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似水,大強還在慘叫,四周有了電筒的燈光。
李欣是最早過來的,接著是附近的居民。我緊緊抱著李欣,目光看著逐漸接近的燈光和人,這是上天對我的報復(fù),多可恨的上天。
許多人都跑了過來,這附近有不少居民,所以是不可能瞞得住的。大強那殺豬一樣的慘叫足以讓半個鎮(zhèn)子聽到。
我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但現(xiàn)在腦子里很空洞,只知道抱著李欣,什么事都不愿想了。
李欣則想扶我起來逃命,她真是有點笨笨的,到處都圍了人,還怎么逃命啊。
結(jié)果她就哭,她一向少話,此時此刻依舊不善言語,就是哭。
接著大強的父母沖過來了,他們直接看了大強,然后震驚過度,罵聲哭聲不絕于耳。
更多的居民則議論紛紛,在前面的居民將手電筒的光照射在我們身上,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我在空洞地想著,然后有人踢我打我,不知道是大強的父母還是我的父母,總之挺痛的,李欣也被打了,她的痛叫讓我眸子凝了起來,我的空洞逐漸散去,胡亂叫罵著踢四周的人,讓他們滾開點兒。
耳邊全是各種聲音,我其實想努力理清思路的,但先前被大強打慘了,尤其是過肩摔,摔得我內(nèi)臟都顫了,實在無法理清思路,
最后我被人抬走了,大強也被抬走了,他去了診所,我則回了家。
回了家繼續(xù)被打,我也沒還手,打就打吧。
等鎮(zhèn)子終于安靜下來,我已經(jīng)被丟在床上了,父母去診所看大強,估計麻煩大了。
我閉著眼睛想睡覺,但那么累了卻睡不著。我還是想著妹妹,她在哪里呢?
我們一直抱著的,可什么時候分開了?她回來了嗎?
如此想著我突然著急了,她哪兒去了?我反應(yīng)遲鈍一般地坐起來,身體痛得我呲牙咧嘴,我在黑暗中摸索著去開燈。
然后滾下了床,接著燈光一亮,門口的人兒發(fā)出驚聲,忙過來扶我。
是李欣,她身上也有傷,肯定是父母打的。我大口喘著氣,身體太痛了。李欣又開始落淚,她端著一杯水,還有跌打丸。
她給我吃了藥,奮力將我拖上了床。我說我沒事,你怎樣了?
她是不說話的,仿佛跟我不是一個次元里,但我們真真切切地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
我又想抱她,可她離開了,一直在落淚。
于是房間里又死寂起來了,我喝了一口溫水,感覺好了許多,最后昏昏沉沉想了許多事情,然后睡了過去。
醒來時是中午,太陽很猛烈。我身體好了不少,看來大強也不咋地,沒有對我造成致命傷害。
我就起身挪出去,我想見見李欣。結(jié)果看見我父母陰沉著臉坐在廳里。母親在抹淚,父親在抽旱煙。
我就在門口看他們,父親猛地站起要沖過來,母親忙開口:“算了,他傷成這樣了別打了。”
父親狠狠地停下,又去抽旱煙。
我并沒有說話,母親悲傷地看著我,許久沒說話。
但父親說了,他恨不得殺了我:“家里最后的五千塊都賠給老鄭了,他廠子也不收我們了,你滿意了沒?”
我很滿意,但內(nèi)心深處確很悲哀,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低頭不語,母親擦干凈了眼淚,勉強笑了笑:“我們還是要去打工,自己去找廠子,李欣......恐怕一般廠子不會要她,我們就不帶她去了,但她讀完初二就不能讀了,到時候再安排吧。”
我抬頭看她,她又開始哭。我沉聲開口:“我會供她讀書的,不用你們操心。”
父親暴怒:“你他娘的還在發(fā)瘋是不是!”
我說我沒發(fā)瘋,我就要供她讀書,她自己也可以供自己,讓她打工就行。
父親怒氣無處發(fā)泄:“你供她讀書?你怎么供?你要是敢不讀書去打工,看我不打死你!”
我拖著受傷的身體往外走,父親問我去哪里,我說去弄點錢。
他呸了一聲,讓我滾。
我知道父母已經(jīng)對我失望了,對李欣也失望了,他們肯定不會再養(yǎng)李欣。雖然李欣可以打零工,但那樣并不能賺到多少錢,初中生活或許可以維持,但高中怎么辦?難道真的不讀書了嗎?就算她又存到了一些錢,但還有大學(xué),我不想她的整個青春都在打工中度過,起碼要輕松一點。
現(xiàn)在大強家不要父母和李欣了,那我得扛起大任。
我在昏昏沉沉的時候想了許多,跟夢幻似的,但那值得一試。
我挪出外面,慢慢地加快步子,忍著痛苦去馬路邊等車。
外傷并不礙事兒,痛痛就好了。
半小時后,公交車終于來了,我上車去了市區(qū),然后去找秦瀾。
找她之前我先找了房東,房東那家伙瞇著小眼睛來開門,神色有點慌:“小哥,咋了?”
我擠進(jìn)去擦了一把汗:“大哥,上次那事兒,我跟你合作。”
他吃了一驚,然后笑逐顏開:“賣內(nèi)褲?”
我說是啊,你不是有幾百個客戶嗎?缺內(nèi)褲吧。
他連連點頭,說現(xiàn)在內(nèi)褲越來越難偷了,還有兩個妹子有所察覺已經(jīng)搬走了,世道艱難啊。
我拍他肩膀,下定了決心:“我試試跟我朋友說,讓她供貨,到時候八二分成。”
他啊了一聲:“你八我二?不行不行,你太狠了吧。”
我說那七三,不能再少了,本來你都不可能得到她內(nèi)褲的。
他還是答應(yīng)了,我就去找秦瀾,內(nèi)心還是糾結(jié)。我跟秦瀾是好朋友,她甚至只有我一個朋友,但現(xiàn)在我卻想賣她的內(nèi)褲,這還是讓我很難受,我不知道她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吸足了氣敲門,開門的卻不是秦瀾,而是那個帥哥。
這帥哥一臉春風(fēng),笑得親切:“是你啊,來找秦瀾?”
我說是啊,她在不在?
帥哥點頭,問我找她干什么。我暗想這你也要管?關(guān)你屁事啊。
我現(xiàn)在對誰都沒好臉色,搖頭自顧著進(jìn)去,沒鳥他。
秦瀾的房間我是知道的,直接過去擰門,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鎖著的,我挑挑眉,她在防帥哥嗎?
我就敲了幾下,秦瀾來開門,見是我臉色先是一喜,然后飛快冷了:“來干嘛?”
我愣了一下,說大姐您又咋了?
她呵呵冷笑:“周五你死哪里去了?QQ上說好來找我的,我等了你一天!”
我怔了怔,然后反應(yīng)過來。那天我砍了黃毛后的確是要去找秦瀾的,在QQ上也聊了的,但李欣突然回家我直接跟著走了,忘記了這事兒。
而且手機(jī)也不知道丟哪兒去了。我忙道歉,身后那帥哥不自然地笑笑,說我們關(guān)系真好。
秦瀾擠出個笑容,然后一把將我拉了進(jìn)去:“我得收拾他。”
門又鎖上了,我本來是來跟她說賣內(nèi)褲的事的,但現(xiàn)在被她逮住就打:“你這王八蛋,這么久沒聲沒息,我都去你學(xué)校找了你好幾次,你說說,你為什么這么混蛋!”
我趕緊解釋:“我手機(jī)丟了,那天也有急事,真的有急事。”
她瞇起眼睛冷哼:“又是李欣?”我干笑著點頭,她一把揪住我耳朵:“我就知道!你這賤人,氣死我了!”
我痛出了眼淚,也很是委屈,而且身體也痛,我說別打我了,我受傷了。
她趕忙放開看我身體,然后又氣:“為了李欣跟人打架了?”
這個也對,但我沒點頭了,而是嘆氣:“我父母逼我妹妹去打工。”
秦瀾發(fā)愣,說不會吧,李欣還那么小。
我把所有事情都跟她說了,她也生氣了:“誰是大強?。吭趺茨敲促v,我找人收拾他!”
我說算了,咬他一口賠了五千,他要是不找我麻煩我也懶得理他了。
秦瀾還是打抱不平,我沉默許久,她就戳我:“那你打算怎樣?”
我說我得供妹妹讀書,需要錢。她翻個白眼:“你要借錢啊。”
她掏錢包,我忙搖頭:“不是,我要供她很久,借錢不是辦法,我要賺錢。”
秦瀾撇嘴:“想法是好的,但你怎么賺錢?去搬磚啊。”
我有點尷尬起來,半餉才低聲開口:“我跟房東合作,賣內(nèi)褲,我七他三,一條能得70塊呢,我再分你30塊......”
她有點懵:“什么?賣內(nèi)褲?分我30干嘛.......啊?你他媽想賣我內(nèi)褲?”
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臉色激變,眼中全是熊熊烈火。
我諂笑起來:“瀾瀾,沒關(guān)系的吧。”
她一腳踢過來,又氣又恨:“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你的工具嗎?賣我內(nèi)褲?你給我滾!”
我心知對不住她,讓自己的朋友賣內(nèi)褲算什么意思,這樣很羞辱她,而且她肯定覺得我不在乎她。
我想著解釋清楚,我是生活所迫,但秦瀾已經(jīng)發(fā)狂了,罵著罵著連眼眶都紅了:“你不想想那些男人用我內(nèi)褲干嘛,有多惡心,你心里就只有李欣是不是?我就該當(dāng)你工具?”
她越罵越恨,開始還是生氣的,到后面就傷心了,我情急之下一把抱住她安慰:“我沒想那么多,我就想著只是一條內(nèi)褲而已,很便宜又可以賣高價,所以想賣,沒有顧及你的感受,我不賣了。”
她那手指掐住我腰間,擰得絲毫不留情,我摸她頭發(fā),她倒是乖乖靠我肩膀上。
我說你不哭了吧,她說還哭,她太失望了。我就一直抱著她,結(jié)果我腿都站麻了,說你不哭了吧。
她抬頭看看我,眼中還是怨恨:“我感覺你為了李欣誰都可以不顧。”
我急了,說怎么會不顧?我是真沒想到你這么看重內(nèi)褲。
她又掐我:“你說得輕巧,那你讓李欣賣內(nèi)褲啊,一舉兩得。”
我一聽就搖頭了,這怎么行?她又咧嘴哭:“你看吧,我就說了,你根本不在乎我!”
(還有一更,大概11點,等不了早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