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當年在醫(yī)院,爸媽因為孩子少了一個,和人家醫(yī)生鬧成了什么樣子。
后來,那些醫(yī)生也總算是聽明白爸媽的意思了,知道之前我媽肚子里懷著的是兩個孩子,但是現(xiàn)在生下來了,卻又的確只有一個,那這個事情怎么解釋?
然后人家醫(yī)生就說了,這其實是醫(yī)學上經(jīng)常見到的一種現(xiàn)象,那就是,本身是雙胞胎的胎兒,在母體自宮里發(fā)育的過程中,有時候其中一個胎兒過于強大,會漸漸把另外一個胎兒吸收掉,這樣一來,即便檢查出來是兩個胎兒,但是最后生下來的,肯定也只有一個。
當時為了證明這個事情,那醫(yī)生還特地從旁邊的一個水桶里,把血淋淋的一大塊子的胎盤取了出來,然后指著上面一塊鼓鼓囊囊,看起來只有拳頭大小的肉包對爸媽道:“你看,這就是那個被吸收掉的胎兒,不信的話,咱們把這包切開,里面說不定還有一些殘留的骨頭呢。”
醫(yī)生說話間,真?zhèn)€就用手術刀在那肉包上一劃,把那肉包切開了,立時里面先是流出來一些有些腥臭的黑水,然后就見到一些細小的碎骨渣子溢了出來,再之后,撥開那肉包的皮層,卻是發(fā)現(xiàn)里面竟是有一顆青紅色的小肉球,硬邦邦的,有些彈性,不知道具體是什么,醫(yī)生也解釋不清,只說那可能是胎兒被吸收之后,五臟六腑凝聚在一起形成的東西。
對于這個東西,爸媽最終把它保留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個小盒子里,帶回家藏了起來,說那是為了紀念自己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
其實爸媽自然是希望能夠生出一對龍鳳胎,這樣一來,他們受一回罪,就已經(jīng)有兒有女了,在農(nóng)村說來,就是“全福人”,也就是兒女齊全,享福一輩子的意思。
現(xiàn)在莫名其妙,少了一個女兒,爸媽當然很有些郁悶,對我也是有些不太喜歡,當時就沒那么喜慶了,在醫(yī)院簡單呆了三天,也就回家了。
回家之后,爸媽就想起來之前二叔爺說的話,一琢磨之下,就知道這個事情,早就被二叔爺算中了,他當時就知道有一個孩子會被吸收掉,所以說什么千年難得一見的龍吞胎,又說什么吉兇摻半。
到了這會子,爸媽自然是恍然大悟,然后父親讓母親帶著我在家坐月子,而他自己則是又重新準備了一些禮品,上門找到了二叔爺。
二叔爺對于自己之前的預測,倒也沒有太過得意,只是非常平靜地點點頭道:“我說得沒錯吧,”然后就讓父親進去坐,收下了東西,問父親此趟前來是要做什么。
父親支吾了半天,就說我感覺這個孩子的命運可能不是很平正,你看他還沒出生就把自己的妹妹給克死了,這以后還不知道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事情呢,您老能不能給好好算一算,看看這娃娃以后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命數(shù)。
聽了這話,二叔爺呵呵一笑道:“我之前早就說過了,吉兇摻半嘛,這還不夠明確嗎?”
“那有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需要忌諱的東西?您老可是我本家二叔,不能這么含糊啊,”父親是真心有點擔心了,所以就央求二叔爺給說得明確一點。
見到這個狀況,二叔爺點點頭道:“也行吧,你說得也沒錯,咱們是本家,正好這事兒也讓我撞上了,那我就幫幫你吧。”
二叔爺說完話之后,就走到里屋里面去,取出來紙筆硯瓦,放好,之后又穿了道袍,洗了手,凈了面,這才在桌子前端坐下來,瞇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說了一番神神叨叨的話語,最后卻是閉眼在那紙上一筆連成線,畫下了一道符印。
畫完之后,二叔爺就擱下筆,把那符印遞給了父親,告訴他說:“這是我稟明神靈,為你家那娃求的一張趨吉避兇的平安符,金貴著呢,平時沒事別給別人看到,好生收著,在家里供好,然后呀,照著這符的樣子,給那娃娃的背上也畫一個,畫的時候注意了,要一筆連成線,中途不能斷,斷了就沒效果了,同時心也要誠,別褻瀆了神仙,說不定還要給你降災呢。”
聽到這話,父親于是就把那符印收了下來,把二叔爺?shù)脑捯仓斢浽诹诵纳?,回家就把那符印小心藏在柜子頂上,連同妹妹留下的那顆小肉球一起,擺好了,然后在柜子前面設了個香案,沒事的時候就上根香拜一拜,祈求神靈保佑,也祝愿妹妹能夠在那邊過上好日子,總之是很虔誠。
當然了,父親也沒忘在我背上描了一個符印圖。好在那符印不是很復雜,基本上就是一個太極雙魚的模樣,只是中間有幾道彎曲的線,十字交叉著連在一起,看著就像是一張漁網(wǎng)鎖著太極雙魚一般的樣子。
這些事情,我當年躺在母親懷里吃奶的時候,自然是不知道的,不然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了,這些都是后來我長大之后,才漸漸弄清楚的一些事情。
說起來,其實那個時候爸媽也是比較笨,他們當時其實可以直接給我紋身,在后背上紋那么一個符印圖的,只是他們并沒有這么做,說是擔心影響我的形象,而且還有一個顧慮就是當兵的人不能有紋身,他們當時還琢磨著讓我當兵哩,殊不知,后來我的確是進過軍營,但是卻一直都沒能穿上軍裝,這不得不說是我人生之中的一大憾事。
總是,后來的事情,大約就是這么回事,父親很勤快,基本上每次我洗澡之后,屁股剛晾干,就拿起毛筆“嘩嘩”幾下,筆走龍蛇,在我背上把那個符印畫了出來,由于畫的次數(shù)多了,最后他都已經(jīng)完全背下來那符印的模樣和筆法了,壓根就不用參照,抬手就來,沒事的時候,還會自己在紙上畫一些,掛在我床頭,說是給我辟邪。
然后他們給那符印也取了個名字叫做“背龍圖”,農(nóng)村人嘛,凡是圖個吉利,明明是兩條魚,非要說是龍,也是拿他們沒有辦法。
這背龍圖我一背就是七年,一直到我上小學了,期間倒是沒有出過什么大問題,就是我的消化不太好,經(jīng)常鬧肚子,不是拉肚子就是脹肚子,三天兩頭上醫(yī)院,怎么整治也不好,爸媽因此算是傷透了腦筋,最后無奈了,就又去找了二叔爺,讓給他看看。
二叔爺查看了一下我的情況,就問我媽在生我之前,有沒有遇到什么比較奇怪的事情。
然后我媽就把她在白龍洞里休息,做了一個怪夢的事情給說了。
聽了母親的話,二叔爺就對我爸媽說道:“這估計是娘胎里帶來的涼氣了,普通的藥物是治不好的,想要根治的話,那得給大驢認個干爹。”
“認干爹?認誰?”父親有些疑惑地問道。
聽到父親的話,二叔爺想了一下,就對父親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當時是在白龍洞里出了事情,那就還去白龍洞吧。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洞里有一塊萬年青,就去拜那萬年青當干爹吧,可以幫忙壓制一下那涼氣,也圖個長壽無疆的好說口。”
之后二叔爺把那萬年青的具體模樣和位置也告訴了父親:“你到了那白龍洞里,一直往里走,看到一塊一丈見方,半截埋在土里,半截露在外面,頂上光滑如玉的大石頭,就是找對了,那就是那塊萬年青。”
聽了這話,父親果然帶我去了白龍洞,讓我認了那塊大石頭當了干爹。
實際上,在農(nóng)村里,類似這樣認干爹的事情,古來有之,一般來說,都是因為孩子難養(yǎng)活,身體弱,于是家里人就想個主意,讓他認水井啊橋梁啊什么的當干爹,一來是老農(nóng)村的人覺得這些自然物有靈性,會庇護孩子,二者,水井橋梁什么的,都是比較堅定不移的物事,這也象征著孩子的命格硬,如同水井一般扎根在地上,好比橋梁一般凌駕在水上,誰也搬不走,挪不動。
而我就卻是認了一塊大石頭當干爹,這倒是比較少見的事情。
認了干爹,不是嘴上說說就可以的,要有實際行動,那就是每年清明節(jié),還有我生日的那一天,我都要帶上供品和鞭炮,去白龍洞里,給“干爹”磕頭,上供品,放鞭炮,孝敬干爹,這樣一來,干爹才會一直保佑我。
這份孝敬,也不是只走走形式就可以的,要在心里真心孝敬,尊敬干爹才可以,不然干爹生氣了,問題也會很嚴重。
當年我還只有六七歲大的時候,比較頑皮,性格也有些叛逆,有一次去拜干爹,我就說:“這就是一塊大石頭,我認他做干爹做什么?我還給他磕頭,我才不干,呸!”
結(jié)果我這樣做不要緊,當時父親就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頓,我執(zhí)拗著不屈服,感覺自己上學了,懂了科學知識,看不上父親他們的迷信思想。
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事情之后,我卻是從第二天就開始發(fā)高燒,一直高燒不退,打針吃藥都不好使,情狀奇怪至極,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時我心里就疑惑,莫非這世上真的存在鬼神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