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船上,那老頭被女鬼用趕尸的尸線捆了個五花大綁,蜷成一團的縮在船上,他偷偷的瞟了一下我,瞇成一條縫的眼睛邪邪的瞅著我笑。我老覺得這老頭陰陰的,所以沒管他,自己坐去了船頭。
“把這些個有的沒的給老娘散了。”船尾的女鬼望著老頭,眼里泛著兇光。
老頭似乎很怕女鬼,被這么一吼,臉上的笑容頓時變成了驚恐,愁著臉望著女鬼,“不然你放了我,你想怎樣,我都可以幫你們。”老頭笑的很牽強,像是強擠出來的一樣。
“幫我們?你知道你剛才想害的娃子是誰么,就你這條狗命,夠賠?”
女鬼話里有話,面露兇煞的望著老頭,而那老頭像是被嚇得不輕,吞吞吐吐的問了句,“他,他是?”
“給老娘滾一邊去,你這點岔子,老娘會想不到?少給我裝。”女鬼說完,狠狠的踢了一腳老頭,也沒管輕重,又嚷了一聲,“快,先照老娘說的辦,你這點輩分,還不夠格問。”
我估計老頭都吃不準,他肯定沒想到這個尸體中,是一個女鬼再跟他說話。老頭這下有點吃不消了,原本就瘦弱的身板哪里經(jīng)得起折騰,又故作委屈的求饒著,見女鬼根本不搭理,最后還是將右手的鐲子丟進了河里。沒過多久,河上的尸體就林林總總的散去了。
“這霧……”我望了望,示意看不清周圍的河域。
“沒事,這段河域就是這樣,是宋家人常年聚集尸體而形成的尸氣。”女鬼望了望我,示意我去搖漿。
這老頭被女鬼綁著,就這么丟在船上,可是嘴里依舊喋喋不休,“你,你們是想去宋家莊是吧,不如,放了我,我?guī)銈內(nèi)ィ?rdquo;老頭咳嗽了一下,幽幽的說了句,“那里比較難走,我?guī)銈內(nèi)グ?hellip;…”
女鬼沒有理睬,只是冷冷的望著前方,“娃子,你去搖漿,出了這條細流,向左,見了個大石頭,向里走便是了。”
那老頭臉上就和打了霜似的,一臉的驚訝,倆眼珠子瞪得老大。我驚訝于為何女鬼知道這么多,但是她也沒告訴我,只是靜靜的坐在船上,一臉悵然的望著山巒,像是在想些什么。
船行駛了好一陣,我果真看到了女鬼所說的石頭,在那老頭將尸體驅(qū)散開之后,河面上平穩(wěn)了很多,除了一直不斷的濃霧,其他方面就和平常人家行船一樣。我又向里漂了沒一會兒,隱隱聞到了有人燒香火的味道,宋家村全村吃白飯,有香火味,就說明到地兒了。
“英雄,敢問你怎么知道我們宋家莊怎么走。”老頭顯然是被女鬼的行為驚訝到了,躺在船上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腦袋瓜子從地上垂起呆呆的望著女鬼。“這地方,可沒人來過……”
“哼,不僅知道地方,老娘還知道,宋家當家的叫宋嘉,六十來幾,左腿瘸了,是個跛子,是與不是。”
老頭一聽,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話也不敢說,驚訝之情溢于言表。
一路上老頭再也沒有多嘴,其實好奇,但我也沒有問。關(guān)于女鬼,我只知道她跟我們家有仇,卻不知她跟宋家有何牽連。望著她一臉兇神惡煞的,想必這宋家跟她也有著些許糾葛。
“到了,停吧。”
到了一塊大石頭旁邊,女鬼就叫我停了下來。我驚訝了一下,望著前面的大路說道:“那里就是岸,不上?”
“哼,就說你們外家子的人根本不清楚宋家收尸人的習性。”女鬼指了指一旁的枯樹干,又指了指岸邊的枯草灘,“這叫藏尸塚,里面放著養(yǎng)好的尸體,這尸體陰氣重,被煉化過,生人亂闖會攻擊人。那叫百步褶,地下埋著抓野豬的夾子,這都是防止外面人來的東西,你敢亂闖?”
女鬼笑了笑,“一臉蔑視的望著身后的老頭,這條石道,才是進村的路子,是與不是?”
望著‘船家’臉上自信的表情,這老頭眼珠子已經(jīng)瞪出來了,不只是我,估計他也根本沒想到這女鬼會知道這么多。“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我不過是借著這肉身來尋仇的人罷了,快滾。”
女鬼也沒有刁難老頭,讓我給他松了綁,“趕緊滾回去,給宋嘉報個信,說有人給他送終來了。”
老頭連爬帶滾,掉下的布褂子都不要了,一路摸著消失在了石道的盡頭。女鬼拍了拍衣服,把船停在了岸邊,領(lǐng)著我就上了岸,不過我們只停在村口,并沒有進去。
要說這宋家莊邪氣,是因為原本好好的一個大村落,在上世紀中還是黃河流域的一個大戶莊落,可不知道為什么,全村人舉家搬遷到了這個山澗邊。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外面的人也只有不時見到宋家人趕著“尸逆”的時候才能偶爾遇見。
這里茂林叢生,碩大的樹叢遮天蔽日,我們從河道口轉(zhuǎn)進來這一路,就已經(jīng)看不到太陽了,這一段河域不停的翻著濃霧,讓人感覺陰森森的,不過可能是因為這段地方陰氣重,我體內(nèi)的女鬼才能出來興風作浪吧。
我望著一旁鎮(zhèn)定自若的女鬼,“你就這么肯定,你一個人能打過他們那么多?”望著面前附在船家身上的女鬼,我恍惚間有把她當成了真人的感覺。
女鬼望著我,笑了笑,“有時候,并不是武力就能解決一切的,他們宋家人理虧,會請我們進去的。”也不知道女鬼哪來的自信,就這么,我們倆人一直呆坐在原地,我瞅得新奇,她卻像是在回憶什么,若有所思。
過了好一會兒,那老頭領(lǐng)著十來個年輕人,拿著棍棒就從里頭出來了,面帶兇煞的,嘴里還在念叨著什么。見我們坐在這,還指了指我們的方向。
“我說什么來著,這家人屬豬的,沒死過。”你在這等,一會兒它們會有人來抬著你進去的,我不知道女鬼為何這么有自信,反正愣在原地沒回過神,那鬼控制著“船家”的身體就向群人沖了過去。
一開始他們?nèi)硕鄤荼?,圍著女鬼不停的冷笑著??墒钦娴絼邮值臅r候我就看清楚高低了,那些跑出來的人跟女鬼上身的‘船家’簡直不能比。三五個年輕人一上,女鬼向后一退,以一種意想不到的速度扣住了他們的手,掄起一巴掌,其中一個年輕人就摔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一絲血。
原本那老頭躲在人群的后面,拿著把刀子偷偷的繞到女鬼的身后,借著女鬼跟幾個年輕人纏斗那會兒,一個使勁就朝背后刺了過去。
我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可是已經(jīng)晚了。但那‘船家’一點事也沒有,幽幽的回過頭,朝我的方向笑了笑,隨后直接轉(zhuǎn)身一把拎著老頭的衣角,直接過頭舉了起來。
朝著旁邊的石壁一甩,老頭像是丟掉了半條命一樣,趴在地上喘氣,其余幾個年輕人像是很忌憚女鬼一樣,女鬼每動一下,他們就向后退一步。
“想殺我?你們這幫兔崽子也算是嚇了狗眼了,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去把宋嘉叫來。”
女鬼話還沒說完,我看見石道盡頭有個中年人,領(lǐng)著一群村民就跑了過來。見到倒在地上的幾個人,還望著女鬼笑了笑,“村里人不懂規(guī)矩,冒犯了各位,你們沒事吧。”
我心想都一刀子捅到人了,你說有沒有事,但是女鬼就好像是沒事人一樣,將背后的刀子拔了出來,丟在地上,血也不擦,就任憑它流著。我轉(zhuǎn)眼一想,她是鬼,這身體本就只是一具空殼,她沒事也是應該的。
那領(lǐng)頭的中年人看到刀子滲著血,也沒什么表示,就是樂呵呵的望著女鬼,估計是想等著女鬼身體流干血,等著虛了再動手??墒撬麄兪懔耍@女鬼根本就跟沒事人一樣,站著說話也不顧自己身上流的血。
“娃子,宋嘉呢?”
原本還笑盈盈的中年人一聽女鬼這么問,頓時收起了笑容,臉上掛滿了疑惑。摸了摸小胡子,問了句:“你找我爹?”
“你爹?”女鬼盯著面前的中年人,眼珠子不停在打轉(zhuǎn),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了句,“你是宋良?”
這不說還好,這么一說,那中年人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再看怪物一樣,尋思了一下女鬼,又望了望我,“請問你是……”
女鬼見中年人默認了,眉宇間又多了一絲憂愁,倆眼珠子里滲著怨氣,卻又遲遲沒有動手,“二十年前,老爺子跟何老九,帶著一群人對付我的時候,你不是也在旁邊么,我的乖孫……”
這聲音滲著幽怨,一臉的惆悵,像是見了仇人,卻又像是碰到了親人。而這中年人一聽,身體不自覺的發(fā)抖,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你,你是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