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桀……
都說水癩子是黃河鬼怪傳說的象征,原本以為那晚見到一次就已經(jīng)夠詭異了??山裉煲娭蝗核]子趴在周圍,那心中的滋味才叫一個不好受,都說水癩子邪性,出來就代表了這地方要遭殃,那天的鬼船就是最好的印證,現(xiàn)在這么多,我心里毛毛的,背脊涼了一截。
鈴……鈴……
我哈著氣,從兜里掏出了那面古銅鏡,不停地擦拭著鏡面,現(xiàn)在我唯一能靠的,也只有手里的這面銅鏡了??删驮谶@時,從山崖的方向傳來一陣夙鈴聲,悠揚而又冗長,即便是在這大白天里,我也感覺氣溫涼了好幾度,感覺背后涼颼颼的。
我念頭里突然閃過一個想法,聽老一輩說,黃河流域盛行著一種習俗,每到一個截流處,都會有一個專門為尸體而存的地方,叫曬尸鋪。
對,就是曬尸鋪。
如果沒記錯的話,身后的斷崖應該是曬尸鋪,這是外面人取得名字。而當?shù)厝烁有蜗蟮臅堰@里稱之為“宋堂”。這盤蛇灣附近除了宋家村,沒有義莊,而村里人又不喜歡火葬,這沙灘上淹死的人,三三倆倆的會被沖上岸,宋家村的人就會算著日子隔三差五的出來一趟,在這崖邊尋尋,有了尸體,就會搬回去,所以這里就被叫做“宋堂”,意為宋家的祠堂。
我抿了抿干癟的嘴唇,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尋著聲看到了一個黝黑的洞窟,那聲音就是從洞里傳出來的。而周圍的水癩子一聽見這夙鈴聲,各個都像是見了鬼一樣,四散而逃,就連原本在地上打滾的水癩子,也爬著滾著的竄進了河里。
人都說曬尸鋪常年收尸人游蕩,既然是收尸人,就有對抗尸體的法子,這水癩子跟尸體一樣有個共性,那就是陰氣重,雖然邪氣,但是一般還是不敢惹收尸人。
我暗自叫罵,一開始自己沒有反應過來,差點就把自己交代在了這。
尋著夙鈴聲,我看見一個人影從洞里慢悠悠的走了出來,慢吞吞的,但是步伐很穩(wěn),像是個年輕人,手里不住的搖著個東西,看上去像是傳出聲音的夙鈴。
河岸彌漫著臭氣,我是不敢久留,看見洞里有人,我本能的向那里跑去。可剛準備到洞口時,我頓時嚇了一跳。
那人影慢慢的走了出來,我以為是我看花眼了,可是定睛一看,我頓時就有些害怕。
道士李,那人竟然是道士李,我揉了揉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點。我想起當時我躲在岸邊,這道士李跟著梓妹一路尋著我,我一想寨壩子的人一定也跟著在洞里,我想都沒想,撒丫子就準備逃跑。
可這家伙,剛走出洞穴,見我站在遠處,眼睛都瞪直了。像是見了鬼一樣,我往后準備逃跑,但是還沒動,他哇的一聲鬼哭著就往洞里逃去,就好像是我要抓他,他一直逃跑一樣。
我想逃跑,可是又忍不住好奇,他竟然怕我?這不合常理啊,難道寨壩子的人不在里頭么。想了半天,覺得我應該不是眼花,但是卻讓我摸不著頭腦,我下意識的竟然追著他跑進了洞穴。
說實在的,他怕,我也怕,我怕他和寨壩子的人抓住我,但是好奇心卻驅(qū)使著我,讓我跟進去看看情況。可他怕什么,我又不是鬼?
大概跑了有個百來米,跑到洞穴的最里面了,見前面堵著墻,身前的道士李才停住了腳步,雙腿打著顫,死死的靠著墻。
“你,你跑什么。”我吃奶的力都用上了,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那道士李也像是快斷氣了,大口喘著粗氣,“你,你追個毛線啊。”
我下意識的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周圍的甬道不密集,周圍只有一條大道,巖洞的墻壁上都還亮著燈,所以說寨壩子的人都沒有埋伏在這里,而且這道士李的水平我是知道的,捉鬼根本就是把戲,要說打架,估計我的身子骨都可以揍扁他,這也是我為什么敢一路追進來的原因,可是這么一來我就納悶了,朝著他嚷道:“你們?nèi)四?,寨壩子那些個人呢。”
這道士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見沒地方跑了一下就癱坐在了地上,我這么一嚷,他眼淚的被嚇出來了,“你,你非要斬草除根是不是……”
這回我是徹底的納悶了,“你,你在說啥?”我停下了腳步,也撲通一下癱坐在了地上,我們倆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對望著。
“你,你們家的人真狠。”道士李見我這么說,稀里嘩啦的哭了一地,拼命的嚷著,“我,我不就去你家忽悠了一下你么,就想撈個油水,還被你們家人害的這么慘,我,我容易么我。”
“你到底在說什么?”
“說你,說你三叔,說你爺爺!”道士李哭的很慘,聲音都變了,“你們家真是邪,他么都是怪物,還搭上了我爺爺。”
不知道為什么,見到此時的道士李,我突然覺得他變了個人。哭的很慘,就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嚇破了膽,望著我說話的時候眼睛都不敢抬起來。
“你什么意思,你說我就算了,說我三叔,說我爺是什么意思?”
這句話還沒說完,我突然腦袋嗡的一響,“你說……我爺爺?”我的思緒突然被一下子拉到了那天晚上,那天我躲在河岸旁,聽見河里棺材傳來的,像是爺爺?shù)穆曇?,到后來,體內(nèi)的女鬼一臉惆悵的回來……
“你見我過爺爺?”
見我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道士李才稍微的止住了哭泣,小聲的說了句,“你,你真不是來害我的?”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想知道他剛才的話,“少給我廢話,你見我爺爺?還有,你們的人呢?”
可能是真的相信了我說的話,看了我好一會兒,道士李才緩過了勁,一臉淚嘩嘩的看著我,“你被水癩子抓傷了,我先幫你上藥,先跟我來吧。”
道士李也沒多說話,上完藥后領著我朝巖洞的另一側(cè)小路走去,那里巖壁上也掛滿了燭火,亮堂堂的。在期間我有試著望向道士李,也害怕他是裝的,寨壩子的人就在里面等著我,待他領我進去,我就會被捉住??墒俏艺J真觀察了一下,這道士李是真的被嚇的夠嗆,舉足只見就像是變了個人,唯唯諾諾的,這我才打消了那個念頭。
“你們的人呢,怎么就你一個了。”
“在這,我們多數(shù)人都在這……”
我聽完這一句話立馬的向后退了幾步,貼著冰涼的墻壁突然覺得自己進了狼窩,說著就像沿著路跑回去。可剛動身,身前的道士李就一臉哀怨的看著我,“別慌,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他們,他們都……”
道士李沒繼續(xù)說下去,只是領著我繼續(xù)往前走。見他沒有要攔住我的意思,我才覺得,這其中似乎真的發(fā)生了什么,我顫顫巍巍的跟在他身后,一起進了最里面的一個洞穴里。
我用心估摸著這個洞穴的規(guī)模,橫七豎八的大概有著一層小樓這么大,漆黑一片,不過帶著陣陣腥臭,其實我已經(jīng)能想到是什么了,但是在道士李點起燭火的時候我還是一股涼氣直沖腦門子,腦袋嗡的一響,這個人都像是被炸開了。
“你看,都在這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順著道士李的手,我看見了,一個倆個,背靠著我,面貼著墻,有著五六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從他們垂著發(fā)白的手來看,這儼然就是一具又一具的尸體,尸體腐爛而發(fā)出的腥臭味熏得我胃里一陣翻滾。
一個,倆個,我沒敢看正面,但是從他們的身高體型來看,就是那天他們從岸邊離開時,領著的幾個壯漢。
“除了梓妹,其余的人都在這了……”道士李說話很小聲,像是很害怕,低著頭也不敢望著我。帶著恐懼的一雙眼睛盯著我,嗓子發(fā)著極為沙啞的聲音跟我說道:“這,這就是那天說的,那里的人……都死了。一個不剩……”
我腦袋一下就亂了,這道士李到底在做些什么,那天他們離開后,又遇到了什么情況?
“那個女人呢?”我下意識的想起了那個女人,如果說全死了,那么那叫梓妹的,人去哪兒了。
道士李的表情似乎有些復雜,像是經(jīng)過了很長的心理斗爭后,才大喘了一口氣,死死地盯著我,說道:“跟我爺爺一樣,她被,被你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