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從門縫后的黑暗中幽幽的傳來,陰陽怪氣的,讓人聽了禁不住后心一陣陣的發(fā)寒。
我把朱麗往后一撥,壯著膽子喊:“金蠱婆,不要裝神弄鬼了,我們知道你在這里,快滾出來,不然我們就放火燒了這里!”
朱麗說:“她不是金蠱婆!”
那聲音聽上去比金蠱婆更年輕些,聲線清脆,比那死老太婆好聽多了??墒?,人對于未知的東西總是更容易心生畏懼。我現(xiàn)在反倒不是那么怕金蠱婆,就怕她不出來,卻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神秘女人,很有點怕怕的,寧可當她是金蠱婆,多少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
可是,朱麗明顯不同,激動得很有些異常,很堅定的又強調(diào)了一句:“她絕對不是金蠱婆,絕不是!”
我還在想管她是不是金蠱婆,反正不是什么好路數(shù),能滅了就是為民除害。不然,我們就等著被弄死吧。就聽里面“咯咯”一笑,那個好聽的女人聲音繼續(xù)說:“是與不是,你們都是個死。我會慢慢的下刀,從發(fā)際線開始,一點一點的剝掉皮,保證完好無損。”
聽見她的聲音,我就好像看到自己躺在案板上,旁邊有個女人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殺豬刀,沿著我的發(fā)際線,開始剝皮了。這情形,光用想的,都讓我整個人渾身一麻,破口大罵:“變態(tài)啊,你……”
沒等我罵完,朱麗捂住了我的嘴,低聲說:“不要罵!”
而這時候,從那門縫后傳出小孩子尖厲的哭喊聲,聽聲音還不止一個,嗓音稚嫩,頂多只有兩、三歲大。我心里“喀噔”一下:有孩子,要是放火燒房子,不是把那些孩子也燒死了嗎?
聽到我的擔憂,朱麗苦笑著說:“那哭聲一聽,分明就不是正常孩子能發(fā)出來的。我猜,金蠱婆還抓了不少孕婦來煉制鬼嬰蠱。”
抓來孕婦煉制鬼嬰蠱,這一句話聽了就知道有多邪惡有多喪心病狂了,我頭發(fā)梢里都冒火,前所未有的嚴肅說:“這次你聽我的,我們跟龍科長他們聯(lián)系,把金蠱婆干掉,我一定跟你去蠱村。”
朱麗一聽,不干了:“要聯(lián)系也是聯(lián)系我爺爺,跟宗教局的人攪和在一起,我爺爺知道能活扒了我的皮。不行,絕對不行!”
“我信不過你爺爺。”我直白的說,不管朱麗什么反應(yīng),很堅決的說:“這就是一樁交易,聽我的,我們聯(lián)合龍科長他們,把金蠱婆跟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滅掉,我就跟你去蠱村。不然,我要走,你也攔不住我。”
“你走不掉的。沒有我,你根本出不了這個屋,更不要說外面的院子了。”
女人執(zhí)拗起來也像頭牛,朱麗就是,很干脆的拒絕了我的提議,又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我可以保證,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這次都會除掉金蠱婆。她是直接害死我小姑的兇手,還把小姑煉成了尸蠱,我跟她不死不休。宗教局的人害死了我小姑,就算沒有爺爺?shù)脑?,我也絕對不跟他們合作。”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的鬼話?”我沒耐心討價還價,直接掀開朱麗,往屋里闖。剛到門口里,突然有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朱麗也是一聲驚叫:“快退!”
幾乎是她的叫聲剛響,我就后退了一步,同時抬頭上揚,才發(fā)現(xiàn)貼在門框上的對聯(lián)橫批掉了下來。本來軟軟的紅紙對聯(lián),快要落到我的頭上時,陡然間變硬,像一塊薄鐵皮子直插向我的天靈蓋,只差一秒,我退慢了,就會被那張薄薄的紅紙插中。
紅紙如刀,斜插在地上,入土三分,才軟趴趴的落下。看到這一幕,我凌亂了,感覺這世界都瘋了,連紙都可以變成刀,還有什么事是不可能?
朱麗也是一臉震驚,不過她跟我不在一個次元空間,吃驚的理由跟我不同,她驚訝的是:“真的讓金蠱婆煉成了這種符咒術(shù),她也算是個天才了!”
“呸,別玷污了天才這么美好的詞。”我沒好氣的說,不喜歡她對金蠱婆的推崇,“她就是一個喪盡天良的瘋子,你該想怎么弄死她,讓她沒有機會逃掉。”
“我該想的是,我們怎么能保命,活到我爺爺來救援的時候。”朱麗緊張的說,臉色變得異常嚴肅。說話的同時,她彎腰從地上抓了一把土 ,從頭頂上撒下來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的,還朝我翹了翹下巴,示意我照辦。
我不肯,不耐煩的說:“別整這些沒用的,我們直接沖進去吧,兩打一,我就不信還弄不死金蠱婆。”
“跟你說了里面的人不是金蠱婆。”朱麗又強調(diào)一遍,才解釋這什么要往身上撒土。這其實是土地龍辦事前的一種規(guī)矩,叫做“接地氣”,能掩飾人身上的活人氣息。
對她的說法,我將信將疑,不過撒土什么的應(yīng)該也不至于再次被她算計,我也就依樣畫葫蘆,往身上也撒了不少土,跟她一樣灰頭土臉的,只是嘀咕說:“弄得像兩只土猴子了,下一步要怎么辦?”
朱麗答非所問:“我知道你對我有看法,不過,現(xiàn)在我們很危險。你沒有看過蠱族的一些史料,不知道創(chuàng)造出煉制鬼嬰蠱的蠱族強者,僅憑十名鬼嬰蠱的手下,屠過整整一座城,城里一個活口她沒留。要是被超過三只以上的鬼嬰蠱包圍,別說我倆,就算加上宗教局那幾個人,我們也別想有一個能活著從這里出去。”
“你想說,我們今天必死無疑?”我說,不是太相信。
“要是我爺爺他們能及時趕到,我們就不用死了。”停頓了一下,朱麗看我只是冷笑并沒接茬,賭氣的說:“愛信不信,反正我爺爺來了,我們就有救了。不然,明天的今天,太陽一定會照在我們的墳頭。”
“明年今天下雨,不出太陽。”我接了一句,門“吱嘎”一聲開了,有個紅衣女人飄了出來。她的樣子看得好眼熟啊?愣了一下,我又想起那天在齊楠爺爺?shù)男∥萃猓禧愓驹陂T口時也是一身的紅裙,波浪卷及腰,很飄逸的,跟眼前這個飄出來的紅衣女人太像了。
這人是誰,已經(jīng)呼之欲出了!
是朱麗的小姑,被淹死在井里,被金蠱婆煉成蠱奴,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死而復生。何況,她這種狀態(tài)其實跟奚蕓還有齊楠沒分別,我心里的懼意散了些,才開始仔細觀察她。
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就算朱麗小姑受金蠱婆控制,對我有敵意了正常??墒牵以诳锤暰€相接時,瞬間感覺到一種刻骨的敵意。
就算是金蠱婆也不至于恨我,看我就像是看一塊肥肉而已。再說了,朱麗小姑不是死了,才被金蠱婆煉成尸蠱,這恨意來得莫名其妙。
“小姑,真的是你,快看我,快看我,我是小麗??!”朱麗流著淚喊,像個孩子撲向她的姑姑,都忘了小姑已成尸蠱。
“孤水無源,獨屋而立,青龍低迷,白虎兇傲,在風水中這種格局屬于兇煞之地。所以,你們都得死。”朱麗小姑一直是半垂眼皮的,說到這時猛的睜圓了眼,空洞的眼神,陡然間涌現(xiàn)嗜血的腥紅,像只要擇人而噬的兇獸。
“小心?。?rdquo;我喊了一聲,想到伸手攔住朱麗,一把抓了個空,眼看著她撲過去,被她小姑一把拤住了脖子。
朱麗被拤得無法呼吸,張大了嘴,一臉的難以置信。兩顆淚珠子,從她的眼角滾了下來,滾過她痛苦得變形的臉龐,滴在地上。
沒料到,她姑姑的胸口還揣著還藏了只老鼠尸,在拤住她脖子時,伸手把老鼠摸出來,拎著鼠尾巴,懸在她的嘴邊,神經(jīng)質(zhì)般的狂笑,笑得歇斯底里。
我突然意識到,朱麗的小姑還保留著生前的意識。這也不奇怪吧,奚蕓成了我的蠱奴,不也保留著生前的意識……想到這里,我的心口像被戮了一刀,奚蕓,如果不能恢復,會是我一輩子的痛。
而下一秒,讓我到死都忘不掉的一幕發(fā)生了。
朱麗拼了命從嗓子眼里掙出了一聲:“進去,弄翻煉尸油的鍋……”
還沒喊完,她就被小姑用鼠尸堵住嘴,可她沒想過掙脫,反倒抱住小姑,兩人在地上扭打起來。可是她小姑是尸蠱,根本不怕痛,也比她更強悍,完全是一面倒的虐,她很快就遍體鱗傷,卻死活不撒手。
我想到去求她,卻被她的眼神阻止,猶豫了一下,往里屋沖過去。
朱麗小姑發(fā)現(xiàn)了,也急了,發(fā)出一串非人類語的尖叫聲,聲音刺耳,像是在通風報信。她虐起朱麗也更兇殘,直接摳斷了朱麗的左臂,可是朱麗也狠,咬住她的肩胛骨不松口,死死的拖住了她小姑。
我也服了!
哪怕是一直被朱麗算計,在這一刻,我對她也是心生敬意。
我不再遲疑,趁著朱麗拖住了她小姑,沖向那道門。進門的瞬間,我還在提防貼在門框兩側(cè)的對聯(lián)有什么突變,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撒了土真的接地氣,什么事都沒有,輕松地闖進屋去,又猛的剎住。
“這……不是那些消失的石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