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又要出來了。”爺爺說,“今晚我們得換個地方,它的怨氣會更重,盡量不要跟它動手。”
爺爺收拾好東西領著我往外走,走到香椿樹下面的時候,他采了一大把新鮮的葉子,然后把它們貼在我的身上。
并說,這些葉子能夠掩蓋住喪土的氣息,殃會到處尋找我們,我們就去一個它想象不到的地方躲一晚。
我不知道他所說的意想不到的地方是哪里,就跟著他出了村子。
爺爺向著家里的方向走,難道他是要回去嗎?我尋思著,
爺爺卻沒有進村,而是走到了距離村子三四里路的地方,遠遠的我就看到了姨奶的墳立在那里。
在距離墳堆不太遠的地方是一片稻田,邊緣處有一個看稻田的人留下的窩棚,爺爺說今晚就在這里住,殃是不會找到這里來的。
這里距離姨奶的墳很近,體內(nèi)的喪土又變得蠢蠢欲動起來,一連喝了好幾碗用香椿樹葉熬的水才把它們徹底壓制住。
看著姨奶孤零零的墳丘,我的心里也很忐忑不安的,但愿能夠像爺爺說得的,殃不會找到這里來。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窩棚里四處漏風,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爺爺正在一邊抽煙。
他說,”你放心的睡吧,不會有事的。“他的話音剛落,忽然看到一個身影從墳丘附近冒了出來!
“它來了!”望著那個影子我輕聲跟爺爺說。
爺爺仔細的看了看那個影子,他臉上的表情很古怪,跟我說,“那不是姨奶的殃,而是另外一個東西!”
由于距離較遠,影影綽綽的看得不太清楚,我跟爺爺悄悄的向著墳丘靠近過去,看得真切了,我不由自主的吃了一驚。
因為那個身影正是那晚看到的那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家伙!
他不停的圍著墳丘轉(zhuǎn)圈,好像迷路了似的。
“爺爺,他是誰,為什么會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我盯著那個身影,輕聲問爺爺。
“它怎么會在這里?”爺爺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自言自語的說,“原來被埋在這里,難怪我一直沒有找到!”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么,爺爺回過頭來,有些興奮的跟我說,“那個是你!”
“什么?”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算卦的所說的,‘你已經(jīng)不是你了’是真的,就問道,“爺爺這是怎么回事?”
爺爺說,你剛出生時,得了一場很古怪的病,整天把手放在面前翻來覆去的看,也不說話,我知道一定是有人在你出生前做了手腳,你的體內(nèi)有魂無魄。
我找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你的魄,實在沒有辦法,我去鬼市買了一副魄裝進你的身體里,保住了你的小命。
讓我想不到的是,對方竟然把它藏在了我這里,更加巧合的是,被你姨奶的棺材壓倒了下面,所以才會圍著墳丘不停的轉(zhuǎn)。
我忽然想起姨奶尸體上的那雙黑色手印,難道害死姨奶的是它?
姨奶臨死時看到的是他的臉,所以她才認定是我害死了她。
爺爺點點頭,說,“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這件事絕對不會是巧合,當初那人偷走了你的七魄,就是有預謀的,一定是他控制住你的魄,并讓它吊死了你姨奶。”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兩個我,真的有些不可思議,我的頭都大了。
“就怕對方故意引我們來,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爺爺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墳丘處。
他忽的站起來,跟我說,“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它收了,否則對方說不定還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他先回窩棚處拿了一把鐵鍬過來,我知道他是要把墳挖開。
爺爺走到墳丘跟前的時候,那個影子還在那里轉(zhuǎn)圈,爺爺伸手輕輕的在影子上拍了一巴掌,嘴里說,“散了吧!”
隨著“啵”的一聲,影子好像氣泡似的散開了。
爺爺揮動鐵鍬用力的挖著墳,不一會,一個慘白的的薄板棺材就露了出來,姨奶沒兒沒女,這幅棺材還是村里人湊錢幫她買來的。
爺爺把棺材周圍的土挖開,使得整個棺材都露了出來,他沖著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想起里面裝著姨奶的尸體,我還是遲疑一下。
我鼓起勇氣跳進墳坑里,雙手扳住棺材的底部,然后跟爺爺一起用力,把棺材抬了起來。
棺材并不沉,我們兩個把它平著放到墳坑的上面,剛剛松開手,原本放得很安穩(wěn)的棺材忽的一晃,竟然倒了!
“快閃開!”爺爺邊喊著,邊把我推開。
我剛剛閃到一邊,棺材就斜著倒在地上,棺蓋被撞開,姨奶的尸體從里面滑了出來。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雖然埋了好幾天了,卻沒有一點腐爛的跡象,手上的指甲很長,很明顯這些天她的指甲一直在長!
“她要尸變了!”爺爺說,“難怪殃會變得如此兇猛!”
“怎么辦?”我望著對方埋在凌亂頭發(fā)下的那張恐怖的面孔,輕聲問爺爺。
“我們發(fā)現(xiàn)的早,還來得及!”他邊說邊取出一張寫著巫咒的黃紙,把它輕輕的貼在姨奶的胸口處。
“我們把她再放回到棺材里去!”爺爺讓我?guī)兔μб幌隆?/p>
姨奶的身體僵硬,冰冷冰冷的,我雖然有些害怕,不過還是抓住了她的雙手。
跟著爺爺把姨奶的尸體抬起來,她的衣服被風吹起來,那個觸目驚心的黑手印又露了出來。
看到那個手印,我一哆嗦,尸體險些落在地上,可以肯定的是,留下手印的是我的七魄。
爺爺?shù)奈字渫苡茫棠痰氖w被放進棺材里,再也沒有發(fā)生任何異常,爺爺把棺材釘釘緊之后跳進墳坑里面,繼續(xù)挖掘。
不一會,鐵鍬下面?zhèn)鱽?ldquo;嘭”一聲悶響,好像鏟到了什么東西,爺爺很小心的把鐵鍬扔出來,然后彎下腰慢慢的用手挖土,生怕傷到里面的東西。
我很好奇的趴在坑邊往下看,不一會就看到爺爺抱著一個紅色的木箱直起身來,那個木箱長寬各約一尺左右,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
我剛想伸手去接那個箱子,忽然看到有一雙紅色的鞋子正慢慢的向著這邊走過來!
“爺爺,你快看!”我都有點岔聲了,沒錯,我看到的只是一雙鞋子!
好像有人在穿著它似的,步子邁得并不大。
爺爺也看到了那雙鞋子,他很鎮(zhèn)定的把木箱交到我的手里,并吩咐著我,“千萬別把盒子打開!”
然后從土坑里爬了出來,他站在我的身邊,盯著那雙詭異的鞋子,喝道,“是紅鞋會的吧?別裝神弄鬼了,快滾出來!”
爺爺?shù)脑捯粑绰?,一道身影詭異的從鞋子上面閃現(xiàn)出來,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她的模樣很怪異,嘴巴和鼻子好像是畫出來的似的,只有一雙眼睛閃現(xiàn)著妖異的光。
“紀老四,終于找到你了!”她的聲音像劃玻璃似的非常難聽,“我要為死在你手下的同門報仇。”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爺爺忿忿的說,“恐怕你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報仇吧。”
“把東西交出來,否則你的小孫子也別想活!”她邊說邊撲了過來,速度很快,身子輕飄飄的像是紙人在御風而行。
“做夢吧,”爺爺說,“就算是我死也不會讓你傷到我孫子的!”
爺爺?shù)脑捳f的我心頭一熱,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有些太不爭氣了,要讓爺爺處處保護著我。
爺爺讓我抱著木頭箱子站到一邊,他把煙袋握在手里,并向著對方迎了過去。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爺爺?shù)纳眢w竟然如此靈活,一紅一黑兩道身影交織在一起,紅鞋女子的指甲抓在爺爺?shù)臒煷习l(fā)出“嗤嗤”的聲響。
我緊緊的抱著木頭盒子,看得眼花繚亂的,忽然聽到“嘭”的一聲悶響,紅鞋女子的腦袋上冒出一股子煙來。
爺爺飛身退到我的身邊,拉著我躲到遠處。
我這才看清楚,紅鞋女子的腦袋被爺爺?shù)臒煷贸鲆粋€窟窿來,奇怪的是,她的腦袋里冒出來的并不是血而是氣體,遠遠的一股子臭味傳了過來。
爺爺讓我屏住呼吸不要嗅那些氣體,紅鞋女子的身體像氣球似的,以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那個古怪的聲音繼續(xù)喊道,“紀老四,你別得意,不管是你,還是你孫子都逃不掉的!”
她的聲音嘎然而止,只剩下一張皮留在地上,那團氣體飄到空中卻沒有消散,而是匯聚在一起,并向著遠處飄去。
“我們的行蹤已經(jīng)暴露了,看來會麻煩不斷的!”爺爺喃喃自語著,“一定是有人故意給她們報的信,并讓她等在這里,否則不會這么巧的!
爺爺走到那張皮的旁邊,很明顯,那是一張人皮,皺巴巴的,腳還留在鞋子里。
爺爺把人皮撿起來,卷到一起扔到土坑里,讓我跟他一起把姨奶的棺材放回原位。
他把墳堆重新堆好,始終沒有說話,好像在思索著什么。
過了一會,爺爺才跟我回到窩棚里面。
他這才從我的手里接過那個木頭盒子,木頭盒子上面封著一塊黃布,上面寫著巫咒,只是邊角處有些地方翹了起來。
爺爺把那些地方封好,跟我說,“對方故意把里面的東西放一些出來,然后控制它去吊死姨奶,這個人的心機很深。”
我坐在地上,不解的問爺爺,“如果想要害我,辦法有的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爺爺苦笑著搖搖頭說,“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覺得這件事絕對沒有這么簡單,記住,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都要挺直腰,千萬別被他們嚇倒了,這個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那些妖魔鬼怪,而是藏在它們身后的人!”
“我一定要像爺爺這樣勇敢!”我拍拍胸脯說。
爺爺贊許的拍拍我的肩膀,微微的嘆了口氣。
或許是累了,爺爺靠在窩棚的柱子上睡著了,他睡得很香,發(fā)出輕微的鼾聲,我仔細的端詳著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人變得陌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