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除了有些縮水，根本沒有一點腐爛，這說明，尸體在消失的這么多天里，肯定是被存放在溫度極低的地方，不是冷藏室，也至少有停尸臺這樣的溫度條件。我習慣性地揉了揉太陽穴，事情太多，我的想法都變的有些荒唐了。
警局里，除了停尸房之外，根本沒有能存放尸體這么多天，并不讓大家發(fā)現(xiàn)的地方了。趙達悶悶不樂，對著大家揮了揮手，“算了算了，尸體回來了也不是壞事，說不定還能重新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F(xiàn)在開始，全部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如果再出現(xiàn)這種事，我非扒了你們的皮不可！”
大家全部齊刷刷地點頭，趙達下命令讓鑒定科的人立刻對尸體重新進行鑒定之后，就把大家全部都打發(fā)出去了。人全部走光，趙達才長長地嘆了口氣。監(jiān)控室里非常悶，就算門窗大開都沒有用，才待了一會，我身上的襯衫就全部粘乎乎地黏在了身上。
趙達也是汗流浹背，他心情非常不好，狠狠咒罵了一聲：“媽的，怎么這么熱！”趙達站起來，大步朝外面走去。監(jiān)控室里有幾臺電腦，這些電腦都長期開著，電腦后面，還有一個非常大的電箱，這么高的溫度，就是來自這些電箱。
我也覺得這屋子有些悶熱過頭，立刻跟著趙達出了監(jiān)控室。趙達正站在門口吸煙，見我出來，他遞了一根給我。比起監(jiān)控室，外面涼快多了，深深吸了幾口煙后，趙達問我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趙達說他已經(jīng)徹底暈了，太多線索，太多謎團，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么棘手詭異的案子。不要說是趙達，就連我都沒有遇到這樣讓我頭疼的案子。之前經(jīng)歷的懸案，我都能從中找到蛛絲馬跡，最后整理出破案的線索來，但這次，我的腦袋不管用了，時間過去這么久，我還是沒能合理地把所有事件聯(lián)系起來。
“先想辦法找到熊萬成吧，他的嫌疑最大。”把煙掐滅后，我對趙達說。
趙達點頭，說他馬上發(fā)通緝令，并聯(lián)系上級，對熊萬成進行全國范圍內(nèi)的搜捕。趙達帶我進辦公室，讓老張想辦法調(diào)出了熊萬成的戶口信息。身份信息還沒有全國聯(lián)網(wǎng)，幸運的是，熊萬成就是G市本地人，查找了一會之后，熊萬成的身份信息就被調(diào)了出來。
警隊是有留居民照片的，我在身份信息上，看到了熊萬成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并不是道士打扮，而是一頭幾近光頭的短發(fā)。他的長相并沒有什么特別，只是嘴唇上的裂唇印非常明顯。
根據(jù)熊萬成出生的年份，他今年已經(jīng)四十一歲了，戶口信息上，沒有顯示他有任何親人。趙達立刻按照程序，發(fā)出了通緝令。一切結束之后，趙達翹起二郎腿，又抽起了煙。趙達把從鑒定科帶出來的兩樣東西放在桌子上，宣紙和小木偶正被裝在鑒定袋里。
小楠還是很乖地坐在一邊，才七八歲大的女孩，在警局里悶了這么久，竟然也不吵也不鬧，看得乖巧，趙達也一直夸小楠。老張聽了，很是高興，在一邊陪趙達聊起了天。我又戴起手套，開始拼湊散落的木偶。
熊萬成在宣紙上留下那幾個字，說只有道門中人才能破了此案，還敢留下自己的唇印，這分明也是對公安系統(tǒng)的挑釁，這種做法和電話里的那個男人的做法，如出一轍，所以他們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熊萬成不會在現(xiàn)場留下不必要的東西，這個小木偶，必然有它的作用，或者還隱藏著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很容易地，我把小木偶散落的殘肢一個一個地拼湊到了木偶被刻花的軀體上。
和剛剛一樣，我心臟的跳動失去了節(jié)奏，我感覺胸口悶悶的，好像會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拼的太入神，我竟然沒有注意到小楠什么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眼角的余光瞟到小楠那張蒼白的臉時，我的心一沉，被她嚇了一跳。
小楠正出神地盯著桌上的小木偶，她還沒有桌子高，所以必須踮起腳尖才能看到。她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小木偶。我深呼吸幾口，或許是受趙達的影響，就連我都開始變的一驚一乍了。
趙達和老張正在聊天，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小楠正出神地站在我邊上。老張匆忙地跑過來，把小楠抱起來放到一邊，還偷偷在小楠耳邊說著什么。我覺得老張和小楠都有些奇怪，他們竊竊私語，已經(jīng)不止一次了。
“老張，怎么了？”我問。
老張站起身，訕訕地笑了幾聲：“沒事，我怕小孩吵了你工作。”
老張這么說，我也不好多問，可就是這個時候，小楠突然開口了，她指著桌上的小木偶，對我說：“叔叔，我看過這小木偶！”小楠的聲音里滿是稚氣，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正翹著腿的趙達猛地站了起來。
“你說什么？”趙達的聲音很大，小楠下意識地往老張身后躲了躲。趙達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跟老張道歉：“老張，不好意思，太激動了，嚇到孩子了。”
老張也不生氣，他拍著小楠的頭，問小楠有沒有說謊，小楠說沒有。老張這下有些緊張了，他告訴我們，小楠從來不說謊，所以他立刻向小楠詢問起詳細的情況。在老張的追問下，小楠終于繼續(xù)開口了，只是這話，又讓趙達和老張臉色發(fā)青，吸了好幾口涼氣。
小楠說，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那個阿姨，手里就拿著這個小木偶。趙達的嘴唇顫抖，如果不是小楠再說起這件事，大家差點就忘記那天小楠在老張家里的奇怪舉動了。趙達看著小楠，往我這邊退了兩步。
老張見趙達這么怕小楠，便把小楠抱起來，氣呼呼地坐到一邊去不說話了。趙達拉我的衣角，悄聲問我怎么辦。我沒有搭理趙達，因為我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當日在老張家的陽臺上，我看到的那個紅衣身影，身高很高，肩膀也很寬。
除了那人身上的紅衣和高跟鞋，他一點都不像是個女人。我看著宣紙上的裂唇印，這是用口紅印上去的，一個道士有女人的東西，這立刻讓我把熊萬成和那個紅色身影聯(lián)系了起來。還有在孫輝家的時候，那個穿高跟鞋的紅色身影，他們的共同點就是速度特別快。
因為身體素質(zhì)上的差距，大部分女人的速度不會比男人快，如果紅衣身影就是熊萬成的話，他能那么容易逃離我們的視線，倒是變的稍微合理了幾分。我看著坐在老張懷里的小楠，還是和之前那次敘述一樣，小楠一點都不害怕，而且顯的非常冷靜，一點都不像一個七八歲孩子的反應。
小楠或許是真的在現(xiàn)場看到了熊萬成的這個小木偶，但出于某種故意或無意識的原因，她說成了那個人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
“李教授？”趙達見我一次又一次沉思，叫了我一聲。我回過神來，讓趙達一定要想辦法抓到熊萬成，根據(jù)我的分析，熊萬成是兇手的可能性，更加大了。但我還是沒有把話說死，趙達還是很信任我，如果我說我基本確定了熊萬成是兇手，他肯定就不會再調(diào)查其他線索了。
小木偶已經(jīng)全部被我拼了起來，這木偶，和沈諾房間搜出來的那個，確實很相像。就在這個時候，趙達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趙達接過電話之后，越聽臉色就越沉，最后，他無奈地說了聲是之后，用力地把話筒扣在了座機上。
“他媽的！上級不讓我們查沈諾了！”趙達狠狠咒罵幾聲，趙達的話，也讓我微微有些吃驚。上級不會同意去和檢察院溝通，批捕沈諾，這我是早猜到的，但連沈諾的詳細信息都不肯給，甚至不讓趙達調(diào)查，這就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圍。
趙達怒氣沖沖地再次點燃一根煙，吐出幾口煙圈。趙達說，上級連個說服他的理由都沒有，命令式地說不準調(diào)查，讓沈諾復職，還說出了事，不用趙達負責。趙達非常郁悶，不過上級的命令，他也不能違抗，只得下命令讓人去通知沈諾。
這讓我想起了幾年前B市的張隊長對我說的，330案停止調(diào)查。330案發(fā)生之后沒多久，張隊長就被調(diào)走了，具體調(diào)到哪里，我也不清楚?，F(xiàn)在在B市警隊任隊長的是徐通，330公交車從G市被調(diào)走的時候，我打過電話給他。
最后，趙達似乎也想通了，出了事不用他負責，他自然也不再自討苦吃了，他說沈諾的后臺果然不小，看來以后還是不要再去招惹她。
又忙活了這么久，警局的內(nèi)鬼還是沒有找到。沈諾未必是內(nèi)鬼，上級敢這么保她，自然有他們的理由。我有些放心不下母親，決定先回去一趟，看了一眼桌上拼湊好的小木偶，剛準備回去，母親就從門口跑了進來。
“許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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