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送葬船這個小插曲之后,一路上順風(fēng)順?biāo)?,再沒有遇上其他危險。
直至午夜時分,我們終于抵達(dá)這次行程的目的地,荊江何家。
何家在荊江段也經(jīng)營著一些水運(yùn)碼頭,這次的聚集地在湖北省宜都市。
宜都港是長江上的重要港口之一,這里也是何家的大本營。
宜都?xì)v史悠久,東漢建安十五年,劉備改臨江郡為宜都郡,宜都之名即始于此,取“宜于建都”之意。
我們在宜都港登陸之后,何家派人來接我們,然后乘車穿過市區(qū),來到宜都城郊。
何家在這里占地上百畝,修建了一座很氣派的大莊園。
莊園門口立著兩尊威武的石獅,上掛紅木牌匾,上書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何宅”。
車在門口停下,大門打開,幾個何家的仆人迎了出來,提著大紅燈籠,將我們引進(jìn)莊園。
何家莊園的建筑風(fēng)格比較復(fù)古,穿梭其中,但見廊柱飛檐、小橋流水,各種花草樹木掩映著廂房,顯得典雅別致,寧靜悠遠(yuǎn)。
我走在莊園里面,就像劉姥姥進(jìn)了大觀園,對這里的一切都感覺陌生而好奇。
在我有限的認(rèn)知里面,河口村村長家的二層小洋樓就算是非常闊氣了。但村長家跟這何家比較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虎子道:“近幾年長江水運(yùn)發(fā)展勢頭很猛,看樣子何家也趁著經(jīng)濟(jì)發(fā)展的浪潮賺了不少錢?。?rdquo;
爺爺笑了笑:“看來五大家族里面,就我跟你是窮光蛋啦!”
虎子道:“不過說實(shí)話,你讓我住在這種大院子里面我還真不習(xí)慣,我就喜歡睡我的小破船。晚上那江水輕輕晃蕩著,小船也跟著晃蕩,就像睡在搖籃里一樣,甭提有多舒服了!”
爺爺?shù)溃?ldquo;你這是不懂得享受!”
虎子撓了撓腦袋:“嘿嘿,打小就是個粗人,沒辦法!”
在這莊園里面走了近半個鐘頭,引路的仆人終于停下腳步,指著前面一座氣勢磅礴的建筑對我們說道:“蔡爺,耿爺,里面請!”
爺爺和虎子叔走在前面,我和四喜跟在后面。
雖然此時已是午夜,但前面的那幢建筑里面依然燈火通明。
這幢很氣派的建筑想必是何家商議事情,會見賓客的地方。
剛剛走到門口,就有仆人尖著嗓子向里通報:“金沙江蔡爺,川江耿爺?shù)剑?rdquo;
一個瘦小的身形很快迎了出來,左手背在腰后,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很客氣地說道:“虎子,三爺,你們可算是到啦!趕緊地,里面請!里面請!”
這是一個身材瘦小的老頭,可能六十出頭,兩鬢花白,頭發(fā)梳到后腦,扎了一個小辮子。小老頭穿著一身深藍(lán)色的中式小馬褂,樣式很復(fù)古,但小老頭穿著卻很有味道。他的右手食指上面戴著一個翡翠扳指,在燈光的照射下有些耀眼。
爺爺和虎子同時向那小鞭子老頭抱拳行禮:“何老您好!”
看這小老頭的富貴派頭,想必他就是何家最大的話事人。
“這位是我孫子,耿小七!”爺爺將我拉到身前:“小七,這位就是何家的話事人,何老先生!”
“何爺爺好!”我恭恭敬敬喊了一聲。
“嗯,三爺,你這孫子面相英武,挺不錯啊!”何老笑瞇瞇地贊賞道,然后袖口輕輕一抖,掌心里握著一個東西,直接就拍在我的手上:“小七,給!這是爺爺給你的見面禮!”
我的小手心里握著一小塊硬邦邦的東西,以為是巧克力之類的糖果,趕緊跟何老道謝:“謝謝何爺爺!”
“虎子,你婚娶了嗎?這是你兒子?”何老指著四喜問。
虎子哈哈一笑:“不!我是天煞孤星嘛!這是我收的干兒子,名叫蔡四喜!四喜,快來拜見何老!”
“何爺爺!”蔡四喜抱拳行禮。
“這小子長得可真俊俏!來,你也有禮物!”何老同樣塞了顆糖果在四喜的手里。
“謝謝何爺爺!”四喜說。
“不用謝!快進(jìn)屋坐吧!盧家小子早就已經(jīng)到啦!”何老摸了摸四喜的腦袋,將我們迎進(jìn)屋子。
屋子里寬敞明亮,裝潢得富麗堂皇。
屋子的面積少說也有上百平米,地上鋪著干凈明亮的大理石地板,清晰得可以照出人影。屋子中央懸掛著一盞水晶大吊燈,燈光亮起的時候光彩熠熠,很是氣派。
屋子正北方擺放著一張烏木做的太師椅,椅子上鋪著一張白色虎皮,更加凸顯出主人的尊貴,想必這肯定是何老的專用寶座。
我和四喜這兩個鄉(xiāng)下來的毛孩子,哪里見過這等氣派的屋子,從進(jìn)屋之后我倆的眼睛都看直了,心中震撼無比,不時發(fā)出哇塞的驚嘆聲。對于我們來講,這里的一切仿佛只有在童話故事里才能看見。
寬大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青衫漢子,那漢子約莫四十歲上下,年紀(jì)跟虎子差不多。但因?yàn)楸pB(yǎng)的比虎子好,所以膚色顯得比較水潤,看上去好像要比虎子年輕很多?;⒆泳蛯儆谀欠N皮糙肉粗的莽撞漢子,再加上那一臉的絡(luò)腮胡,感覺比實(shí)際年齡要蒼老十歲不止。
何老的年齡少說也有六十歲,所以稱呼這個中年漢子為“盧家小子”倒也不為過。
“哈哈哈,皓藍(lán)哥,好久不見??!”虎子的嗓門很大,一進(jìn)屋就熱情地跟那個青衫漢子打著招呼。
青衫漢子名叫盧皓藍(lán),是潯陽江段盧家的話事人。
盧皓藍(lán)放下茶杯,起身同虎子握了握手:“虎哥別來無恙?。?rdquo;
“叫叔!”虎子沖我和四喜說道。
我和四喜同時喊了一聲:“叔!”
盧皓藍(lán)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又跟爺爺打了個招呼:“三爺?shù)纳碜庸怯肋h(yuǎn)都是這樣健朗!”
“嗨,老啦!老啦!”爺爺搖了搖頭。
“三爺這是哪里話,我都沒說老呢!”何老走過來,熱情地請大家坐下,然后讓仆人沏來兩壺上等的鐵觀音茶。
幾個老朋友見面,自然要寒暄一陣子,各自聊一聊近況。
我和四喜也插不上嘴,只能無聊地坐在旁邊。
百無聊賴的時候我想到剛才何老給我的糖果,于是我掏了掏衣兜,準(zhǔn)備把糖果拿出來吃掉。
剛剛攤開手心我就嚇了一跳,掌心里是一塊黃澄澄的東西,那東西約有成年人的拇指大小,既不是糖果,也不是什么巧克力,而是一塊——金元寶!
沒錯!
就是一塊金元寶!
金光閃閃的,亮瞎了我的眼睛。
我又驚又喜,悄悄將金元寶放在嘴邊咬了咬,喲,貨真價實(shí)?。?/p>
我不由得對何家老頭產(chǎn)生了好感,這小老頭出手還真是闊綽,初次見面就送了我和四喜一人一塊金元寶。
嘖嘖,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盧皓藍(lán)問何老:“這時間也不早了,黃家怎么還沒到?”
何老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應(yīng)該快到了吧!”
何老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仆人的通報聲:“揚(yáng)子江黃六爺?shù)剑?rdquo;
“快快請起!”何老起身相迎。
門外走進(jìn)五人,前面一人年近五十,梳了個大奔發(fā)型,穿著高檔的西裝,戴著金燦燦的手表,一副老板的派頭。那皮鞋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發(fā)出嗒嗒聲響。此人便是目前揚(yáng)子江段黃家的話事人黃嘯天,因?yàn)樵诩抑信判欣狭?,所以江湖上都稱他為“六爺!”
黃六爺走在前面,后面跟著四個同樣西裝革履的年輕后生,眼神犀利,神情堅(jiān)毅,一看就是一等一的好手。
“何老,皓藍(lán),虎子,三爺,大家好!大家好!不好意思讓諸位久等了,最近公司里的生意太多了,還望理解!呵呵!還望理解!”黃六爺笑呵呵地說。
何老道:“六爺這說的是哪里話,能夠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趕過來,我們何家已是感激不盡了!”
黃六爺同眾人握了握手,然后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二郎腿一翹,后面一人立即打開一個鐵盒,從里面取出一支雪茄遞給黃六爺。黃六爺把雪茄叼在嘴里,另外一人趕緊上前點(diǎn)火。黃六爺吐了個濃濃的煙圈,簡直是派頭十足。
黃六爺將雪茄放在茶幾中央:“正宗的古巴雪茄,大伙兒嘗嘗!”
那個年代能抽十幾塊一包香煙的都算是有錢人,誰見過什么雪茄呀,更沒聽說過什么古巴雪茄,看那外形跟農(nóng)村里的葉子煙差不了多少嘛。
當(dāng)我聽說這一根雪茄價值一張老人頭的時候,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有錢人就是牛氣!
之前聽爺爺說過,黃家的水上生意經(jīng)營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是五大家族里面最有錢的一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何老擺擺手:“我還是喜歡抽水煙!”
爺爺也笑了笑,自顧自地取出旱煙槍,塞了點(diǎn)煙絲兒:“我抽這個!”
盧皓藍(lán)從兜里摸出一包香煙,點(diǎn)上一支:“那玩意兒勁太大,抽不慣!”
四人之中,只有虎子叔毫不客氣,大咧咧地拿起一支雪茄叼在嘴里,抽得呼呼響。
黃六爺咬著雪茄呵呵笑道:“還是人家虎子最豪氣!”
眾人閑聊了幾句,終于切入正題,黃六爺吐著煙圈問何老:“何老,說說正事兒吧!這次何家發(fā)出魚骨令,到底所為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