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開頭的時候就跟大家說過,張勇家是一個醫(yī)學世家,但是張勇并不喜歡這一行,是被他老爸用藥斗子抽回來的。開學的時候曾見過張勇的父母,所以就記住了。
張勇的父親是一個微胖的中年人,身上有一股子藥味兒。張勇的母親是一個干練的女人,有一種久居高位的氣質(zhì),見到我,臉上雖然欣喜,卻沒有先開口。等我向他們問過好,張勇的母親問我張勇之前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幾乎是以命令的口吻,我雖然有些反感,但畢竟是我好朋友的母親,我也只好老實回答,說好幾天都沒見他的人了,電話也打不通。
張勇母親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容,卻是再也坐不住了。我問他們怎么了?其實以前這樣的情況并不常見,有時候頂多也就是過兩天才會回來!
張勇的父親開口了,說他們有一個朋友告訴他,在西安發(fā)現(xiàn)了一個酷似張勇的傻子,連照片都發(fā)過來了。張勇的父母也覺得像,所以在第一時間來張掖,想求證一下。
張勇的父親給我看了照片,我?guī)缀蹙兔摽诙觯@就是張勇!但是宿舍的說前幾天是古雅萱把張勇叫出去了,推測是去賓館探討人生理想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古雅萱。打電話給我們班的女生,讓她去找古雅萱,但得到的回答是也好幾天沒見過人了。不得已,說出了張勇出去和那女生開房的事實,沒想到張勇的父親只是說知道了!并沒有驚奇,好像司空見慣了一樣。
張勇的父親打了一個電話,那邊說查一下,半個小時候得到的答案就是張掖大小的賓館都沒有這幾天入住的記錄!半個小時查完了張掖大大小小所有的賓館?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還真不敢相信!
張掖雖然是一座三線甚至四線城市,但是大小的賓館少說也有一百多家,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排查完,那得多大的手段?
張勇母親說已經(jīng)報案了,并且定好了飛機票,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剛才張勇父親打電話的時候張勇的母親也在打電話。我點了點頭,說要去!
坐上車子,開往縣城三十公里處的飛機場。一路上并沒有太多的話,張勇的母親不停的打著電話,直到飛機要起飛時才停下來。
看著飛機舷窗外云霧繚繞。仿佛人生就像是生活在云霧中一樣,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這時才想起走的急,沒請假,下飛機之后給宿舍里的打了電話,說替我請假。張父說已經(jīng)替我請好了。
看著我一臉驚愕的表情,張父笑笑說是過去有我們學校的領(lǐng)導來他那里看病,就這樣認識了,熟人說話也方便。看著張父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我心里暗暗吃驚,張家得有多大的手段?
張母還是在不斷的打電話,好像是單位上出了什么事情,要張母回去,張母在電話上處理。
出了西安飛機場,就已經(jīng)有人在外面等我們了。去過西安的同學都應該知道,西安咸陽國際機場位于咸陽市東北面的黃土塬上,距離市中心47公里,就算是上高速,也要半個小時的時間,在這期間張父也打了電話,給我安排了晚上住的地方。
來接我們的人,也就是張父的朋友,是一個瘦高個,嘴上有一撮小胡子,乍一看像最近越來越紅火的抗日劇里的小日本鬼子。叫錢老板。零八年并不是一個怎么太平的一年,汶川地震,四川人民還沉浸在失去親人和家園的痛苦之中時,全國人民已經(jīng)開始歡慶奧運會了,說起來有一點諷刺。
張勇被安排在一家三甲醫(yī)院的三樓,聽著錢老板說起張勇的情況,感覺像是張勇掉了魂兒一樣。張勇是怎么跑到西安的?聽錢老板的介紹,張勇精神有些問題,精神有問題的他又是怎么跑那么遠的路的?并且,張勇和古雅萱之間到底怎么回事?
一個個疑問縈繞在我心頭,只有見到張勇,這一切才會有答案??僧斘覀兛吹津榭s在病床上,臉色憔悴的人時,我的心狠狠的被觸動了一下。我敢肯定,床上的就是我那雖然吊兒郎當?shù)窃陉P(guān)鍵事情上能靠得住的張勇。張父還算鎮(zhèn)定,只是紅了眼眶,兒張母,則像火山爆發(fā)一樣嚎啕大哭,這個看似堅強的女人,在看到自己兒子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之后,終于崩潰了。
我心里也難受的緊。
張勇被安排在一間獨立病房里,病房的布置我就不作說面了,反正不是一般家庭所能接受的。與小杰的病房布置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勇躺在病床上,說注射了鎮(zhèn)定劑,如果不這樣做,根本控制不住。這時,我發(fā)現(xiàn),在張勇的額頭上盤旋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這種黑氣我前兩天見過,就是在古雅萱的身上。
張父從包里拿出一塊布,展開,上面全是銀針,長短不一,粗細各異,總共有十三根,張父介紹說這是離魂十三針,是張父平常用以針灸治療的工具。
張父并不顧忌我在場,專心施針,幾乎是一瞬間,張勇的頭上就插滿了銀針,當張父的手離開張勇的頭后,張勇全身開始不斷的抽搐,口吐白沫,雙眼翻白,跟羊癲瘋病發(fā)了一樣。
張父以最快的速度用特殊的手法將銀針拔了下來,然后緩緩的搖了搖頭。
張勇抱著頭從床上跳了下來,我看著他無神的眼睛里,黑色的瞳仁里,沒有一點兒東西存在,就像被什么掏空了靈魂一樣,沒有自己的意志。
母親的哭泣,讓一直僵直的張勇有了反應,他抬起頭,看見了我們,臉一下子白了,驚恐萬分,從床上跳下來,蜷縮在角落里,像一頭受傷的小鹿,眼神里滿是絕望的恐慌。
張母不忍心看著一切,痛苦的別過了頭去,眼里滿是淚水。
這時旁邊的醫(yī)生提醒,讓我們先出去,讓他先靜一下。我說先等一下,我走過去,蹲在張勇面前,盯著張勇無神的眼睛。張勇的眼神渙散,我甚至懷疑他能不能看到我。雙手不停的在面前胡抓,好幾次差點都給他抓到,嘴里不停的“啊,啊”
根據(jù)無字書的說法,張勇這是受了驚嚇,丟了魂。這時張父說,他找了以為陰陽先生,馬上就到。我點了點頭,這東西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并不了解,除了能看到張勇頭上若有若無的黑氣之外幫不上什么。
這時,門那邊響起了開門聲,從外面進來一個男人。約莫五十多歲的年紀,腳踩布鞋,身著黑色布衣布褲,神采奕奕,一進來,先是作揖,然后哈哈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記得有這樣一個說法,一個人身體的好壞,從他的牙口上就能看出。張父介紹,叫孫成,是他父親的好友,我急忙做自我介紹,向他問好。
孫大爺抓住我的手,說幸會!只說不敢當。孫大爺說先看張勇,我點點頭。其實在剛才我們作互相介紹的時候,張母就想讓孫大爺先看病,只不過礙于上一代人,就沒好開口。
孫大爺皺著眉頭走了過去,抓起張勇的胳膊,號了一會兒脈,又看了看張勇蒼白的臉色,搖了搖頭。這時,我看到張勇的眼睛往窗戶外面看,他想輕生!我急忙一個箭步跨了上去,無奈我們之間還有一張床,張勇一把推倒他面前的孫大爺,然后向窗子外面跳去。
孫大爺不愧是練家子,右手撐住地,雙腿死死的鎖住張勇的腳,不讓他跳下去。這時我也趕到了旁邊,張勇雖然思維盡失,但是力氣卻大的出奇,好不容易壓住,然后學著電視上的樣子,朝著張勇的脖子砍了一下,結(jié)果像砍在了一塊木頭上。
張勇非但沒有暈,還差點讓他掙脫。孫大爺在張勇的后腦勺拍了一下,張勇終于暈了過去。張母急忙問張勇怎么了,孫大爺說不妨事,讓他先睡一會兒。
然后把我們招呼了出去,張母留在了病房照顧張勇。進了旁邊的一間空病房,孫大爺對張父說,我和你父親是幾十年的老友了,老夫必定鼎力相助。
“從他的表現(xiàn)來看,像是被什么東西嚇掉了魂,可又不像,嚇掉了魂一般或呆或傻,像木偶一樣,老夫剛才用望氣術(shù)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頭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孫大爺?shù)馈?/p>
望氣術(shù),在無字書中也有介紹,但是我已經(jīng)有了天然鬼眼,相對于這種利用術(shù)法使自己暫時獲得通靈眼的方法,陰陽眼要更勝一籌,所以我并沒有注意。
我說會不會是張勇的魂魄被人拘走了。小孩的魂魄可以用來制作小鬼,大人的魂魄可以用來做肥料。這個原理就和把樹葉埋在土中,這樣樹就可以生長的更好一樣。某些陣法,其中就有使用生魂的方法。
我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孫大爺點頭說有可能。先按平常的失魂事件來處理,如果魂魄不在那個地方,再做打算。
孫大爺使用的喊魂方法叫做米糧喊魂,其實在無字書上也有有關(guān)于喊魂的方法,不過我不懂,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守著一堆寶藏,卻不知道該怎么花。
香三支,冥錢黃紙若干,張勇貼身的衣服一件,菜刀一把,米粒半袋。這米粒是經(jīng)過處理的,放于神壟之上,每次放七粒米,受香火七天之后,取其中一粒。長此以往,慢慢積存下來,才有作用。
在孫老的指引下,將張勇的衣服在火焰上方前后擺動,讓張勇的母親手拿菜刀在地上拍響,因為孫老的囑咐,張父之前已經(jīng)和鄰居以及院方打過招呼了。孫老將米粒灑向四方,口中呼喊:“東方米糧,西方米糧,南方米糧,北方米糧。張勇來歸?。≌埖骄盘煨?、接魄童郎,依返張勇肚膽來歸?。?rdquo;我感受到好像有一種奇怪的能量以張勇為中心不斷的旋轉(zhuǎn)著,有感覺,卻又說不清楚。
過了幾分鐘,孫老長出了一口氣,讓張母停下吧。當看到張母希冀的眼神的時候,孫老搖了搖頭,然后說魂魄并不在那個地方,沒用的。
孫老讓我再重復一遍先前發(fā)生的事情,甚至將林若希告訴我的,加上我自己的推斷都說了出來,孫老聽著,不住的點頭。半晌,孫老突然問:“小天,你聽說過苗蠱么?”
我搖了搖頭,表明只是聽過,并不知其詳。
孫老介紹了起來,蠱在苗族地區(qū)俗稱“草鬼”,那些養(yǎng)蠱的女子,叫做“草鬼婆”。蠱術(shù)博大,每一種蠱都有每一種蠱的作用,其中就有一種,叫做情蠱,能使人死心踏地的愛上一個人。只不過常年身受蠱毒,大多數(shù)蠱其實是一把雙刃劍,情蠱就是其中之一。養(yǎng)情蠱的女子,由于情蠱的原因,容貌會比較難看,衰老的會比較早,所以并不怎么流行。
依照張勇死心塌地的表現(xiàn),莫不是中了情蠱?然后被勾了魂?孫老說完,靜靜的看著我。張母在旁邊就跪下了,說無論如何都要救救他家張勇。我說張勇是我好哥們兒,是說什么都不能推辭的。孫老也說,是他好友的孫子,自當全力以赴。
為今之計自然是先找到古雅萱,但是現(xiàn)在古雅萱就像消失了一樣。
這時已經(jīng)是深夜十一點了,我們?nèi)チ藦埜赴才诺馁e館,路上,孫老問我?guī)煶泻稳耍课一卮鹗菤W陽克。孫老一驚,隨即又淡然了下來,孫老囑咐我以后要小心行事,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我?guī)煾凳菤W陽克,我問為什么,孫老搖搖頭,沒說。心里驚嘆師傅的名氣真大。
就這樣在賓館里住了兩天,孫老都在查怎么幫張勇招魂的方子,一直沒有進展。我一個人在房間的時候,也研究過無字書,無奈很多東西即使是勉強背下,卻還是不能理解。
到第二天晚上和張父他們出去一起吃飯,回來的時候在賓館二樓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子,絡腮胡子,長得十分魁梧。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
孫老皺了皺眉,在即將轉(zhuǎn)角的時候,孫老突然說抓住他。看我們一老一少追過去,那個中年男子的反應不是呵斥我們,而是拔腿就跑。這個男人一定有問題!
往外面跑的時候,他并沒有開車,而是向酒店后面人少的地方跑去,這倒方便了我們,省的人跳上車跑了,我們抓不到了。這個男人速度飛快,我用盡全力追趕,好幾次差點連孫老都跟丟了。孫老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速度卻飛快。
酒店后面是一個非常深的巷子,旁邊是一家工廠,這個時候并沒有行人。再往后面是一座公園,在進入公園的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什么東西鎖定了,有一種源自骨子里的恐懼。看孫老他們已經(jīng)快消失了,我硬著頭皮追了上去。公園里一片漆黑,勉強能看到前面的人。這么早就關(guān)燈的。比較少見。
剛拐過兩個角,卻發(fā)現(xiàn)孫老打手勢讓我往回跑,這時前面的那個人也孃孃蒼蒼的從角落里跑了出來,好像經(jīng)歷了巨大的恐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