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陶婉馨的老爸,我談不上了解,但也算是見過幾次,知道他愛女心切,但我從未像今天這樣,看到他滿面的怒容,語氣也是這樣的不友善。
陶婉馨肯定也沒料到他爸會以這樣的態(tài)度突然出現(xiàn),很明顯,她的臉色變得有些焦慮,她沒有聽她爸的話立刻過去,而是立在原地對著她爸道:“爸,你怎么來了?”
陶父不容分說,只是板著臉沉聲道:“你過來,跟我回家!”
這個時候,我的心突然噔了一下,我看出來了,陶父這是想讓陶婉馨遠離我的節(jié)奏,感覺在辦公室和陶婉馨憧憬的美好,一瞬間就化為烏有,我害怕,害怕這剛到手的幸福,就這樣沒了。
當然,陶婉馨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臉色變得很難看,但也很強硬,她直接拒絕她爸道:“我不回去!”
我相信陶婉馨,她會誓死守護我們這段來之不易的愛戀,她的性格直率,所有想法都寫在臉上,只是,我了解陶婉馨,她父親就更了解她了,他這次來,不是來找陶婉馨商量什么的,而是準備強行帶著陶婉馨回家。
不過,陶婉馨怎么都不肯走,被逼急了,她還沖著她爸大喊道:“我就不走,你憑什么管我,媽媽去世后,你有管過我么,我哭了,你關(guān)心過么,我被欺負了,你幫助過我么,我傷心了,你安慰過我么,現(xiàn)在我開心了,你卻來管我,你憑什么?”
陶婉馨越說越急了,最后都哭了出來,她把所有的委屈都通過這次徹底吼了出來,我也總算看清楚了她的心,從她后媽進門后,陶婉馨其實沒有真正開心過,好在有她表姐陪著,才不至于讓她徹底萎靡墮落,所以,即便現(xiàn)在她父親對她關(guān)愛了許多,她依然還存在從前忘不掉的陰影,她還在怪她父親。
陶父知道她女兒的脾性,看陶婉馨都這樣了,他也不敢逼的太急,于是,他只能把目光投向我,隨即緩緩的走到我旁邊,輕聲道:“我們單獨聊聊吧!”
說完,他率先一步,走到了旁邊的空曠地段。
陶婉馨拉著我的手,不讓我過去,從她的眼神我能看出,她是在擔心她爸爸為難我。
我輕拍了拍她的手,給了她堅定的眼神,并叫她等著,而后,我才走到陶父身旁,筆直的站著。
說實話,對于這個威嚴的男人,我發(fā)自心底的有些敬畏,或許,我已經(jīng)把他當成了心中的岳父。
只是,這個岳父心中并沒有我,他看我過來,先是上下掃了我一眼,然后才嚴肅道:“葛天是吧,你現(xiàn)在還有戴著口罩的必要么?”
被他一說,我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也確實,經(jīng)過小白臉一事,恐怕全世界都知道了我的身份,再戴著口罩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意義,于是,我連忙把口罩摘了下來,并苦笑道:“不好意思,習慣了!”
陶父用他凌厲的目光盯著我,繼續(xù)道:“葛天,你曾經(jīng)把馨兒從山鷹手上救了出來,對于這點,我確實感謝你,但你要清楚,害得馨兒被抓的,也是你。所以,我并不欠你什么。本來,你和馨兒在一起也沒什么,我所希望的只是馨兒開心快樂的健康成長,只要你能夠帶給馨兒快樂,我就不會去干涉,但現(xiàn)在,不行了!”
我心一緊,立馬問道:“為什么?”
陶父冷哼了一聲,道:“這你自己心里應該清楚啊,你今天闖下了什么禍你不會不知道吧?你小子不顧后果得罪了陳家,還得罪了欒家,我可聽說了,欒家公子都發(fā)怒了,他們兩家的實力在這個城市可是能撐起半邊天的,眼看這半邊天要壓死你了,你還打算拉著馨兒做墊背的嗎?”
陶父的話直擊我的痛處,就算我再想自欺欺人,也無法逃過這個現(xiàn)實,我清楚,很清楚,我惹了大禍,可我那點自私的心里作祟,讓我還想著用自己的能力保護陶婉馨,其實,我何嘗去理智的想過,這樣會連累她,害了她。
看我動搖了,陶父趕緊趁熱打鐵道:“葛天,你的家境你的學歷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但你現(xiàn)在深陷險境,這關(guān)系到馨兒的安危,我這個做父親的就一定要管,也必須管了,我不可能眼看我女兒受到傷害啊,你如果真心為馨兒,我請求你,離開她,別讓她和你一起往火坑里跳,行嗎?”
我的心很痛,但我的腦袋卻異常清醒,越清醒,就越痛,我知道我怎么做才是為陶婉馨好,可我就是舍不得,我也沒法痛快的承諾她父親什么。
陶父看我還不說話,他都有點生氣了,于是,他開始有點不客氣的對我道:“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再摸摸自己的心,看看自己到底該做什么。我是馨兒的父親,我了解她,她小時候心里留下了陰影,所以從小就缺愛,你對她好,她就千百倍的來感受,所以,她覺得自己很喜歡你,她這其實是一時腦熱產(chǎn)生的感情,越深刻,她就越依賴,如果你的心里真有她,你就趁著她還沒有徹底的依賴你,趕緊的斷了這份情,斷了來往。”
他的話說的越來越赤裸裸,也就是說,只要有他在,我和陶婉馨就沒有未來,他讓我摸摸我的心,我的心確實在為陶婉馨跳動,如果只是為了沖動的愛,我會按著我的心,死活和她在一起,可是,這種愛太自私,只為了滿足自己的情愛欲望,不顧對方的生死。
我沒有失去理智,沒有被自私的愛沖昏頭腦,我是真心的不想我愛的女人受到傷害,也許,放手也是一種保護方式,放手,才是真愛。
為了陶婉馨,我甘愿獨自承受所有的痛,獨自面對所有的危險,而陶父作為一個父親,他沒有錯,我也體諒他,于是,我忍著心痛,忍著不舍,艱難的對他開口道:“你把她帶走吧!”
陶父見我妥協(xié),終于松了口氣,但緊接著,他又嘆了口氣,道:“我要能帶走她,何必在這跟你說這么多,你剛才也看到了,馨兒死活不肯跟我離開,所以,我希望你幫我勸勸她,讓她跟我回家,行嗎?”
我的眼睛很酸,胸口堵的慌,但我竭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再次艱難的開聲道:“好!”
陶父終于對我展露笑顏,溫和道:“謝謝!”說完,他先一步,朝著陶婉馨走去,我立馬跟了上去。
此刻的陶婉馨正站在不遠處,干巴巴的看著我們。
陶父走近她,怕刺激到她,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而我,徑直走到陶婉馨面前,堅定道:“馨兒,跟你爸爸回家去吧!”
這話,似乎那么的普通,但在這種情況由我說出來,聽起來卻像是永訣。陶婉馨明顯感受到了話里的意思,她的眼里立即現(xiàn)出了恐懼,以及深深的責備,她沒有回我,而是直接轉(zhuǎn)頭對她爸吼道:“你跟他說了什么?”
看陶婉馨這樣,我的心更痛,可我是男人,是愛她的男人,我只能殘忍的對她道:“不關(guān)你爸的事,是我要你回家的!”
陶婉馨委屈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看的出來,她很害怕,很傷心,她哽咽著沖我道:“為什么,你不想要我了嗎?”
我吞下了卡在喉嚨最苦的苦水,心痛道:“沒有,怎么可能,傻瓜,我也不瞞你了,我得罪了一個很厲害的人,他會報復我,如果你留在我身邊,會有危險的,所以,你先回家,遠離我,這樣你會安全點,你爸也能保護你,明白嗎?”
陶婉馨哭了出來,她狂流著眼淚,對我喊道:“我才不要,你是因為我才得罪了人,我怎么能在這時候離開你?再說了,我離開了,你不是一樣有危險嗎?”
我苦楚道:“不是,跟你沒有關(guān)系,他是我以前的仇人,我跟他有筆賬早晚要算的,只有你離開,我才能沒有顧慮的放手一搏,明白嗎?你放心吧,我不會有危險的,你忘了嗎?我在你心目中可是大英雄,誰能威脅到我呀!”
陶婉馨雖然頭腦簡單,但她還是不太相信我的謊言,她好像能看透我心里的萬般苦楚,她哭著堅持道:“我不要,我不要離開你,不要,不要!”
天知道,她這樣,我那狠狠隱藏的不舍就快藏不住了,我舍不得,舍不得就這樣和陶婉馨永不相見,舍不得這份我那么想珍惜的感情,可是,現(xiàn)實又是那樣的殘忍,小玥和陶父相繼提醒我,我真的處在了極度的危險中,我死不足惜,可我不能害了陶婉馨,想到這里,我再次把那份深深的不舍藏進了心中,然后用力一咬牙,沖陶婉馨咆哮道:“你不走,我就跟你分手!”
這是我第一次沖陶婉馨發(fā)怒,也是最痛苦最無奈的一次,僅這一次,就徹底把陶婉馨給嚇著了,她哭的更兇了,眼神很慌亂,不知所措。
而我,內(nèi)心翻江倒海的難受,可表面卻只能是毫無血色的冷漠,陶婉馨看到我這個樣子,她怕了,有點妥協(xié)了,她可憐兮兮的對我說道:“如果我回家了,那我什么時候能來找你!”
我繼續(xù)壓著千般情緒,沙啞著聲道:“等我解決掉身邊的麻煩,我會去找你的,你好好聽你爸的話!”
陶婉馨眼神里的傷感越來越重,她都快崩潰了,她那么不想離開我,可她卻只能選擇相信我,她用力的擦了下臉上的淚,然后伸出小指頭,對著我道:“拉鉤,答應我,一定要早點來找我!”
我開始有些顫抖,但我逼迫自己震驚,此刻這只手像有千斤重,抬起來,是那么的艱難,我緩緩的,痛苦的,伸出小手指,跟她拉了勾,道:“一定會的!”
陶婉馨的淚水又在眼眶里轉(zhuǎn)了,但這回,她強忍著沒有流出來,而是突然踮起腳跟輕吻了下我的嘴唇,深情而痛苦道:“我等你!”
說完,她很快的轉(zhuǎn)身,上了她爸的車。
而陶父在上車之前,還湊到我耳旁,對我提醒道:“謝謝你,但也請記住,別再來找她了!”
說完,他也大步離去,上了他的車,車子很快駛離。
而我,兩眼朦朧的,看著車子漸漸消失,看著陶婉馨的小腦袋伸出窗外,邊哭邊向我招手,直至消失在我眼前。
這一刻,我的耳朵嗡嗡響,陶婉馨的我等你三個字,以各種頻率響徹在我的耳邊,我等你,我等你。
她等待的是她心中的大英雄真的搞定一切,信守承諾去找她,可是,這個承諾,對我來說,是那樣的難。
有一道墻,阻隔我的人生,阻礙我的命運,甚至扼殺我的愛情,這道墻,就是欒宇,為什么我和他的戰(zhàn)斗都還沒開始打響,我就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
王老板忌憚他,不信任我了,要開除我,陶父忌憚他,帶走了陶婉馨,我的整個世界突然就這么黑了,我的心像撕成了千百瓣,我的眼睛已經(jīng)濕潤了,我想大聲的哭出來,可是,狗蛋幾個兄弟都在旁邊,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脆弱的一面,我一直在隱忍,整個人快崩潰了,可我還是忍。
也許,連老天都知道我快忍不住了,我太憋屈了,漆黑的天空突然響起一個驚雷,頃刻間,大雨在這落魄的夜傾盆而下,它打濕了我的衣裳,噴濕了我的臉蛋,迷糊了我的雙眼,在雨水的遮掩下,我的淚水終于決堤,我沒有哭出聲,只是瘋狂的流著淚。
暴雨中,我顯得那么的凄涼與悲慘,而狗蛋,牛糞,啞巴,他們?nèi)硕紱]有拉我,也沒有勸我,或許,他們也懂得了我崩潰的心,他們在陪我宣泄。
我們四個,一直站在空蕩的酒吧街上,一動不動,任由這滂沱的大雨肆意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