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古銅鐘里頭躺著的人,是你?”
我連我自己的話都不敢相信,但卻驚訝的說出了口。要知道,這座古代宮殿看上去已有上千年的歷史,河彝五族老一輩人尋覓了多久,都沒有再次找到,這個男人一早就在這里,這作何解釋?
蒙面的男人沒理會我,只是依舊說著自己的。
那長著犄角老頭的雕塑林立在不遠處,雕塑正前方就是那口傳說中的古井。而那口大鐘,就這么懸掛在那古井之上。當時所有人都驚呆了,那個蒙面的男人被一條從古鐘里延伸出來的青銅鎖鏈橫穿,死死的扣住肩胛骨,就好似風干的臘肉一般,懸掛在銅鐘的正下方,而他的下面,就是那口古井。
當時包括爺爺在內的所有人都很驚訝,這一幕就好似是種祭祀。用鐘下懸掛的那個男人,來進行某種祭祀。黃河流域從上古時期就有著祭祀河神的說法,每當初一十五,黃河邊上的村民都會準備雞鴨魚等祭品投河,以此求福保平安,但發(fā)展到到了東漢末年,這種純死祭的方式就被摒棄了,開始沿襲活祭的制度,也就是古時候經常拜河神的方法,即用童男童女,或者是生人祭河。
一見那蒙面的男人有可能是在被活祭,所有人都慌了。有祭品,就說明有吃祭品的“東西”,想來剛才進谷時候的那水下的碩大黑影,在場的所有人都慌了,還在旦夕之間猶豫不決,原本寂靜的河谷突然從身前古鐘下的井里,傳出了一陣響天徹地的怪吼,就好似有什么東西,要從那井里頭出來,就和要地震了一樣,地皮開始猛地顫動,整個山谷一時間搖搖晃晃的。但是五族人都經歷過大風大浪,即便周圍十分混亂,可所有人還算是鎮(zhèn)定。
當時那個年代,黃河邊上的人走水摸邊的人多,當然像五族人這樣的老眼力的人也多。望見那口搖晃的古鐘時,所有人都驚呆了,一眼就瞅住了古銅鐘上頭的紋路。那口古銅鐘有著半輛大卡這么大,渾身泛著碧綠的銅銹,看上去絕不是那個時代該有的產物。大伙仔細估摸了一下,上頭的紋路跟鎮(zhèn)河棺上的鎖鏈紋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當時所有人都嘩然了,隨著地動山搖,那口古銅竟然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之下鳴響了。
當時爺爺領著其余的人都在古井旁,見著古銅鐘下頭鎖著個人,像是思考了一下,最后草草的決定,由爺爺去救那個人,可是那口井的范圍很大,如果想要救人,就必須下水,從井邊游到水中央去。原本想著井里頭可能有什么東西,大家都勸爺爺別去,但是爺爺并沒有聽勸,支身一人下了水。
“你猜怎么著?”蒙面男人定眼望向了我,他故意壓低了嗓音,讓我聽得怪怪的,愣了好一會兒,那男人才繼續(xù)說道:“那井里泛起了劇烈的浪花,一個碩大的黑影,從那古井里沖了出來,那五人中領頭的人,被那巨大的黑影瞬間給吞噬了。”
“什么?”我大吃一驚,一臉的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說……”
“別急,你先聽我說。”蒙面男人愣了愣,又故意壓低了嗓音,“其實……在那個時候,救我的那個人,就已經死了……”
“什么!?”我頓時就愣住了,蒙面男跟我說了很大一堆的事,雖然玄乎,但是我并不是不相信,可他這句話,頓時讓我感到目瞪口呆,我心里泛起了嘀咕,不過只是一會兒,想起前幾天見到的爺爺需要附在尸體上才能說話,我心里頓時就信了蒙面男人的話,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望著他。
那時候蒙面男被銅鎖扣在鐘底,離水面只有一米,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平靜的古井里的水,開始劇烈翻滾的像一壺燒開的水,接著無數(shù)的水泡從水里涌出,但是我爺爺根本不在乎,悶頭朝著古鐘就游了過來,即便爺爺水性是五族里最好的,但是岸上的其他人都捏著把汗。
當時水里明顯就出了異樣,原本黑乎乎的水下,隨著井水的翻騰,里頭似乎黑的異常,不是那種深不見底的黑,而更像是有個龐然大物在底下,使得光線都照不下去,爺爺快接近古鐘的時候翻滾的井水瞬間形成了一個漩渦,水位猛地往底下滲,爺爺一個沒吃緊,被水流拉了下去。
“當時我看的很清楚,水底下倆個燈籠似的紅眼睛沉在水里,像是一個頭上長著犄角的龐然大物,就和在水里吸水一般,讓原本翻滾的井水開始旋轉,最后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前來救我的人拖到了水底。”蒙面男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漩渦過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我那時傷的嚴重,不過還是下意識的反應了過來,仔細的望著水下。”
那一下過后,原本地動山搖的宮殿瞬間安靜了下來。身前的井水平靜留下來,一切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古老的宮殿周圍,殘垣斷壁又多了許多,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戰(zhàn)爭一樣。
“我爺爺就這樣死了?”
“沒……”蒙面男動了動身子,空蕩蕩的黑暗里立馬傳來了一陣鐵鏈相互撞擊的聲音。“那個人還是浮出了水面,不過……”
蒙面的男人干咳了倆聲,繼續(xù)說道:“當時救我的那個人跟所有人一樣,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可當他從井里再爬出來的時候,頭上竟然多了一對犄角,原本赤裸的上半身,竟然忽明忽現(xiàn)的有著幾塊鱗片,不過那些東西出水后,全都消失了,不過那人的身子,卻迅速的衰老,僅僅一炷香的時間,就從年輕的小伙子,變成了一個老頭。”
“就這樣變成個老頭?”我大吃一驚,雖然覺得這樣的事情聽上去絕對像是胡謅,但是連鬼我都見過了,又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心里巨大的疑惑,聽著蒙面人繼續(xù)說下去。
蒙面的男人繼續(xù)說,當時爺爺從井里爬出來,嘴里流出了黑色的液體,像是污水,可是卻泛著血腥味。爺爺出來之后,井里的水就平靜的如一面鏡子,里頭的東西沒有了動靜。岸上的幾個人都擔憂著爺爺?shù)纳眢w,但是爺爺很急,像是在擔心著什么,爺爺沒有在意別的,而是號召岸上的人跟他一起,將被懸掛在鐘下的蒙面人給救上了岸。
說來也怪,雖然蒙面人給救了,但是那人身上的青銅鏈子說什么也打不開,連著那口古鐘,鏈子的另一頭一直連通到井水里。就好似那個人,是被青銅鏈鎖在上頭的一樣。
當時爺爺上了岸,就和變了個人似的,不僅衰老的特別快,連說話的語調也變了,一言一行,就好似真是個年邁的老者。
那個蒙面人被救上岸的時候,原本就響著悶雷的天空頓時狂風大作,暴風雨就和不要錢似得,猛地傾盆而下,原本還是干涸的宮殿遺址,瞬間就從四面八方聚集了很多的水,原本古井這頭的地勢就比較低,水流一加大,瞬間就向著爺爺他們涌來。原本進來的路已經被水淹了,這個地方又是河彝五族人世世代代尋找的地方,爺爺不甘心,但卻也沒辦法。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悶聲想起的雷,隨著一道白芒,如蟒蛇般的閃電劈中了那口古鐘,鎖著古鐘的青銅鏈突然一下迸裂了一條縫,眼瞅著古鐘就要咋進下方的古井了。當時爺爺不甘心,為了帶走那口古井,領著眾人,不要命似的朝著那口鐘游去,就在他們游到古鐘的正下方是,銅鏈突然斷了,眼瞅著無盡的水向井口涌來,唯一有著空氣的古鐘就成了唯一一個逃命的方法,所有人都躲進了那口大鐘,隨后墜入了井里那無盡的黑暗,等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們一行六人已經出現(xiàn)在了黃河流域的一片河灘旁。
蒙面男這么一說,我心里立刻明朗了,接著就是老頭子照片里出現(xiàn)的情況。我看見了加上蒙面人一起,一共六人,隨著鎮(zhèn)河古鐘一起,被從黃河里打撈上岸……
“那你到底是誰?”
這蒙面男人說的東西越多,對于他的身份,我就越感到好奇,如果說二十年前,是因為救他我爺爺遇難,那他,是怎么出現(xiàn)在那神秘的河谷之內的?
“我?”蒙面男人笑了笑,聲音依舊沙啞,笑的十分凄涼,“我只是個可憐人,你往你身前看看。”
蒙面人說完后,睜睜的愣在原地。我拄著手里的古銅鏡,紅光灑在身前的水坑前,我探頭望去,看到了一個倒影,身前的水潭里黑漆漆的一片,但是那倒影,我看得實實在在,就好似有一個人,倒立站在水下。我又將手里的銅鏡往下探了探,一個熟悉的身影立馬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我也不知道怎么說,那人影背對著我,倒印在水底,黑乎乎的,但是我望著他的輪廓,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人的頭上長著倆個犄角,具體的我看不清,只能看見他站在一個古老的宮殿上,抬頭仰望著前方,我還想低頭看的更真切一些,可頭再往前探,原本一汪如鏡的河水,瞬間泛起了漣漪,里頭的人影開始隨著一圈一圈的水紋開始淡化,隨后眼前只剩下了漆黑一片,不過在景象淡化的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了那人的臉。
我往前一挪,身前的石臺一松動,我手一個沒扶穩(wěn),瞬間掉進了水坑里??永锖芾?,一瞬間我像是掉進了冰窟,我感覺一陣冰涼,不自覺的打著哆嗦。
“你還不屬于這里,不過你記住,你欠我一個約定,等我們下次見面時,我會讓你還給我的……”
蒙面男人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我聽得亦真亦假,我腦子被凍得有些不能思考。但是依稀間,我似乎想起了剛才見到的那個水中人影,那個人頭上長著犄角,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