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念傅在屋外擺了幾張桌子,連成一排,就像是以前皇帝宴請群臣那樣,一伙人便在金沙河邊對著月色聊天喝酒,畢竟還要在這兒多待幾天,所以也得與村民好好交流一番
這些村民每個人看著都笑嘻嘻的,一碗一碗的米酒,不分男女,全都一飲而盡,不知道他們是在敬酒,還是想借酒消愁,有些悲傷的事,雖然時過境遷,但發(fā)生過,它便烙成了心口的一道印,一直都在那兒,不死不休
喝
師兄此時正在與劉念傅拼酒,倆都是不服輸?shù)慕莾?,一碗一碗的干,米酒醇厚,未到夜半,劉念傅便滿臉通紅,不知道是被嗆住了還是怎么,他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師兄早已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而大冰此時正被劉念傅的三個兒子拉著,尤其是劉念傅的大兒子,因為我們的緣故,使得他女兒也就是靈兒,免遭獻祭,這三兄弟如今還只有老大娶妻生子了,一家人就靈兒一個小輩,自然也是疼惜不已,知道她現(xiàn)在沒事了,自然是與大冰喝的人事不省
瘦猴和刀疤也不斷被村民敬酒,也是喝的不亦樂乎,我在旁獨自喝著,與我一樣的還有師母和阿丘,我是因為不想嚇到其他村民所以才這樣,阿丘和師母似乎都在想心事,阿丘臉上的淚就沒干過,師母眼中的愁也未散過
不少村民也醉了,但沒有一個人回家,要么躺在地上,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著,不少人喝醉后說著囈語
丫頭,若是你晚出生幾年該有多好
落丫頭,是不是還在怪爹呢,你不知道啊,那天送你出門的時候,比要了我的命還痛啊
......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太大,慢慢的,那些本已經(jīng)躺下的人又坐了起來,一片哭訴聲接踵響起,不少婦孺抱在一起痛苦,那些漢子明明醉眼朦朧了,卻依舊大口大口的喝著,八子也在其列,他醉的最兇,只見他往我們這邊走著,兩米的距離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最后勉強跑到了師叔身邊,這時候我們這邊沒有倒下的就只有四人了,書生和許老是因為沒怎么喝,師叔是因為酒量大,只是我沒想到的是原來師母酒量也這么大,她一直自己在喝,一碗接一碗,她這個樣子的原因我當然懂,畢竟她也是個喪子的母親
八子爬到師叔面前,慢慢爬起
來,道長,你對桑村有大恩,八子敬你
師叔見到見他如此便又陪他喝了一碗,八子笑了笑
道長真痛快,來,接著喝
說罷他便拿起酒壇倒酒,只是此時的他已經(jīng)醉的拿不起酒壇了,師叔連忙接過酒壇給自己滿上,然后對他說
八子兄弟,這杯我干了,你醉了,去睡吧
八子眼一橫,盯著師叔
道長,我沒醉,我還能喝,道長,八子先前無禮,得罪了你,來,喝
然后又是一飲而盡,這碗酒下肚,八子直接癱倒在地上,師叔剛準備去扶他,只是他一把將師叔的手推開,然后對著師叔跪著,不停磕頭
道長,八子錯了,八子不該去害你們,八子該死
八子兄弟,快起來,別這樣
見到八子忽然這樣,師叔一下愣住了,連忙勸慰他,不過師叔的勸慰根本無用,八子磕頭磕的更重了
道長,我錯了,你能不能救救我閨女,救救我閨女
八子此時跪在師叔身前,卑微如喪家之犬,師叔連忙用力將他扶起
八子兄弟,以后不會再有桑神了,你閨女安全了,不會有事的
聽到師叔的話,八子凄慘一笑,隨便抓起桌上一個有著酒的酒碗,仰頭便飲,頓時米酒灑了一身,數(shù)息后,八子將酒放下
怎么可能會安全,道長,你若是早來一年該有多好,就一年,當時,我閨女說她害怕,我告訴她,那是嫁給桑神,以后她一輩子富貴榮華,可是她竟然喜歡大牛哥家那小子,她說她不要榮華,不想嫁給桑神,想嫁給那小子,可是這不是婚嫁啊,不是我說了就可以的,我很想答應(yīng)她,可是我沒有辦法
師叔此時也知道原來八子家的閨女原來已經(jīng)出事了,可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了,只好拍了拍八子的肩膀
兄弟,事情都過去了,別想太多
八子搖了搖頭,對著桑神所在的方向看去
那些事怎么過的去,獻祭那天,大牛家的小子拉著她的手,我家丫頭哭著對那小子說,“哥哥,緹縈不想嫁給別人”,哈哈哈哈,那丫頭甚至最后都沒有喊一聲爹,她對我絕望了,她認為她爹根本就不想留下她,她出門的時候?qū)λ镎f,說讓她娘以后別關(guān)門,說她有空就會回家看看,道長啊,一年了,我將門都拆了,可是一年都過去了,我家丫頭怎么還不回來啊
八子說完,搖晃著舉起酒壇又想喝酒,師叔一把奪下他手里的酒壇,然后點了他的睡穴,或許如今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讓那個漢子暫時忘記那些悲傷吧
此時,只見師母拿著一個酒壇慢慢走到今日在金沙河上所搭的木橋上,對著月光慢慢喝著酒,見她一個人在那兒,師叔對我使了個眼色,然后輕聲說道
厚顏,若是你想像你師母那樣將八遁法運用的出神入化,現(xiàn)在是個好時機
其實我早就想請教師母了,于是也沒有遲疑,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趴在師母的身邊,不知道為什么,剛一坐下,我竟然想起我經(jīng)常做的那個夢,一個女子抱著一個死嬰,傷痛欲絕,師傅站在身邊,也是一臉悲容,現(xiàn)在看來,那個女子便是師母,只是那時候她風華正茂,不像現(xiàn)在那般憔悴
師母
我喊了一聲,師母沒有回頭看我,只是對著月色喝著酒,我剛準備又喊一聲的時候,師母忽然出聲問道
你到底跟在你師傅身邊多少年了?
師母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這個問題很讓人害怕的樣子,她沒有回過頭看我,不過身子在微微顫抖,當時龍將軍出來的時候師母便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不知道現(xiàn)在為什么這么害怕
師母,我跟在師傅身邊八年了
我弱弱的說道,聽到我的回答,師母一下就愣在了那兒,半晌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喝酒,過了半晌了,師母苦笑著搖了搖頭
看來是我想多了,當年幺兒被獄獸陰冥之氣所侵,怎么可能還能有魂魄殘存呢
然后師母便再次舉起酒壇痛飲著,等她放下壇子,我剛準備問她一下八遁法的時候,師母忽然說道
你可是對八遁法有所疑惑?
聽到師母這么說,我忙不迭點頭
沒錯,不過我修煉之后并沒有像您那樣背生雙翼,體表有鱗片那樣
那是將陰靈喚于體內(nèi)所具的能力,臨你身的是何陰靈,便會有它對應(yīng)的能力,并非所有的陰靈都背生雙翼的,我這乃是冥靈貔蝠,自然不可與其他的相提并論了
師母,這我自然知道,只是似乎無論我用臨字訣使陰靈入體都不會如此啊
你是否將自身魂魄集于天庭,讓陰靈占據(jù)身軀?
師母淡淡的問道,我搖了搖頭
師傅以前并沒有這么說過啊?
聽到我這么說,師母冷笑一聲
那個王八蛋就會誤人子弟,這八遁法他只知皮毛,當然不懂了
聽到師母這么說,我一時無語,這么說來,我這練的是個毛啊,說不定全都練錯了都有可能啊,莫不是師傅乃是見冥犬身體夠強,不怕走火入魔所以才將我魂魄渡于冥犬之身?見到我一直沒有說話,師母淡淡的說道
若是沒有什么事的話,你先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不不不,師母,我還有一些事不懂,希望你能解惑
怎么可以退下,這機會可是千載難尋啊,要等到師母下一次心軟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個春秋呢,如今有機會在眼前當然不能放過
師母,師傅教了我封字訣
當師母聽到封字訣這幾個字眼的時候,手中的酒壇邊竟被她一下握碎了,酒壇直直落下金沙河,掀起一片浪花
師母,怎么啦?
見到師母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連忙問道,師母過了好久才緩過來,搖了搖頭
學(xué)了就學(xué)了,封字訣若是運用的好,進步神速,到時候或許你便是我亡門的死敵了
???這個,與亡門為敵我倒是愿意,師母放心,厚顏不會與你為敵的
見到師母沒有說什么,我便接著問師母封字訣的訣竅
師母,我曾將一道攝魂花的花靈封在我生門之中,而我體內(nèi)的陰冥之氣也一直在煉化著花靈,只要我將生門之中花靈煉化而成的氣息調(diào)出,我似乎便可以像攝魂花一樣催眠人,只是需要一直盯著人看,但我總覺得那花靈的能力不該那么弱,這是怎么回事???
也是你師傅教你將陰靈用封字訣封在八門之中的吧?
我點點頭
是啊,我和師兄的道術(shù)都是師傅所教,當然是他教的
我問你,何為封?
封?不就是將陰靈關(guān)在八門之中嗎?
此封非彼封,封字訣并非是封陰靈,而是封八門,封陰靈只是封字訣第一步,乃是為了削弱陰靈,等到你可以穩(wěn)妥的對付他的時候,便將它放出,封死八門,以八門為基,陰靈為材,重立八門,到時候開新立的八門便可得到陰靈的全部能力
聽到師母這么說,我才終于明白,原來有一塊肉在那兒,可我一直在與皮毛死磕,啃著皮在吃,還怪皮不好吃呢
既然懂得了封字訣的正確用法,我也沒必要再叨擾師母了,于是在與師母說了一聲后,便尋了一處角落去將花靈放出,只是這將生門封死容易,重立生門難啊,就像是將河水換道一般,不過只要該怎么做了就好
整個村子現(xiàn)在也只有蟲鳴蛙叫的聲音和呼嚕聲此起彼伏,大家都睡得很香,不過此時有一人正往桑神那邊過去,步履蹣跚,背著一把柴刀,不知道想去干嘛,趁著月光可以看出這個人便是秀嬸兒,此時的她披頭散發(fā),眼窩陷下去很深,像是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