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棟廢棄待拆遷的別墅里,歆然抱著蔓菁丈夫的頭,坐在破舊的沙發(fā)上自言自語道:“你為什么不愛我呢?為什么非要跟那個女人在一起?還要跟她生孩子!你知道嗎,方皓?我找了你多少年嗎?為了和你在一起,我想盡了一切辦法,可是你為什么就是不能愛我?”
歆然淚流滿面,盯著方皓的頭顱,看著他空洞的雙眼。
“只有現(xiàn)在你才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沒人能把你和我分開了!”歆然抱著方皓的頭顱,一邊吻著一邊流著淚。
“你為什么還是不能放下他?他都已經(jīng)死了,難道你忍心看著他死無全尸嗎?”我身邊的男鬼找到了歆然。
“寒玉哥?你來干什么?”歆然緊抱著方皓的頭問道。躲在門外的蔓菁和我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原來這個男鬼叫寒玉,聽起來怎么都像是個古人的名字,不過挺有詩意。
“你附在一個死人的身上幾十年了,人不人,鬼不鬼,想盡辦法做個活死人,就是為了和他在一起,可是事實證明他已經(jīng)不愛你了?,F(xiàn)在他死了,你何必再自欺欺人呢?把他的頭交給我,讓我?guī)厝?,讓他入土為安吧?rdquo;寒玉勸說著。
蔓菁告訴我,歆然和寒玉是拜把子的兄妹,他們兄妹倆都死了兩百多年了,一直游走在人間。方皓是歆然前一世的摯愛,歆然跟了他三世了,這是方皓的第四世,歆然通過各種渠道,終于找到了附在將死人身上“復活”的方法,千方百計進入方皓的生活,想讓他再愛上她。
可惜方皓對歆然的感情只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情愫,并沒有那么深切,交往一段時間還是和歆然分手了。
“你抱著他的頭,讓他身首異處,他死了,連做個鬼都不成,更沒有機會投胎轉世了,你真的忍心嗎?你看,尸蟲都開始爬滿他的臉了,你看得下去嗎?”寒玉看著方皓的頭顱,指著從方皓眼睛、嘴里里爬出的尸蟲勸說著歆然。
“沒事,沒事!我有辦法,我有辦法!”歆然的精神幾近癲狂,她右手腕緊緊抱著方皓的頭,用鋒利的尸牙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左手的血脈,像是在咬一具和自己毫無關聯(lián)的尸體,頓時,深紅色的血漿噴涌而出。
歆然把左手伸到方皓爬出尸蟲的嘴邊,喂著方皓吸食她的血液,“哥,你看,快看,尸蟲都掉了,沒有了。你看,方皓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多好看。呵呵呵!”歆然瘋狂地笑道。
看著這一幕,我和蔓菁的眼眶都濕了,我們都沒有想到,歆然竟然魔怔般地愛著方皓,我們真的不知道要怎樣從她的手里要出方皓的頭顱。
“你拿自己的血來養(yǎng)他的頭顱,不讓它腐爛,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下去會灰飛煙滅的?到時候他怎么辦?做一個無頭鬼,永遠都找不到他的投生之門?”寒玉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妹妹再自殘下去了,幾乎想沖上去搶奪方皓的頭顱。
“我求你了!”蔓菁再也等不下去了,她哭著沖了進去,跪在歆然跟前哀求道,“我求你了,把他的頭給我,讓他有一個完整的尸首,到時候要做人還是要做鬼,讓他自己來選擇,我不會跟你搶他了,他欠你太多了。”我躲在門外看著,作為一個人,看著他們,覺得自己好渺小好卑微,活得竟然還不如鬼灑脫熱烈。
“真的?你不跟我搶他了?”歆然似乎有些動搖了。
“嗯,嗯!”蔓菁連連點頭。
“那,給你。”歆然雙手抱著方皓的頭伸給了蔓菁,蔓菁跪著伸出手迫不及待地準備迎接。
“不給你拿!哥,你幫我?guī)グ伞?rdquo;關鍵時刻歆然還是不肯將方皓的頭顱交給她的情敵,轉而托付給了寒玉。
“門外的人可以進來吧?”歆然聞出了人的味道,為了維持活死人的狀態(tài),她必須吸食活人的血,所以對人類的味道,她本能地有著靈敏的嗅覺。
還沒等到我反映過來,歆然就已經(jīng)閃電般地移動到我的跟前,餓狼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張開的嘴里滿是獠牙,獠牙上還沾著她自己的血,那模樣嚇得我秒暈了過去,她可比蔓菁恐怖上百倍上千倍,她連自己都敢咬!什么麗玲媽媽的夜半不閉眼的話,我都顧不上了。
迷糊中,感覺好像有人背著我在行走,可是就是太冷了,凍得我不得不清醒了過來,睜眼一看,我正趴歆然的背上,那個愛吸人血的活死人!我一緊張動彈得摔到了地上。
啊地一聲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感覺地上都比歆然的背上有熱乎氣有安全感。
“你終于醒了?!”歆然蹲在地上笑嘻嘻地看著坐在地上一時還不舍得起來的我問道。
“醒,醒了!”我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回應她,心里直念叨: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好冷哦!如果有口人血吸就好了。”歆然盯著我調皮地說道。
“人,人血,呵,呵呵!”我嚇得都站不起來了,冷汗直冒,假裝鎮(zhèn)定的笑道。我心里其實真后悔自己暈死過去了又醒了過來,也許暈死了被她咬一個就不會感覺到疼。
“看把你嚇得,來我?guī)湍悴敛痢?rdquo;歆然伸手擦起了我額頭的冷汗,我的娘,那手跟冬天里的冰渣渣有一拼,冰得不禁搖起了撥浪鼓。
“謝,謝謝,我沒事。”我勉強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蔓菁和寒玉都不見了。
歆然笑了笑,我知道我的熊樣在她眼里肯定很滑稽,她又扶了扶我,問我:“怎么樣?還能走嗎?要不我背你?”她說背我的時候還故意擠了擠她霸氣外漏的眉毛,像是故意在挑戰(zhàn)我。
我連人都不直面沖撞,鬼我也躲都來不及,更何況是這個吸人血的活死人,我跑都來不及。
“不,不用了,我能走。”我定了定神,心想,她總不能嚇死我吧。
“你放心,我不咬你,你跟鬼在一起久了,你的血不好喝,我不稀罕呢。”歆然終于給了我一顆定心丸。
我心里一直有一個疑問,想開口問歆然,可是由于恐懼,一路上都沒敢問出口。
“一會兒進城了,我就去上夜班了,你自己回家沒問題吧?”歆然主動打破了平靜。
“沒,沒問題。”我趕緊回答道。
“你,你在哪兒上班?”我看著歆然慘白冰冷的臉。
“縣醫(yī)院啊,我在那里上班好幾年了,那里容易找新鮮的人血。”歆然的樣子看起來真的“餓”了很久,聽見她說“人血”兩個字,我的汗毛不禁又豎了起來。
進城后有了路燈,我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跟在歆然身后,發(fā)現(xiàn)她個子應該至少有一米七吧,長長的頭發(fā)一直散落到腰間。我又在燈光的映照下仔細看了看她的臉。一對自然的平眉,比畫的還要好看,大大的眼睛,鼻梁高高的,只是嘴唇的顏色有些深,臉太蒼白……
“你看什么呢?”歆然看見我在偷瞄她。
“你,你好漂亮。”我看著歆然的黑色眼眸說道。
“這張臉???不是說我的。”歆然只是冷冷地回答我。
“不是?那你是誰?”我疑惑了。
“我是我??!”到了醫(yī)院,歆然有些不耐煩地回答我。
“那寒玉為什么會跟著我?”我還是忍不住問出我最想問的這個問題。
“那是我哥的事,你得去問他,我到了,拜拜!”歆然走進了醫(yī)院,跟我道別。
找不到答案,折騰了一晚上,我也累了,沒有力氣想那么多了,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