯尖銳的聲音笑了句:“你瞧瞧,這就是上不得臺面的,竟將這漱口的茶水咽了下去!”
燕宛璃抬頭去看,正是一個吊梢眉眼尖下巴的女子在往燕宛碧這個方向看,還對著旁邊人的耳朵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燕宛碧初次往這知府府上來,哪里知道這大抵有些貴重的人家辦大些的宴席時案上總是要放著這漱口的茶水的,那吐水的痰盂就放在桌子下面,燕宛碧也不曾瞧見。
“妹妹初次來李府,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燕宛珞沒有看那人,只對著臉通紅的燕宛碧說了句,“下次記得便是了,不要與旁人交了惡。”
燕宛碧已經(jīng)是栽了面子,此刻聽燕宛珞這樣說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燕宛珞的鼻子說了句:“姐姐倒真是個好姐姐,連這樣的事情也不告訴妹妹,就由著妹妹出丑!”
“你還不將手放下,是等著出更大的丑呢吧,”雖是燕宛珞這個人平日里瞧著對燕宛璃有些冷淡,不過到底是幫過她幾次,此刻燕宛璃亦是出言說了句,“姐姐哪里知道你是要將這茶喝下去的,這不停地過去人,姐姐打著招呼哪里就顧得上看你了,你也是,不懂得事情就不會問上一問?這時候出了事情,倒是要往別人身上推責(zé)任了呢。”
燕宛璃話音剛落,原來那個女子就是走上前來,捏著嗓子說了句:“呦,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燕小姐的妹妹啊,也難怪了,燕小姐家中怕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規(guī)儀吧,也確實是怨不得燕小姐的庶妹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聽見庶妹兩個字,燕宛碧面上又是一陣通紅,當(dāng)即就要起身與那人理論,卻是被燕宛珞一眼瞪了回去,只見她朝著面前的女子莞爾一笑說了句:“家妹不懂事,叫周小姐見笑了,若是周小姐無事,還是回自己的座位去吧,我瞧著呂學(xué)士剛剛好像進(jìn)來了。”
原本那周芳還是想再挖苦燕宛碧幾人幾句,如今聽得燕宛珞這樣說,卻是立馬轉(zhuǎn)過了頭去,見確乎是有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男子走了進(jìn)來,就趕忙白了燕宛碧一眼往那頭走去。
“呂學(xué)士?”燕宛碧也是瞧見了那人,便蹙眉問了一句。
燕宛珞便答了句:“呂學(xué)士今年只有十八歲,卻已經(jīng)是從四品的翰林院侍講學(xué)士,年輕有為生得又好,也難怪周小姐會傾心于他。”
那呂卿儒生得確乎很是儒雅,像是感覺到了有人打量他,他還往這邊看了一眼,不過立馬就被周小姐攔住了視線。
燕宛碧見狀,也只好怏怏回過了神,見燕宛珞像是對那呂學(xué)士并不在乎的樣子,就悄悄輕哧了一下,心想著一會兒便要她好看。
李知府雖然是官拜從四品,到底也不是這京中甚為煊赫的官職,且這欣雨小姐過的還是十三歲的生辰,故而這宴席也不是很大,請的男女皆是這三品到七品之間的官員家眷,呂卿儒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是從四品的官職,在這其中也算是年輕俊秀了。
這宴席尚未開始,欣雨和姮希還在外面招呼著賓客,燕宛璃三人也就在這坐著百無聊賴地吃著東西,不過這燕宛碧卻是不停地四下打量著,更是用眼角的余光不停地瞧著呂卿儒,好巧不巧,這呂卿儒好不容易擺脫了周小姐之后,還當(dāng)真就往這個地方而來。
燕宛碧的心跳得越來越快,眼見著著呂卿儒越走越近,她便微微頷了首,心想著若是一會兒呂學(xué)士問她的閨名,她卻是要如何作答才好,剛剛那個周芳自從知道了她是一個庶女之后就對她百般嘲笑,也不知道這呂卿儒會不會介意她的身份……
“燕姑娘安好,”燕宛碧還在那里一個人胡思亂想著,就忽然聽得頭頂一陣溫潤的聲音響起,她羞澀地抬起頭來,那呂卿儒卻是在看著燕宛珞說話,“上次一別,已經(jīng)是許久不曾見過燕姑娘,故而也不能和燕姑娘繼續(xù)討教那副對聯(lián)。”
燕宛珞直接無視了一旁咬牙切齒的燕宛碧,微微一笑答了句:“呂學(xué)士學(xué)識淵博,想來早就是有了答案,我倒是愿意一聽。”
呂卿儒聽燕宛珞這樣說,面上也是浮起一個笑容來,雖是不說有多俊俏,卻也是個溫潤公子,可誰知他尚未來得及說出話來,后頭周芳就氣沖沖喊了句:“不知道二位在這里談什么呢!”
一聽周芳的聲音,呂卿儒面上的笑容就垮了下來,微微一偏身,望向周芳的方向,燕宛珞亦是起了身,二人站在一起倒真像是一對璧人,周芳瞧著這副情景心中就更是氣,腳下的步伐也是越來越快,一不小心就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驚著姑娘了……”周芳驀地撞進(jìn)了一個人懷里,踉蹌了一下卻被人扶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