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然躺在舒服的床上,我擦著額頭的汗坐起來,疑惑的看向四周。
“醒了?”臥室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身高一米九,西服筆挺的男人,樣子雖然模糊可我不會不記得,“二叔?”
爺爺將我拋出來的時候明明是告訴我去T市J區(qū)找葛濤,讓葛濤找二叔,為什么二叔會突然出現(xiàn)?想起暈倒前看到的娃娃大哥,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我顧不得害怕從床上爬下來,抓住二叔的腿:“二叔你有沒有看到一個泥塑的娃娃?你在哪里救的我?”
二叔怪異的看了我一眼:“你這孩子是不是累傻了,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在河邊,旁邊哪里有娃娃?”
我疑惑著又催促二叔去救爺爺,二叔悶聲:“你先休息,我準備準備家伙,這樣去可救不了爸爸,明天我們再上路。”
雖然我著急,但是也知道二叔說的是對的,立刻躺回床上,二叔就站在門口看著我也不動,我好奇的打量著二叔:“二叔你怎么不回家?這木屋是你的嗎?”
二叔點頭,不再回話,我覺得沒意思又困又累,不一會就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是被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睡不著了干脆拉開臥室的門就走了出去想找杯水喝,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木屋子,客廳里有光亮,木桌子上擺著兩個蠟燭,幽幽的亮著,對面的屋子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心里明白是有人來找二叔了,只是這么晚還有人來家里倒是挺奇怪的,我不好去打攪,只得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起來,桌子上用燭臺壓著一張破舊的報紙,我將杯子放在桌子上換了報紙拿在手里,上面“深山老林中的沉水車”的標題字樣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通讀下來竟然是一輛黑色的車剎車失靈導致沖向水里,人死了,身子被巨力弄斷,只連著一點和分尸沒什么區(qū)別了,雖然新聞報道中的圖局部用馬賽克打著,可是我能確定和我剛才坐的那輛車一模一樣,我喘著粗氣,雙手一抖,報紙頓時掉在了地上,報紙上面的日期赫然是七天前。
越想越害怕,拔腿就往二叔的屋子走,快速的敲門:“二叔。”
同一時間里面悉悉索索的談話聲猛然消失,半晌也不見二叔開門,我顧不得其他推門就走了進去,房間里空無一人,只有兩個燭臺,燭臺上點著白色的蠟燭,兩個蠟燭之間擺著一張黑白照片,二叔熟悉的面容撞進我的眼睛,我嗓子發(fā)干說不出話來,幾乎要哭了,腳底下像是被石頭墜著一般怎么也走不動,二叔死了?我不敢相信,也不敢亂想,硬著頭皮往棺材那邊走,到了棺材邊上,我身子全都麻了,脊背發(fā)涼,一個娃娃大哥赫然映入眼簾,頓時欲哭無淚,又是娃娃大哥,娃娃大哥為什么會在二叔的棺材里?不對,二叔呢!
我腦子里亂成一堆漿糊,當時的事情遠遠超過了一個七歲孩子的處理能力,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沖出木屋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追我,我只記得耳邊嗚嗚的風聲,和超標的疲憊感,等到?jīng)_出馬路的時候瞬間癱倒在路邊,雖然是深夜但還是有車輛,休息了好久才開始在路邊張著小手攔車:“我要去T市。”
幾乎沒有車停下來,偶爾有一兩輛也是先問我有沒有錢,我只能搖頭,在重區(qū)基本上用不到錢,出來的時候爺爺只在我口袋里裝了一把刻刀。我垂頭喪氣的走到路邊坐著,想攢些力氣等早晨車多的時候再試試,一邊想一邊往后邊看,有沒有人追來,腦子里突然出現(xiàn)爺爺?shù)哪蔷湓挘涸僖膊灰貋?,記住,再也不要?/p>
可是,為什么?
“給你錢。”突然我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小男孩,穿著一身灰色的袍子,小手里拿著厚厚的一沓錢,當時還是藍色的百元大鈔。
我不敢接,小男孩拿起我的手將錢塞在我的手里,然后指著右邊不遠處的坐在地上同樣穿著灰色長袍的老人:“你拿著吧,我?guī)煾缸屛腋嬖V你一句話。”
“什么話?”我看著手里厚厚的錢,心里一暖擠出自認為溫和的笑。
“明珠蒙塵,翻入陰司,覆入浮沉。”小男孩有模有樣的嘆氣,“災(zāi)難當前,相遇就是緣分,你盡管拿著這一千元離去,他日有緣再見,哦,對了,師父說,你不必過去,該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我對著遠處坐在地上穿著灰袍的老人鞠了一躬,轉(zhuǎn)身就走,從小爺爺就告訴我做人要果斷,對于抉擇我從來不會糾結(jié),一旦選擇了就絕不后悔。
我靠著一千塊錢打到了出租車,由于我并不知道具體地址只能讓司機將我放在了J區(qū)警局門口,警察叔叔問有什么事情,我只能說和爸爸走散,而爸爸是葛濤,沒成想來領(lǐng)我的人卻是個將近六十歲的老頭。
他看到我疑惑:“你說我是你爸爸?”
我也不說話,只是將爺爺?shù)目痰赌贸鰜矸旁诟饾氖掷?,葛濤剛要說話,卻看著刻刀愣住了。
“陳……陳……”陳了半天也什么都沒說出來,蹲在地上開始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我聽著葛濤哭,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兩人一哭就哭了一個多小時,誰也不理誰,弄的警局的人都手足無措,后來想想,可能大家當時都覺得我倆是奇葩,神經(jīng)病,誰家丟了孩子找到不是抱在一起哭?這各哭各的可是沒見過。
后來還是葛濤先哭夠的,擦干了眼淚,將我抱了起來,他頭發(fā)花白,眼睛渾濁,當時說了一句讓我記住一輩子的話:“以后就跟著老葛吧,有我在的地方就有你的立足之地,走孩子,回家和我好好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老葛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五點了,老葛不會做飯,家里房子倒還挺大的,后來老葛自我介紹了一下我才知道內(nèi)幕,原來他是我爺爺?shù)膽?zhàn)友,內(nèi)戰(zhàn)的時候兩個人立了功,后來我爺爺被分配到了特殊重區(qū)做文職,而老葛卻選擇下海經(jīng)商,做些小本買賣,現(xiàn)在也算是小富之家:“丫頭,我和你說這些是為了讓你放心,我想知道老陳那時候是怎么死的。”
老葛說著又開始哽咽:“肯定是死了,老陳知道我的電話,現(xiàn)在都白天了如果沒事情早就打來報平安了。”
我一聽,也哭了起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老葛立馬抓住了關(guān)鍵點:“那個蔣氏的身家背景查清楚了嗎?”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
老葛嘆了一口氣:“那娃娃大哥本是邪物,當年文革破四舊的時候就沒了,你剛才說的那兩串數(shù)字,可以推算出棺材里那個小孩子是八個月,七活八不活,是個死嬰,幸好還沒來到世上就死了,不然……”
老葛一臉后怕的看著我:“你和老陳當場全都要斃命的,你這丫頭命也是苦,八字輕的厲害,這把刻刀你放在身上,萬萬不可離身,若是以后看到什么臟東西,記得告訴我!哎……該來的總會來的!”
我聽著老葛的吩咐露出疑惑的神色,不知道他說的臟東西是什么,老葛心事重重,說出去買些吃的回來,給我安排了個小房間休息才離開。
等到老葛離開,我蹭的坐了起來,雖然我小,但是我也覺得這些事情是故意陷害的,元兇就是蔣氏,可是蔣氏為什么要將娃娃大哥帶到我家里還把自己的親兒子害死?我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想起老葛的話,將刻刀拿出來,然后找了一團紅線,將紅線搓成繩子做了活扣子掛在脖子上,才安心的躺下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只聞到一陣飯香,老葛坐在旁邊看著,眼里滿是淚水,見我醒了,不著痕跡的擦干,然后將飯遞到我面前讓我吃,他對我還算好,只是我始終都沒有將二叔的事情和他說,至于那個小男孩告訴我的話,壓根兒就沒往心里去。
老葛經(jīng)商,工作十分繁忙,時不時的要出差,我在家里沒呆半個月他就說要出去一個星期,臨走前給我請了一個保姆,并且囑咐我晚上八點之后不要出去。
留下來陪我的保姆姓柳,六十多歲的一個老婆婆,愛笑,每天除了給我做飯都會和我說她孫女多么多么乖巧,我對她的孫女也很喜歡,說有機會可以做朋友的,柳婆婆聽了很高興。
老葛回來的前一天晚上,柳婆婆突然接到了家里的電話哭作一團,我連忙問怎么了?
她抹著眼淚:“孩子病了,高燒,可是你這里離不開人,把你放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我當下就著了急:“我和你一起去。”
出去的時候只覺得天色有些暗,壓根兒沒注意幾點,柳婆婆一邊哭著一邊帶路,我在旁邊安慰著,可是越走就越偏,最后竟然到了一個林子邊上。
我有些膽虛的停下:“柳婆婆,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沒有。”她嗚咽著,“我家里窮,就住在這林子后面的村子,丫頭是不是害怕,害怕就別進去了。”
“我不害怕!”我拍拍胸脯,跟了進去,林子沒有我想象的黑,山林圍繞著一片小山,小山竟然有起伏,正中間向下凹陷,那弧度特別像是眼睛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