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墳山上,陰風(fēng)嗚嗚的吹著,細(xì)雨不停灑落,氣氛說不出的古怪和壓抑。
我盯著棺材里的那個東西,心里直冒寒氣,腿肚子都開始轉(zhuǎn)筋。
但是,視線卻是根本移不開,象是被無形的力量鎖定了。
那玩意,究竟是什么?!
鬼使神差一般,我又走了回去,撿了根樹枝,把碎裂的棺材板撩開,終于是看清了它的廬山真面目。
是一張完整無缺的黃鼠狼皮。
擦!
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居然還有人給黃鼠狼下葬?!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頭都大了一圈。
梅玫嘆了口氣,無奈的回過頭來,眼神有些幽怨的看著我,開口道:“阿牛哥,你怎么就不聽勸呢!我不是已經(jīng)說了,這墳大有問題,葬的根本不是人!邪門得很啊!”
“對不住啊,一時沒忍住。”我頓時老臉通紅,“你說,這是在搞什么名堂?究竟是誰干的?!”
“我哪知道,”梅玫揉了揉眉心,思忖道,“可能是邪道的祭祀,又或者是黑苗的巫術(shù),一句話來概括就是避之則吉!別理會它,趕緊走吧。”
“也對。”聽她這么一說,我也沒興趣再糾結(jié)了。家里的煩心事本來就一堆,還是別再惹禍上身。
我們繞開這座怪墳,去追張全蛋,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到咒罵和打斗聲,拼得似乎挺激烈。
我心中一緊,加快了腳步,沒料到腳下一滑,反而摔了個嘴啃泥,實在是太丟臉。
那邊,張全蛋已經(jīng)和神秘人扭打在一起,雙雙滾落到草叢里。
對此,我也覺得有些驚詫。
要知道,張全蛋一身蠻力,從小就是個打架好手,還無師自通的學(xué)到幾招散打,兩三個鄉(xiāng)村青年都近不了他的身。
現(xiàn)在居然有人能和他打成平手?
當(dāng)然,這可能和張全蛋一只手負(fù)了傷有關(guān)。
我爬了起來,趕去幫忙,卻聽到一聲慘叫,那個黑雨衣手里拿著一口染血的小刀,陡然站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尼妹的,居然動了刀,張全蛋不會是被捅了吧!
“滾開!誰過來我殺誰!”黑雨衣兇神惡煞的咆哮道,轉(zhuǎn)身就想溜。
草叢里卻飛出了一塊拳頭大的山石,力道十足,砸得黑雨衣一個踉蹌,差點摔個惡狗搶翔。看情況,應(yīng)該是張全蛋的反擊。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等我跑到張全蛋身邊,那個穿著黑雨衣的神秘人,已經(jīng)順著山坡滑了下去,眼看著是追不上了。
“那個狗吊,戮了我的小腿一刀!麻痹,下次再見到他,老子一定弄死他。”張全蛋坐在地上,用手捂著右腿,鮮血沿著褲管滲了出來。
見到好兄弟受傷,我也毛了,恨不得揪住黑雨衣暴打一頓,可是人家跑得太快,想追太難了。
還好,卷起張全蛋的褲腳一看,傷口并不算深,若是上了膏藥,再靜養(yǎng)一段時間,應(yīng)該就沒事了。
梅玫半蹲著,從包里拿出了一塊絹布,撕成細(xì)布條,簡單的給張全蛋包扎了一下傷口。
由我攙著張全蛋,沿著原路返回。
萬萬沒想到,出來訂個棺材,居然發(fā)生了這么多意外,搞得我的心情都糟透了。
張全蛋是個暴脾氣,吃了這樣的大虧,氣得直跳腳,把那個黑雨衣的祖宗十八代都輪流問候了一遍。末了,居然還記得問我,那個被刨開的墳是什么情況。
“別問了,簡直邪門透頂,你要是知道了,晚上肯定睡不著。”我苦笑道。
“不可能,你見我什么時候認(rèn)慫過?就算是怨魂厲鬼來了,哥也就是一個‘干’字!”張全蛋把胸口拍得梆梆響,“走走走,我們再去看看,到底是哪路牛鬼蛇神。”
“別吹了好嗎,剛才在大榕樹下,看到謝老五媳婦的陰魂,是誰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和梅玫對視一眼,同時郁悶壞了。
但是,張全蛋偏不信邪,堅持要去看個究竟,我們也沒有辦法。
就這樣,我們把他領(lǐng)回了那塊兇煞之地。
“哎,你別說,還真古怪,這棺材是空的,難道骨頭架子自己爬起來跑了?”張全蛋一看,五官都皺成了一團(tuán)。
我本來是背著身,不打算再見到那個毛茸茸黃燦燦的物件,聽到張全蛋這么一說,冷汗都飆了出來。
不會吧?!
張全蛋只是手和腿受了傷,眼睛又沒瞎,那么大一張毛皮他會看不見?!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毛皮已然不翼而飛!
我雙肩有些顫抖,慢慢的轉(zhuǎn)過身來,視線所及之處,確實只剩一地的朽爛棺材板,根本沒有什么黃鼠狼的毛皮!
噔噔噔噔,我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濕漉漉的草叢里。
再看梅玫,臉色也是蒼白無血,明顯是被嚇到了。
這尼瑪,簡直是邪出了新境界!
毛皮只是死物,又沒人過來挪動,怎么可能憑空消失了?!就算是剛才落荒而逃的黑雨衣,也絕沒有經(jīng)過這里。我們親眼看到,那小子跑下墳山,往西邊的廢棄水泵站方向逃了。
“你們怎么了,一個空墳,就讓你們嚇成這樣?膽子太小了吧?”張全蛋發(fā)覺我倆臉色不對,得意的調(diào)侃了一句。
“走!趕緊走!回到家里我再和你細(xì)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來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離開這個陰森古怪的地方。
好在,離墳山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有人居住。
我和梅玫先把張全蛋送回家。
一路上,倒是沒再出事。
張全蛋的父親過世得早,家里只剩個七十多歲的老娘,他這個當(dāng)兒子的,常年在外打工卻沒攢下什么錢,所以,家里仍是三間土坯房,已然十分殘破,現(xiàn)在屋頂還漏水。
看到屋里積水不少,張全蛋有些尷尬,說是早就想修繕屋頂,但是,房頂?shù)牧耗疽呀?jīng)朽壞,根本無法上去。他打算過一陣子找點錢,把老屋拆了,起個二層平頂小洋樓,就象我二叔家里的那樣。
老太太不在家,大約是去菜園子里了。我們把張全蛋扶到屋里,梅玫又把他的傷口重新清洗了一下,并敷好藥。
臨走之前,我把在集市買的那兩只活雞留下來,給張全蛋補(bǔ)一補(bǔ)身子。
離開張家,我還在想著,張全蛋腿腳不便,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正常行走。若是過兩天屯里的情況不對勁,我離開的時候,就把他一起接回縣城。
可是,我完全沒料到,這次卻是我見到張全蛋的最后一面……
回到家里,二嬸已經(jīng)起來了,正守在靈前,旁邊還有好幾個熟人陪著。
這么多人湊在一起,陽氣很充裕,讓我感覺好多了。
梅玫找了個機(jī)會,尋到了八卦鏡和一把紅剪刀,安放到了門楣之上,說是鎮(zhèn)宅驅(qū)邪。
傍晚時分,客人們紛紛回家。
我和梅玫陪著二嬸吃飯,順帶說起了白天的事情。訂棺材,路遇盜墳賊什么的。當(dāng)然,為了不刺激二嬸,我們沒有提及那個葬著黃鼠狼毛皮的怪墳,以及張全蛋受傷的事。
二嬸對李大炮的棺材沒有異議,只是聽說有盜墳賊,就警惕起來,說是應(yīng)該把二叔葬在別處。家里另有一大片開荒種的地,那里毗鄰果園,依山傍水,二叔生前就很喜歡那里。
聽二嬸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那塊地,我之前也曾經(jīng)去過,環(huán)境確實不錯,就在半山腰上。最重要的是,那邊實際上已經(jīng)不是小河屯的地界,而是十萬大山的范圍了,大約不受“聚陰陣”的影響。
雖然路途相對較遠(yuǎn),卻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只等明天棺材到了,把二叔入殮,后天早上就下葬。
雖然急了一些,卻也是沒辦法的事。
二嬸親眼見到打紅傘的小女鬼后,又被其成功“借身”,心里已然有了陰影,對這方面忌諱得不行,讓我自行處置那個血沁玉手鐲。
我征求了梅玫的意見,她讓我先帶在身邊,或許有用得到的時候。我想了想,覺得也對,屆時,我還要找小春對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把這禍害賣給我。倘若這鐲子砸了,那就無憑無據(jù),不好說話了。
夜幕降臨后,我?guī)椭鹫矶宓倪z物,發(fā)現(xiàn)了半屋子的古物,什么青花盤子、陶瓷睡枕、古銅錢,甚至還有一對古董太師椅,都是二叔生前從附近的鄉(xiāng)鎮(zhèn)收集的,說是花了不少錢。
我對這方面沒有涉獵,根本估不出它們的價值。但是,二嬸說了,她聽我二叔無意中透露過,這些古物都是低價收來的,卻也花了四十來萬,翻個幾倍賣出去,應(yīng)該不成問題。
換句話說,我眼前就擺著價值過百萬的寶貝,若是都變賣了,保守估計能在縣城里買個五六套商品房。
要知道,咱們龍江縣經(jīng)濟(jì)發(fā)展相對落后,房價也相對低廉,二千出頭一平的房子隨處可見。這在北上廣那樣的一線城市,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當(dāng)然,怎么處置它們,我說了不算,要看二嬸的意思。
還沒等我開口,二嬸就說了:“阿牛,這些零碎東西,我沒興趣保管,也不會保管。不如等你叔的頭七過了,咱們就找人把它們都賣了……小河屯我住了十幾年,也住膩了,拿著錢到縣城買套房子,在那里養(yǎng)老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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