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赤鬼就在附近,那便最好不過了。
可就在這時,深谷中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糟糕,又有人遭到毒手了。我不由得面色大變,這樣下去,只怕這無名山谷,就要變作修羅道場了。
我們急忙疾步飛奔,向山谷深處跑去。山谷越深入,樹木越蔥蘢。而那聲凄厲的慘叫在山谷中久久回蕩,竟然讓我們分不清到底在哪里。
我們在樹叢間四處搜索,卻一無所獲。
這時,不但是我,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無論多么厲害的怪物,如果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最多和它狠狠地大干一場。生死全憑自己的本事。
可最可怕的就是,它偏偏不現(xiàn)身。并且在旁邊不斷用別人的死亡來刺激你。使得這場捕獵者與獵物之間的游戲,讓人心悸。
到底誰才是獵物?
唐明剛想放好羅盤,再次探查,可隨即又放下。
因?yàn)榇藭r前面的樹叢一陣作響,就像有東西跑了過來。
我們連忙擺開兵刃,凝神戒備,大氣也不敢出。
來了,來了。樹叢中一陣晃動。
眼看那東西就要鉆出,站得最近的周凱旋突然高高躍起,他的長劍原本反手拿在背后,這時劃出道長長的光弧,狠狠劈落。就像一道短閃電一樣。
這是我第一次看人用劍,實(shí)在沒想到一把如此秀氣的劍,竟然可以使出大刀一樣的氣勢。
可是樹叢中伸出了一根木頭,就那樣平淡地伸出,傾斜45度,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周凱旋這凌厲的一招便被破了。
如果他真的要砍下去,這根木頭就會先點(diǎn)到他胸口。
這兩招,不過頃刻的事情,可是卻讓我對技擊之法有了深刻的認(rèn)識。而且一招便已經(jīng)分出了高下。
周凱旋被迫落地,一個踉蹌,向后慣性跌倒。唐明這時急忙搶步上前,橫劍在胸,緊緊把他護(hù)在身后。
樹叢中探出一只光頭,向我們瞧了瞧,才貓著腰鉆了出來。
我們這時才松了一口氣。
這是一個面色俊秀的和尚,看著年紀(jì)約莫十六七歲,警戒地拿著一條木棍對著我們。他身上的僧袍卻爛成了布條狀,顯得十分狼狽。可是即使口刁如張?jiān)朴?,此刻也不敢對他表現(xiàn)出一絲嘲笑的神色。
和尚看似在逃命一般,卻簡單一招,便破去了周凱旋雷霆般的殺著。這份實(shí)力,沒有人敢去嘲笑。
唐明這時放下劍來,作了個禮道:“小師傅,何以這么慌張?”
小和尚見唐明放下了長劍,才稍作放松,口中說道:“幾位施主看似也是修行中人。不過此山現(xiàn)在殺機(jī)重重,貧僧勸大家還是早早回去,以免丟了性命。”
唐明憨笑道:“實(shí)不相瞞,我等乃龍虎山天師道門下弟子,知此地有赤鬼出世,特來除去禍害。”
小和尚這才合十道:“原來是……”
可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又傳來了一聲慘叫。小和尚面色一變,再也顧不得和我們說話,轉(zhuǎn)身就向聲音處跑去。
這次聲音就在不遠(yuǎn)的地方,我們緊緊跟上。
只見前面一處矮灌木叢上,掛著兩截尸體。沒錯,是兩截。一個中年和尚被攔腰斬?cái)嘁话?。鮮血內(nèi)臟流到滿地都是。
更恐怖的是那個和尚明顯還未死透,凸出的雙眼,不甘心地看著我們。垂落的手臂,還在拼命掙扎。
看見這個場景,我們被徹底被驚呆了。張?jiān)朴?,大白兔已?jīng)尖叫一聲,花容失色。
“師兄。”小和尚沖過去,大喊一聲。然后一咬牙,舉起棍子,輕輕點(diǎn)在中年和尚頭上。那和尚的手臂這才軟下來,停止了掙扎。
我們都理解,小和尚只不過是減輕了他師兄臨死前的痛苦而已。
我正想走過去安慰小和尚幾句。那小和尚已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后走了過來,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中充滿了淚水。
“既然那赤鬼如此厲害,貴師兄為何還要單獨(dú)行動?”唐明不解地輕聲問道。
小和尚臉上的肌肉抖了抖,咬著牙,強(qiáng)忍著道:“赤鬼傷牛,我?guī)熜值苋嗳寺動嵍鴣?,只不過昨晚便已被它困在山頂。這些死去的師兄卻是被它從山頂上抓下,斬殺在此地的。”
“什么?”我們無不嚇了一跳。
南華禪宗三十余人,居然被一只赤鬼困在山頂,而且像抓小羊一樣被它隨意抓出斬殺。也就是說他們并不是被各個擊破的了。
小和尚的淚水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說道:“這次我潛下來,實(shí)是回去搬救兵的?。?rdquo;
唐明仍然有點(diǎn)不相信地道:“真的是一個赤鬼干的?”
小和尚說道:“現(xiàn)在只怕應(yīng)該要叫它赤霄了。”
眾人倒抽了一口冷氣。赤鬼赤霄,不過一字之別,也是天壤之別。赤鬼還是鬼物,但赤霄在民間故事中就相當(dāng)于神物了。
相傳秦末,漢高祖已隱隱有帝王之象。當(dāng)時秦未當(dāng)亡,還有氣數(shù),這氣數(shù)化作了一條小白龍要來取高祖性命,想早早斷了大秦的禍患。沒想到就是一只赤霄,在危機(jī)時刻突然出現(xiàn),救下高祖,并且斬殺白龍。從此開創(chuàng)了大漢400年基業(yè)。
這當(dāng)然是傳說。不過也由此可見赤霄的可怕。
自此以來,陸續(xù)有過赤霄出現(xiàn)的傳說,每一次,莫不掀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
也就是說,那個赤鬼在我受傷那短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進(jìn)化了。我不知道赤鬼和赤霄是否有聯(lián)系,它是怎么樣進(jìn)化的。只知道唐明幾個已經(jīng)面無人色了。
小和尚又說道:“所以我?guī)熓迕页脕y潛下山來,回搬救兵,卻不想在此地遇見各位。”
我不禁問道:“你山上的同門還剩多少?”
小和尚抹了一把眼淚,答道:“我下山時還有十八人,現(xiàn)在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
大白兔忍不住接道:“既然在山上是坐以待斃,為何不一起沖下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
小和尚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能沖早就沖了,現(xiàn)在全憑大家結(jié)成羅漢大陣在苦苦周旋。師叔派下救援的人,已經(jīng)折了幾個,我是能派出的最后一個了。”
我沒想到小和尚身上竟然背負(fù)著如此重任。不禁動容道:“小師傅,我愿意護(hù)送你出山。”
我之所以不能說我們。是因?yàn)槲掖聿涣颂泼魉麄儯瓦B大白兔我都代表不了。雖然他們知道那是一頭赤霄之后,可能同樣會退卻,同樣會出山,同樣會逃命。
但那畢竟不同,危險(xiǎn)來時,他們未必肯護(hù)著這個小和尚。
沒想到大白兔瞥了我一眼,道:“你什么意思?要拋下我了么?”
唐明也凜然說道:“天下正道,莫不以維護(hù)蒼生為己任,我們雖然不同門,道卻是一樣的。我等愿意護(hù)你出山。”
周凱旋和張?jiān)朴⒁睬f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和尚激動地說道:“能得各位助力,那是最好。”
此時情況緊急,不容多說。我們趕快動身,許是那赤霄只顧著對付山頂上的和尚,沒有留意到山谷下面。才給了小和尚潛到這里的機(jī)會,不然十個小和尚也不夠看的。
不過我們?nèi)圆桓掖笠?,因?yàn)閺男『蜕姓f的看來,那頭赤霄不是蠢物,竟是有智慧的一般。
我們邊走邊向小和尚了解情況。
這時那個許久沒有開口的張?jiān)朴柕溃?ldquo;和尚,按理說每一個門派都有獨(dú)特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你們南華宗就沒有么?真等你趕回到寺里,這邊黃花菜都涼了?”
小和尚說道:“我南華宗自然是有的。不過每次以秘法傳音,都被那赤霄打斷。唯有到外面躲過它的干擾,才能成功。”
我原本還以為小和尚是要出去打電話搬人的,現(xiàn)在看來竟然是有秘法的。當(dāng)真好奇得很。到底有什么秘法,可以把信息傳出幾百公里呢?
口中已問道:“不對啊,小師傅,即使你聯(lián)絡(luò)到寺里的救兵,這么遠(yuǎn)的距離,等他們趕到也是來不及了???”
小和尚未回答,倒是那個一直看我不順眼的張?jiān)朴ⅲ圻诘匦α耍?ldquo;說你土包你還不服,對付赤霄這樣的東西,用兩條腿走著來的,來再多能頂個什么用?”
我忍不住頂撞回去:“不是走過來,難道是飛過來么?”
大白兔低聲對我說道:“像這樣能在一方話事、底蘊(yùn)深厚的大宗門,哪一個沒有幾個大拿在鎮(zhèn)場子!對那些大拿來說,這幾百公里有點(diǎn)吃力,不過也只是片刻的事兒。”
那個小和尚這時才答道:“實(shí)不相瞞,對付赤霄這等厲害的存在,唯有請老祖出山了。”
說到老祖,唐明幾個竟然停下腳步,雙手合十、異口同聲地念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我看見了一幫道家弟子念佛號,覺得滑稽得很。難得找到張?jiān)朴⒌男c(diǎn),正想取笑她兩句。
大白兔拉了拉我衣袖,說道:“說到南華宗老祖的大名,即使是當(dāng)今聽了,也要馬上站起來念這聲佛號的。”
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人么?——聞你的名,便要聽你的經(jīng)!
我突然有點(diǎn)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