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土豪名叫劉蘭生,頗為女性化的名字,但長相卻十分粗豪,超過一米八的身高,絡(luò)腮胡子,一對牛眼微微鼓凸,懸膽鼻、四方口,加之虎背熊腰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個殺人犯。
和劉蘭生接觸后我才知道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最令人感到痛苦的?那就是和一個沒文化、缺教養(yǎng)、粗魯?shù)挠绣X人打交道。
還沒見面寧陵生就道:“我不想和這人打交道,交給你們了。”
寧陵生經(jīng)常這樣,不與“雇主”見面,所以也沒人覺得奇怪,可是進了村子,當中介人把陳升帶到劉蘭生面前時我們才知道他不愿意見對方的原因。
當時天高氣爽,氣候宜人,劉蘭生坐在暖烘烘的太陽下正在摳腳丫。
其實我早就看到這個人了,但是根據(jù)他的穿著、頭發(fā)長度、衣服干凈程度我還以為是村里的懶閑漢。
看見我們他走上來第一句話就是:“日媽,等你們好些時候,才幾把到,真磨蹭。”
我都聽懵了,短短一句話帶了多少臟字?然而還沒完,陳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您是劉總?”
“日媽,你是修祠堂的還是修墳的?”
我還以為他是在罵人,中間人道:“陳經(jīng)理他們是修祠堂的。”
“日媽,修墳的人還沒來???狗雞巴操的。”劉蘭生瞪著眼對中介人吼道,他眼睛本來就大,瞪起來看著都滲人,中介人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馬格逼的,一點幾把事情都辦不好,你有個屌用?”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朝相反方向走去,王殿臣跟著我后面道:“這個人簡直太粗魯了,張嘴就是臟話。”
“是啊,我沒上過學(xué)都比他文明。”我道。
“人的素質(zhì)和文化沒關(guān)系,有的人雖然沒文化但很明事理,有的人一肚子學(xué)問還男盜女娼。”
我笑道:“你總結(jié)的很有道理。”
“邊哥,寧哥給你的那本《應(yīng)神譜》研究了沒?”
“看了一點,怎么了?”
“能不能給我供個發(fā)橫財?shù)膽?yīng)神,賺到錢了我給你分一半就是了。”他狡黠的笑道。
王殿臣不知道寧陵生將這本《應(yīng)神譜》交給我之后私底下和我有過一次長談,他說了將這本應(yīng)神譜交給我的道理是因為我這個人錢心并不重,性格中貪婪的那部分相對而言比一般人要好,而擁有《應(yīng)神譜》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急功近利和貪得無厭。
《應(yīng)神譜》說白了就是一個“菜單”根據(jù)人不同的需要選擇各種功能不同的“應(yīng)神”,這里面總共分四個大類,分別是“財、福、業(yè)、姻”,包含了金錢、福報、前程、姻緣在內(nèi)人的所有基本需求,所以如果擁有這本書的人沒有堅強的自制力肯定會給自己謀求私利的。
“應(yīng)神”雖然一應(yīng)百諾,但其實暗含巨大的風(fēng)險,這個道理和投資其實是一樣的,想要一本搏萬利就要承擔相應(yīng)的風(fēng)險,利潤越大風(fēng)險越大。
我到現(xiàn)在都沒想明白寧陵生為什么會把一本如此重要的書放到我的手里,我絕不相信是因為我“性情恬淡”的原因。
當然我更加好奇的是這本書究竟是誰寫的,換而言之“應(yīng)神”究竟是如何創(chuàng)造出來的?因為寧陵生雖然說了這些都是“民間神”,但很多“應(yīng)神”從名字到功能都不是東方人所有,比如說有一種管橫財?shù)?ldquo;應(yīng)神”叫甘諾十,還有什么阿洛皮、杜娜……這些明顯帶有東南亞風(fēng)格的名字占了“應(yīng)神”中的絕大部分。
至于說供養(yǎng)一座“應(yīng)神法相”是不是就一定能心想事成?這也不一定,有的人供了也沒用,這位悲催的人就是王殿臣。
若干月后在他幾次要求下我替他供了一尊求姻緣的應(yīng)神,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女孩,但在這之后女孩依舊不喜歡他,寧陵生說那是因為兩人八字不合,而且女孩命中帶煞,所以求“應(yīng)神”都沒有作用。
圍繞著這本《應(yīng)神譜》后來發(fā)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故事,要說的太多了,先簡單說一下,后面咱在細說這里的事情。
和王殿臣扯了會兒閑篇陳升和劉蘭生已經(jīng)談妥了工程項目,其實修祠堂也不算什么大工程,有勝于無。
小村子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青葉村”,但實際上村子里根本沒有一點“青葉”存在。
這是一個地理環(huán)境十分特殊的山村,村子入口在兩座大山之間的空地上,兩座巨大的山體分立左右,而兩山之間的空地就是青葉村所在,只見兩座大山山體長滿了綠色植被,但山地間的空地卻灰撲撲的一片,甚至連農(nóng)田都在蜿蜒的山體上。
當?shù)剞r(nóng)民寧可舍棄平地而在山上開墾梯田,由此可知平地的泥土有多貧瘠,而此地的地域劃分也很簡單,一目了然,兩座山之間的入口是民居群落,大約有六七十間瓦房,往里是祠堂所在,再往里則是祖墳所在。
而墳?zāi)箙^(qū)之后是劉蘭生投資興建的工廠,名為“蘭生塑化工程有限公司”。
這個比野人都粗魯?shù)娜俗龅木尤皇?ldquo;高科技”的生化工程項目,而村子里的年輕人都在這家工廠里做工,所以劉蘭生也是本地實際的“米飯班主”。
到了下午的時候修墳的人也來了,是四名南方人,身材普遍不高,又黑又瘦,說著一嘴誰也聽不懂的俚語。
領(lǐng)頭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別人都稱呼他“韋伯”,小老頭一雙眸子精光閃閃,看面相就是個十分精明的人,當時萬幸劉蘭生不在,是村長根叔接待的他,否則估計都要被罵成豬頭。
之后韋伯又來和我們打招呼,這個人寧陵生也不愿意見,正好我在,這事兒就落在我身上了,老頭以為我是老板,連聲夸贊道:“年輕有為,你真是太厲害了。”
我只能笑笑。
準備工作完成之后天色以黑,搭建好帳篷閑著無事我和王殿臣逛到山頭西面一處小溪前抽煙聊天。
溪水是從山腰流淌而下,綿延也有一兩公里的山路,溪水清澈,時不時就能看到花瓣草葉順著溪水漂流而下,我指著黑黝黝的山體道:“山上的風(fēng)景肯定很美,山下就太慘了點。”
“是啊,這村子又臟又窮,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賺錢的事情哪有正好的,還是……”話沒說完我忽然看到不遠處的溪水中飄來一個并不算小的物體,看輪廓有點像是人。
人沉在水面之下漂流?這肯定不是活人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拍了拍寧陵生的肩膀道:“你看正飄過來的是不是死人?”
說話間那個物體距離我們越來越近,這下是看清楚了,只見水面下確確實實是一個只穿著粗布短褲的半大少年,這孩子大約十二三歲的年紀,稚氣未脫,但在月光下只見少年全身膚色雪白,早已沒有半分血色。
雖然我知道他早已無救,但畢竟是個人,尸體得撈出來,想到這兒我和王殿臣在河道兩邊站好,等尸體到了跟前我伸手進溪水中剛剛碰到少年的肩頭,他眼睛忽然就睜開了。
這一下完全出乎我兩意料之外,我和王殿臣嚇的同時一聲驚叫,紛紛向后退去。
隨著我們驚叫聲,不遠處的河道中翻騰起一個圓墩墩的物體,帶起一片亮晶晶的水花,隨即它砸入水中,嘩嘩水聲響起,只見溪水里一個暗褐色的物體逆水而上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溪水里的“尸體”自己坐了起來,那少年吐出一口亮晶晶的溪水,滿眼恨意的朝我兩分別瞪了一眼,水淋淋的爬上岸垂頭喪氣的朝小村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