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jīng)快要支撐不住了!殺了他!”帶頭的戲子猛然發(fā)一聲喊,當(dāng)先搶了出來,雙手提著銀鉤,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虎子刺了過去。
當(dāng)!
火星飛濺起老高,戲子蹬蹬蹬向后退開三步。
這個戲子穿著青衫戲服,頭戴綸巾,一副書生模樣打扮。
他的臉上涂抹著厚厚的白面兒,看上去灰白灰白的,就像一張死人的臉。
剛剛擋下書生這一擊的不是虎子,而是爺爺。
爺爺斜握定尸筆,傲然護(hù)在虎子身前,筆身上面泛起熠熠金光。
“虎子,你帶兩個孩子先走!”爺爺囑咐道。
“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扔下你獨(dú)自先走?我們兩兄弟,肯定要共同進(jìn)退!”虎子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聽著!”爺爺沉聲說道:“現(xiàn)在不是講兄弟情義的時候,要想共同進(jìn)退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留下來攔截他們,你帶著孩子突圍先走!快!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三爺……”虎子澀聲道:“你帶孩子先走吧,讓我留下來掩護(hù)你們!”
“虎子!你是不是我兄弟?”爺爺厲聲喝問。
“當(dāng)然是!”虎子點(diǎn)點(diǎn)頭。
“是兄弟就要尊重我的決定!反正我已經(jīng)是快要作古的人,原本就沒什么時日好活!你還年輕,你還有幾十年,四喜和小七就拜托你了!快走!”爺爺?shù)脑捳Z中竟然帶著一絲悲涼,他這番話竟像是在交代后事。
虎子的眼眶倏地紅了,他心里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誰留下誰就是在選擇死亡,爺爺不讓虎子留下,其實(shí)就是給虎子留下活下去的希望。
“三爺……”虎子情緒激動,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爺爺將虎子攙扶起來,從貼身衣兜里面取出一件東西塞在虎子手里:“虎子,你把這東西交給小七,這是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叮囑他好生保管!還有,我擔(dān)心九流派不會放過小七,我希望你把他帶去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說到這里,爺爺附在虎子耳邊,聲音壓得很低。
虎子咬著嘴唇,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倆嘀嘀咕咕商量什么呢?看不清楚形勢嗎?今晚你們都得死!”書生怒吼一聲,腳踩詭異鬼步,身形飄渺閃動,迅疾出現(xiàn)在爺爺面前,左手銀鉤直刺爺爺小腹,右手銀鉤呈四十五度角,斜上刺向爺爺?shù)难屎怼?/p>
書生的招路非常兇狠,出手俱是殺招。
“虎子,快走!”爺爺推了虎子一把,挺身而出,定尸筆架住刺向咽喉的銀鉤,然后畫了個圈,將銀鉤用力下壓,當(dāng)?shù)匾宦暎瑩踝×舜滔蚋共康你y鉤。但即使如此,刺向腹部的銀鉤還是在爺爺?shù)男「股相У亓粝聨讞l觸目驚心的血痕。
爺爺悶哼一聲,向后退了兩步。
爺爺頭也不回,直接抬手將定尸筆朝我擲了過來:“小七,接著!”
我伸手接住定尸筆,竟感覺有些沉甸。
“這是我們的家傳神兵,你帶在身上吧!”爺爺一邊說著,一邊伸出足尖,從地上挑起一條長鞭抓在手里,然后凌空抽出噼啪一聲脆響,對著那書生厲聲說道:“來吧!放馬過來!”
虎子咬咬牙,朝著我和四喜疾奔過來。
書生大叫道:“快攔住他!他們想要逃跑!”
兩個戲子躋身而出,提起兵器想要攔住虎子。
垂死的野獸也會殺人!
虎子雖然已到了強(qiáng)弩之末,但是不要忘記,他可是一頭野獸!甚至可以說是一頭猛獸!
劍光乍現(xiàn),兩人還沒靠近虎子,虎子的身影已從兩人中間穿梭而過。
兩個戲子就像木頭樁子一樣僵硬在那里。
書生急得大罵:“你兩個混蛋,傻愣著做什么?”
兩個戲子沒有回應(yīng),因?yàn)樗麄円呀?jīng)無法做出回應(yīng),他們的人頭與他們的身體分離開來,兩道血泉噴涌而起,直到人頭落下,那兩個戲子的尸體都還是站立著的。
“我草!”書生大罵一聲,這粗俗的話語與他的書生打扮完全不符。
書生足尖一點(diǎn),提著銀鉤拔腿欲追。
唰!
長鞭劃破空氣,如同一條毒蛇,在空中劃出“S”形弧線。
書生猝不及防,啪地被長鞭抽中,幾個連續(xù)后空翻,唰唰唰向后騰挪躍開。
“媽的!你個老東西!”書生的左臉頰上皮開肉綻,被長鞭抽出一道清晰的血口子,鮮血在慘白的臉上橫流,狀若厲鬼。
這個時候,虎子已經(jīng)來到我們身邊,大聲喊道:“四喜,快開船!”
四喜點(diǎn)點(diǎn)頭,回身跑向船尾。
爺爺揮舞著長鞭,鞭子橫空甩出,一記橫掃千軍,把站在甲板上的幾個戲子統(tǒng)統(tǒng)掃落水中。然后一連數(shù)鞭抽向書生,將書生硬生生逼退回花船上面。為了擋住高臺門的追擊,爺爺縱身躍上花船,用自己的生命死死拖住敵人。
突突突!
千瘡百孔的送葬船終于發(fā)動了,小船從兩艘花船中間穿過,往遠(yuǎn)處的江面上駛?cè)ァ?/p>
“停下!四喜,你給我把船停下!爺!爺爺!不能丟下爺爺!我要和爺爺在一起!”我在甲板上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叫,可是我的叫聲阻止不了送葬船的前行。那兩艘大紅花船距離我們越來越遠(yuǎn),漸漸隱沒在氤氳的霧氣中,而爺爺?shù)纳碛耙步K究消失不見。
“不——”我的眼淚奪眶而出,無力地跪在甲板上。
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爺爺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最敬愛的爺爺,怎么……怎么就這樣離開我了呢?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是老天爺給我開的玩笑,對吧?
這是爺爺在跟我捉迷藏呢,對吧?
我不敢去想象,沒有了爺爺,我的人生該要怎樣走下去?
難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也成為一個孤兒了嗎?
我痛苦地抽搐著,眼淚倒流進(jìn)肺里,嗆得我劇烈咳嗽。
“小七!小七!沒事的!沒事的!”虎子叔在我身邊蹲了下來,手掌心按在我的脊背上,我感到一陣溫暖。
“虎子叔,爺爺他……爺爺他……”我心中悲苦,抽泣著什么都說不出來。
虎子叔將我攬入懷中,撫摸著我的腦袋:“孩子,不怕!有叔呢!??!乖!別哭!”
虎子叔嘴上安慰著我別哭,但是他自己卻止不住地掉眼淚。
滾燙的淚珠子滴落在我的臉上,一片粉碎。
“爺爺……爺爺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我的聲音顫抖著,雖然我知道爺爺真的回不來了,可我還是這樣問,也許我的心里也存著一絲僥幸,畢竟直至我們離開,我也沒有親眼看見爺爺陣亡。也許,也許爺爺能夠活下來呢!
虎子抱著我連連點(diǎn)頭:“三爺他吉人自有天相,應(yīng)該會沒事的!應(yīng)該會沒事的!”
虎子念念叨叨地重復(fù)著,其實(shí)我知道,他這話只不過是一種安慰。
我敬愛的爺爺,難道我就這樣與他陰陽相隔了嗎?
爺爺是個平凡的人,卻又是一個偉大的人,他用自己的生命保護(hù)我們,所以就連虎子叔也被爺爺?shù)那榱x深深打動了,哭得一塌糊涂,我從來都不曾想到,像頑石般堅(jiān)硬的虎子叔,竟然也會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我輕輕撫摸著那支定尸筆,指尖泛起縷縷金光,這是爺爺留給我的遺物,看著這支定尸筆就像看著爺爺,即使是懷抱著它,仿佛也能感受到爺爺?shù)臍庀ⅰ?/p>
“對了,小七,這件東西是三爺留給你的!”虎子把手伸入懷里,從里面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
盒子古色古香,做工很精美,一看就是古物。
這是什么?
我抹了一把眼淚,懷著強(qiáng)烈的好奇心打開盒子。
盒子里面不是翡翠瑪瑙,也不是黃金銀票,而是一顆……珠子!
沒錯!
就是一顆珠子!
約莫有鴿子蛋大小,渾圓透亮,泛著柔白色的光芒,有點(diǎn)像是珍珠,捧在掌心冷冰冰的。再看珠子里面,仿佛還有寒煙裊繞,亦幻亦真,非常神奇。
“這是珍珠嗎?”我好奇地問虎子。
虎子搖搖頭:“這不是珍珠!其實(shí)我們五大家族,每個家族都有這樣一顆珠子!”
說到這里,虎子從貼身衣兜里面摸出一個小盒子,款式跟我手中的幾乎一模一樣,打開盒子,里面同樣放置著一顆神奇的珠子。
我愣了愣神,五大家族各有一顆這樣的珠子?
“虎子叔,這顆珠子是做什么用的?”我問。
誰知道虎子的回答更讓我吃驚,虎子無奈地?fù)u了搖頭:“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這顆珠子的用途!不止是我,五大家族都沒人知道這顆珠子的用途和來歷!反正這東西是老祖宗代代相傳留下來的,估計(jì)老祖宗都不知道珠子的用途,要不然后世怎么就沒人知道呢!”
我舉起那顆珠子,黑夜中,珠子散發(fā)出的光芒非常夢幻。
沒有人知道這顆珠子的來歷!
也沒有人知道這顆珠子的用途!
但是有一點(diǎn)不可否認(rèn),這絕對不是一顆普通的珠子,否則老祖宗也不會代代相傳,而且需要后代貼身攜帶了。
這顆珠子很重要,其中肯定藏著什么秘密。
只是這個秘密,我們現(xiàn)在還不知曉。
我將珠子重新放回檀木盒子里,貼身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