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可以叫你奶奶嗎?”我從小就沒有奶奶,媽媽說我的命是我的奶奶拿她的命換來的,我特別希望奶奶能活著,哪怕我自己能少活幾十年,我看著索沓可憐巴巴地征求她的同意。
“姑娘你真大膽,敢認我這個老巫婆做奶奶。”索沓看著清澈的溪水,笑著說道。
“奶奶你才不是老巫婆,寒玉說過,你年輕的時候很漂亮,只是后來,是冥王傷你太深,才會讓你變成今天這樣,我相信你原本是一個好人。”我天真地看著索沓奶奶說道。
只見索沓奶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眉頭輕鎖著,對我說:“姑娘,你福氣比我好啊,赤煥王那么執(zhí)著地愛著你,為了你不惜放棄一切,冥王一心想拆散你們,讓你一次次進入輪回道洗去前世的記憶,重新做人,想讓赤煥王對你死心,可是赤煥王卻一直跟著你,一千多年,不離不棄。他不像他的父親,冷酷,自私,無情。他是真的愛你。”
“奶奶,可是我已經不是秋瞳了,他愛著的人一直都是秋瞳,他最近還在畫秋瞳的畫像,看得出來,他心里只有秋瞳,我只是秋瞳的一個影子。”我有些難過地對索沓奶奶說道。
“孩子啊,你怎么執(zhí)拗呢?你就是秋瞳啊,你骨子里的靈魂和那個苦命的女人一模一樣,只是你這一世的命比較好,你投胎到了一戶好人家,有父母的寵愛和照顧。我都活了差不多一百年了,凡胎皮相只是水中花鏡中月,最重要最珍貴的還是你皮囊下的靈魂,他愛的不是你的外表,而是你的靈魂。他畫秋瞳的畫像,只是在緬懷你們的過去。他都有六千多歲了,什么模樣的人沒見過呢?可是他唯獨畫你,唯獨對你念念不忘,說明你當年你的離開,對他造成的傷痛有多刻骨銘心,他雖然如今擁有了你,卻依然在害怕,害怕你離去,又把那份傷痛加倍留給了他。”索沓奶奶意味深長地說著。
我聽著索沓奶奶的話,終于明白了寒玉的心意,我自己一直在用我的狹隘的思想和眼光去丈量他的情意??粗剂鞑幌⒌南犞黜衬棠痰慕陶d,我忽然想起了倉央嘉措的一首詩:
那一天
那一天,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誦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刻,我升起風馬,不為祈福,只為守候你的到來;
那一瞬,我飄然成仙,不為求長生,只愿保佑你平安的笑顏。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歌,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日,我壘起瑪尼堆,不為修德,只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為修來世,只為路中能與你相遇。
只是,在那一夜
我忘卻了所有,拋卻了信仰,舍棄了輪回
只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早己失去舊日的光澤。
這曾是我大學時代最喜歡的一首詩,我曾經站在大學聯(lián)誼會上激情飽滿的朗誦著它。我低頭,在索沓奶奶跟前誦出這首詩,讀罷,淚水也濕了眼眶。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詩人那種舍棄輪回只求與你相遇的凄美。
“奶奶,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我含著淚看著索沓奶奶問道。
“說吧,我盡力幫你。”索沓奶奶很爽快的答應了。
“你知道的,我是人,寒玉是鬼,寒玉希望我能給他生個孩子。他說過,你曾經給冥王生了一個女兒,你能告訴我你是怎樣做到的嗎?”我小心翼翼地說著,看著索沓奶奶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索沓奶奶陰沉著臉,許久不肯說話,最后冷冷地望了我一眼,說道:“凡人要想和鬼魂結合生子,必須跳入冥界的地獄之火里自焚,浴火重生后方可與鬼魂生子。不過,那種被烈火焚身的痛苦,一般人都無法承受,多半會死在地獄里,魂飛魄散,熬過來的才有希望重生。你能做到嗎?”
我沉默了,如果寒玉知道需要我像索沓奶奶說的那樣做,才能給他生孩子,他一定不會讓我去冒魂飛魄散的風險。我覺得自己欠寒玉太多,我想要給他最好最安穩(wěn)的幸福,想和他擁有一個孩子。
“奶奶,你可以帶我去幽冥界嗎?帶我去地獄,我想試試,我想我可以做到。不過一定不要讓寒玉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話,他一定不會答應我的。”我看著索沓奶奶陰沉著的臉,哀求道。
“冥王在幽冥界給我下了封印,他擔心我進去搗亂,我根本進不去,只是他沒有想到我練成了三界之外的絕頂巫術,可以驅使魂魄在幽冥界橫行殺掠。”索沓冷冷地說著,我看見她的眼里,都是恨意。
“那怎么辦呢?”我問道。
“等你回到了幽冥界,你可以自己想辦法,找個小鬼帶路,帶你去地獄的第十七層,那里常年都有地獄之火在燃燒,你只要跳進去就行了,成不成功都看你的造化。”索沓奶奶給我出著主意,她的眼神里閃著寒光。
“嗯,回到幽冥界找機會我就這么做。”我感激地點頭說道。
“你真的不怕?”索沓奶奶斜眼看了我一眼,問道。
“不怕。”我看著她,搖著頭答道。
“其實……”索沓奶奶遲疑了一下,又沒有說下去,停住了。
“奶奶,其實什么???”我天真地看著索沓奶奶,疑惑地問道。
“其實有一種很簡單的方法,就是你自殺,讓冥王用私權幫你,不讓你進入輪回道投胎,而是讓你進入幽冥國里面,永遠地和赤煥王在一起,你們要多少個孩子都可以。”索沓奶奶對我說道。
“真的嗎?”我忽然覺得這個方法挺好。
“不過冥王不會那么做的,我太了解他了,他是一個很死板的人,他寧愿毀了你,也不會給你這個特權,不然赤煥王也不會苦苦徘徊在冥界和人界跟了你一千多年。”索沓奶奶又狠狠地給我潑了一頭冷水。
“也許他現(xiàn)在變了呢?上次歆然還說他同意我和寒玉結婚呢。”我想起了歆然第一次把我弄到冥界說的話。
“那個姑娘古靈精怪,她的話你也信?她是想把你留在冥界,哄他哥哥回冥界,冥王怎么可能同意你和他的兒子結婚呢?你去了冥界那幾天,見過冥王沒有?如果他真有成全你和赤煥王的想法,就算他再忙,他也一定會找你談話,可是他找過你嗎?”索沓奶奶冷笑著問我道。
我沉默了,搖了搖頭。
“沒有吧,我太了解他了,他連我跟他生的女兒都能掐死,就是因為我是人,他是鬼,他又怎么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呢?!”索沓奶奶的話,完全讓我看不到希望。
我沉默著,不再問索沓奶奶問題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讓她回憶起太多不愉快的往事,她的情緒已經很不穩(wěn)定了,我怕惹怒了她。
我思索著,如果我自殺,萬一冥王又把我打進輪回道,洗去我所有的記憶,我投胎去了,可能我再也看不見寒玉了,我在過去的一千年的時間里都不曾看見過寒玉,好不容易這一世我能看見他了,我不想冒這個險,不想讓寒玉再去承受那千年之久的漫漫孤獨。
如果我跳入地獄之火,能重生,我就能給他生個孩子了,如果不能重生,我魂飛魄滅,可以讓寒玉徹底對我死心,長痛不如短痛。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跳入地獄之火這個方法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