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情侶本來就對之前那兼職先生的說法心存疑慮,聽老邱這么一說,趕緊停下來,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估計也是看他,還多少有點兒道骨仙風的意思。于是走到他卦攤兒前,依舊是滿臉嬉皮笑臉的,問他看出什么問題了?
老邱上下打量了那對小情侶,然后出乎我眾人預料的說道“我覺得你倆長不了。最好還是好聚好散了吧。”別說當事人,就是我一個瞧熱鬧的聽了這話,心里也是一激靈,心想著老邱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悔一門親,這話對算命先生而言,更是如此。因為算命行有個忌諱,叫不能離人骨肉,說的是即便看出東西來,但這東西涉及到骨肉相殘邢克,都不能名言,只能想辦法,從中化解,同樣的,對于看姻緣合八字之類的,即便兩個人就算再不合適,也不能直說,可以用話點給對方?;蛘弑M量從八字上給予調(diào)整,盡可能王一起湊。這些都是規(guī)矩,而想老邱這樣的老江湖,今天卻出人意料的連著破了規(guī)矩,還真是讓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老邱這話一說出口,那隊小情侶愣了一下。那女孩兒到?jīng)]說什么,只是臉色不好而已,不過那男孩兒不干了,非得讓老邱把話說明白了,否則這事兒沒完。我在一邊兒無奈的搖搖頭,心想今天是兩個不懂規(guī)矩的碰到一塊兒了。
老邱的不懂規(guī)矩是裝的,而那小伙兒則是真不懂,算命先生在說自己想法之前,一般會做些鋪墊,就比如剛才老邱說,看出點兒事兒,不值當講不當講,一般一這話開頭,下面肯定不會是是什么好話,因此稍有經(jīng)驗的人,如果對這先生不信任,便會直言,讓對方別說就好了。
而眼前這對兒的情況是,既想聽聽聽老邱的看法,又對他不信任,所以當?shù)玫降拇鸢负妥约合肼牭脑捳孟喾磿r,馬上就不干了。那姑娘雖然一再拉著那小伙,但對方卻不依不饒的朝老邱身邊兒湊。
我趕緊走上前勸架,而除了我以外的另幾份兒,則一直坐在旁邊看熱鬧,在他們看來,老邢剛才的行為,是在搶生意攪局,因此現(xiàn)在被人家打也是活該,這讓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人情冷暖,同時也對擺攤算命這行有了新的看法。這群人里好人不多啊。
我當時把那小伙兒攔在面前,讓他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再說老邱一把年紀了,要真打出個好歹來,沾邊兒就是麻煩事兒。那小伙聽我這么一說,臉上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估計他才老邱沒準兒是故意惹他生氣,為的就是逼他動手,最后再反訛一頭。想到這兒,用手指惡狠狠的指了指老邱,讓他老東西小心點兒。說完拉這女友走了。
我剛想埋怨老邱幾句,他樂呵呵的拉住我胳膊,“行了小子,咱走吧。”
我心想這老家伙還真有意思,剛才顯些讓人打了,這會兒竟然還笑的出來,我問他走哪兒啊,我這兒還沒開張呢。
“老哥請你吃飯,吃大餐!”
能想象從鐵公雞身上拔毛么。我當時就是那種感覺。跟老邱在一起擺攤兒也有兩個來月的光景了,連根煙兒都沒給我讓過,今天卻要請我吃飯,還吃大餐,我心里竟然有種不祥的感覺。他不會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雨嚇得有點兒大了。我和老邱收拾了東西,鉆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飯館,他雖說應了請我吃大餐,不過這飯我肯定不能讓他真請。一來他年紀比我大,資歷比我高,二來,我總覺得老邱今天很不對勁兒,這種感覺,我只有在干爹咽氣兒前感受到過。
我們點了幾個菜,又要了瓶酒,我酒量很一般,不過氣勢上不錯,跟朋友喝酒,往往書虎頭蛇尾的那種,坐定之后,老邱也不說話,三兩的杯子,連著周下去兩個,我趕緊把他攔下,現(xiàn)在看來,我還真猜對了,老邱碰上事兒了,而且這事兒還不小,原諒我的現(xiàn)實,我當時的第一想法是,這老家伙不會想跟我借錢吧,想到這兒,我甚至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好在這個細節(jié)老邱并沒注意到,我問他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話不妨直說,要是有困難,只要數(shù)額不大,我可以想辦法幫幫他,聽我這么一說,老邱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反應過來,笑呵呵的擺擺手,說讓我放心,他不會跟我借錢的。
他問我對今天這事兒,有什么看法。我一聽到這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覺得他今天太沖動了,而且破了道,就是說壞了規(guī)矩。不過我還瞧出,他心里有事兒,否則他不可能像今天這樣犯渾的。
老邱點點頭,抿了口酒,然后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我這個詞用得好,他今天還真是犯了回混。
見他這樣,我趕緊問他到底怎么了,他現(xiàn)在這樣跟神經(jīng)病似的,我瞧著害怕。
老邱說他覺得我不適合干這行。這話說的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讓我感覺很別扭,本來我倆聊得是他的事兒,怎么一下轉(zhuǎn)到我身上來了,不過他既然起了個話頭,我只好順著他的話說,于是便問他,這話是從何說起。
老邱說這些日子,我倆雖然交流不多,但他卻沒少留意我這邊兒的情況,他之所以說我不適合干這行,是因為我腦子里的想法,有好多都太傳統(tǒng)了,用他的話說,我守的東西太多,規(guī)矩太多了,往往會束縛住手腳,因此干這個發(fā)不了財。
另外他還告訴我,他是從98年前后來北京的,沒什么別的本事,一直靠著在撂攤兒算命為生,他說自己這二十多年,有過一天賺十萬的時候,也有過半年沒進項的日子,除此之外,他經(jīng)歷的稀奇古怪的事兒,更是不勝枚舉。不過這幾年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這行越來越?jīng)]法干了,不守規(guī)矩的人越來越多,以前的人,找看相的甭管給錢多少,總會尊稱聲先生,而現(xiàn)在,“嘿”“哎“你”……造成這種情況,最直接的原因是現(xiàn)在的算命先生,已經(jīng)把道走偏了。
他勸我如果有別的出路最好該該行,否則以我的性格,在這行呆的時間長了,好人也變壞了。這時我才鬧明白,老邱原來是在夸我,我這人向來禁不住捧,被他這明里暗里的一通贊揚,很快就飄飄然了,不過我馬上意識到了部隊,他的話怎么聽著這么傷感啊。
于是我問老邱,是不是真出事兒了,他今天說的話怎么跟留遺言似的。
老邱聽到遺言,眼里有一絲特別的光線閃過,他點點頭,說這寫話就算他這個老友給我留的遺言吧。還告訴我,他說的這些,我最好可以考慮一下,畢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被他說的有點兒著急了,看架勢老邱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他伸出手,說你不是看手相在行么,來我?guī)臀艺埔回?。我當時根本就沒這心思,不過他把手已經(jīng)硬遞過來了,不看又說不過去,于是伸手把他手掌接過來。
不過我當我把目光投向他左手手掌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他左手的手紋都看不清了,因為上面長了一塊兒大大的黑痦子,痦子于痣不同,上面帶著毛,按理說,手心腳心是不可能長毛的,因此當我看到那一撮黑毛時。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兒了。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早怎么沒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