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到這個乞丐的時候,他正被幾個人圍著毆打,不過,他似乎毫不在意這群人的拳打腳踢,蹲在那里一心只顧往嘴里塞面包,看這情形,他應該是餓的不行,所以搶了人面包吃。
這個瞬間,他的形象突然反射到了我的心中,讓我想起了當初那個落魄又渺小的自己,我情不自禁的就走向了前,替他解了圍,事后還給了他點錢,再丟了幾支煙給他。
離開之后,狗蛋問我怎么突然發(fā)善心了,自己都顧不上,還施舍乞丐。
我輕描淡寫的回道:“他有手有腳,卻淪落為乞丐,有點像以前的我。”
接下來的很多天,我都注意到了,這個乞丐蹲在我住的附近,雖然我再沒給過他錢,但總會送點吃的給他,還給他煙抽,有時候無聊的我還甚至坐在他旁邊鼓勵他,讓他振作,隨便干點事,總比行乞好,但這人從未搭理過我,也沒開聲說過一句話。
狗蛋看我對這乞丐這么上心,他突然悄悄拉上我,小聲道:“你要覺得他當乞丐可惜了,咱就把他拉過來吧?我覺得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也肯定懂得記恩,講義氣,最主要的,他打架應該會很猛,剛好可以彌補你的不足!”
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狗蛋朝他努了下嘴,道:“你看看他手上的老繭,多厚,還有,瞧他那魁梧的身材,那天那么多人揍他,他可連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怎么看都像是練過的主,估計以前受過啥打擊,才會變成今天這樣。相信我,他對你絕對有幫助。”
狗蛋這小子不光腦瓜子靈活,觀察力也是超級敏銳的,他說的沒錯,多一個這樣的人在身邊,總有好處,于是,我立馬過去和乞丐商量這事,但他卻是一如既往的不搭理我。
不過,當聽到我說,跟著我每天至少有吃有喝,他才忽然有了反應,破天荒的頭一次,他開口了,用他一口的方言問了我三個字:“餓不著?”
我連忙點頭,保證說,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餓不著你。
從此,我身邊又多了一個兄弟,但這家伙自打跟著我以后,還是從不說話,我們就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啞巴。
啞巴每天不說話不干活,但吃飯的量卻一個頂我們?nèi)?,偶爾我都會懷疑,是不是狗蛋看走眼了,這啞巴其實除了吃什么都不會?
但無奈,既然都把人請來了,也只能將錯就錯了。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xù)了半個月,說實話,我打心底里感激狗蛋和牛糞,是他們陪我走過了這段艱難的蛻變之路,是他們教會了我很多我從前一點都不懂的東西,是他們讓我徹底的褪去了軟弱的氣質(zhì)。
而對于除了吃啥都不干的啞巴,我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帶個他就相當于帶了個拖油瓶,還是敗家的那種,自從有了他,這才半個月不到,我就把自己以前勤工儉學賺的和虞姐姐給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生活立馬就現(xiàn)出了窘迫。
到這時候,我才深刻的意識到,有錢,你可以任性,沒錢,寸步難行。
或許,等到我真的身無分文了,那我好不容易尋來的這份兄弟情恐怕都很難維系了,畢竟,他們跟著我,就是因為我跟他們保證過,絕對讓他們有吃有喝有煙抽,餓不著他們。
但現(xiàn)在,反觀我這狀態(tài),我拿什么養(yǎng)活他們?我甚至連養(yǎng)活自己都艱難。
現(xiàn)實總是殘酷的,我以為我改變了,但事實上,我除了性格和氣質(zhì)這些內(nèi)在方面的東西改變了,我的身份完全沒變,還是那個游走在社會最底層的落魄人,只是身邊多了幾個同病相憐的伙伴罷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一心想改變的只是自己慫包的氣質(zhì),軟蛋的性格,以及做人做事的方式,但現(xiàn)在,我是真的改變了,變得強硬了,變得勇敢了,變得不顧一切了,變成了能唬住人的硬氣男人了,可這些,不僅僅只是開始嗎?
我真正需要改變的,不應該是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嗎?我真正需要成長的,不是自己的能力和實力嗎?如果我沒本事,我憑什么讓跟隨我的兄弟信服,如果我沒能力,我憑什么在這個殘酷的社會生存。
只是,真正的強大,談何容易,我一個在最底層奮斗的無業(yè)游民,要靠什么才能在一夜之間晉升為牛逼人物?如果我真的有志向成為高高在上的金字塔頂端的人物,那要從現(xiàn)在的金字塔最底端爬起的話,是不是得爬很多年?
原來,前路看似寬廣,實際是那么的迷茫。
狗蛋很機靈,他很快就看出了我的困惑,于是,他偷偷把我拉到?jīng)]人的地方,直奔主題,問我怎么了。
我一時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有些東西說出來就覺得很沒面子。
狗蛋見我遲疑,立馬打圓道:“是不是在想以后該怎么辦?其實吧,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你來的,你在那個城市治好了腿,還有錢,干嘛跑回來過這種日子?干嘛要在這里把好好的自己改變成硬漢子?干嘛不去那個城市找你哥哥?是不是,你在那遇到什么難事了?”
其實我知道,很多事都瞞不過狗蛋的眼睛,既然他是兄弟,是我想好好交下去的朋友,我就應該跟他坦誠相待,于是,我把我在那個城市經(jīng)歷的所有,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狗蛋。
沒想到,狗蛋聽完,瞬間火冒三丈,他站起身就氣憤的大嚷:“咱們命賤,屎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虧,怎么能被別人欺辱嚇唬,還忍氣吞聲?干他娘的!”
我被狗蛋一激,熱血都燃燒了。
突然,狗蛋話鋒一轉,露出個很賤的笑容對我說道:“你說的那個跟神仙姐姐一樣漂亮的美女,是不是真的很漂亮?。?rdquo;
我頓時無語了,只輕點了下頭。
狗蛋卻更激動了,扯著嗓子就沖我喊道:“那咱等什么呀,你還想坐在這里餓死嗎?走,就去那,怕個鳥啊,在那邊還可以去找你哥哥!”
其實,我的初衷是想混個人摸狗樣再去那,讓別人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我,可現(xiàn)在的我,變化只在內(nèi)里,身份地位啥的,一點沒變啊,別人所看到的,不還是一無是處的我?最主要的,我現(xiàn)在還沒足夠的實力與痞子女斗,跑過去送死的可能性更大啊。
只是,狗蛋這家伙想去那座城市都想瘋了,畢竟,我在那認識美女千金小姐,他很想看看到底怎么個美法,況且,他也說了,我就算想出息,想混出實力,那也不能呆在這小城市混,必須得去大城市,大城市,才有更多的選擇更多的機會讓我變強。
聽到這些,我都不免動搖了,確實,要想出頭,不必非呆在這個小破城市啊,到那里去拼,機會不是更多一點?再說,城市那么大,即便我回去了,痞子女和他家人想找到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不過,我還是有點猶豫,先前我也想過,要成為牛逼人物,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萬一到那個城市,我還沒變強大就遇到了熟人,豈不是又很難堪?但如果拋開這些顧慮不說的話,我內(nèi)心里還是很想去的,想看看多日不見的她們,僅僅是因為想念。
同時,我也隱隱有些擔心,受我牽連的小表妹陶婉馨,是不是沒再被欺負,是不是安全,是不是過的開心。
想到這,我不由的從口袋里掏出了我隨身攜帶的小紙條,這是陶婉馨在和我接吻時,偷偷塞進我口袋的。上面寫著她的手機號,還帶了一句話:這個號碼一直為你開機,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打!
這么長時間以來,我都把它當作最珍貴的禮物,小心的收藏著。
我沒打過那個電話,也是想等到有朝一日我打算風光回去了,再和她取得聯(lián)系,可這次,被狗蛋一勸說,我是真的動搖了,真的想回去了,最主要的,往事被這么一勾起,我越發(fā)的記掛陶婉馨的安危,更迫切的想知道她過的怎么樣。
終于,我還是決定打出這個電話,帶著有些激動的心情,我和狗蛋去了最近的公用電話亭,我對著紙條,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的按著,可讓我猛然心驚的是,電話撥通以后,那頭傳來的聲音卻是:您撥的號碼已關機。
我忙掛了電話,重新再打,可無論我打多少遍,電話永遠是關機,這下,我整個人都呆滯了,眼睛都紅了。
狗蛋問我:“怎么了?”
我紅著眼睛道:“出事了,關機了!”
狗蛋瞞不在意,說:“關機很正常呀!”
我咬著牙,艱難道:“這是她為我留的號碼,她說過,絕不關機的!”
狗蛋琢磨了下,道:“那也可能是沒電的!”
我低沉道:“不會的,她特意說明,一定會保持開機狀態(tài),我有預感,她出事了!”
聽到這,狗蛋的表情也嚴肅了,他小心的問我:“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堅定道:“去找她,看看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說完,我認真的盯著狗蛋,加了句:“可能會有危險,你如果不去,我也不會怪你,謝謝你這段時間教會我那么多!”
狗蛋忍不住捶了我一拳,道:“把我當兄弟就不要說這種屁話,我可是真心拿你當兄弟,在村里也就我們倆最苦逼,到外面了,我們更要相互幫助,說實在的,我看好你!”
話都說到這里了,我也就沒再扭捏,立即沖他點了下頭。
狗蛋這才眼神堅定的盯著我,豪爽道:“走吧,去干他娘的!”
回到我們的貧民窟,我立即就和其他兩人說了一下大致的情況,牛糞沒猶豫,說他非常樂意去。
至于啞巴,他雖然沒說話,但相處了這么久,我看的出來,他的表情反應,不像是不愿意去的樣子,雖然我到現(xiàn)在也沒發(fā)現(xiàn)他的長處,但多個人,總歸多份底氣,于是,我也就決定把他給帶上了。
商定妥當之后,我們便紛紛開始收拾東西。
我挑了件最得體的衣服穿,還帶上了我的預備裝備,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和一個黑色的口罩。
整理完畢,我來到屋外,仰頭看著廣袤的天空,在心里默默的祈禱了一句:“陶婉馨,等著我!”
隨即,我?guī)е粋€乞丐,兩個小偷,往那個載滿我屈辱的城市,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