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沉默的空檔,那邊忽然傳來陸彥的聲音。我們側(cè)目,就見他一路小跑過來。
“哎呀,幸好你們還在。主任叫我問你們,這個新送進來的連,連……”
“連彩霞。”劉偉見他卡殼,提醒了一句。
“對對!是連彩霞,她家里還有誰啊?不能又丟這里吧!真是的,我們這個月都收了10個這樣的了!現(xiàn)在院里頭搞分攤制,我們這些基層小蝦米傷不起??!”
劉偉打哈哈。“一樣一樣的。苦逼的不都是基層嗎?行,回頭我給你找找她家還有誰。”
說完就朝我使了個眼色,又對陸彥道:“那就這樣,我們先走了。”
“哦。行。那這事可就拜托你們了。”
劉偉邊敷衍邊抬腳就朝著停車場走去。直到上車,才撇嘴道:“切,這種八成就是等死了。沒聽那瘋子說么,蘇童都失蹤了。”
我皺眉道:“在沒別的親戚了?”
劉偉不置可否的挑眉。隨手拿出之前的調(diào)查資料丟給我。“自己看唄!”話落,一踩油門開了出去。
二十分鐘后,車子緩緩停了下來。與此同時,那份資料我也已經(jīng)看完。也不怪劉偉那樣說。原來連彩霞和娘家已經(jīng)斷了幾十年。丈夫一門又只剩下個聾啞母親。說是算親戚,可是這半截入土的老人,話都聽不懂,要如何照顧一個瘋子?
現(xiàn)如今也只有一個蘇童可以指望了。偏偏這女孩卻又失蹤。不過,她怎么會失蹤呢?
“下車。”
因為想的太專心,我也沒有注意周圍環(huán)境。待劉偉聲音傳來,才赫然發(fā)現(xiàn)。車子已經(jīng)開進一個小區(qū)里,四周都是破舊低矮的樓房,中間的人行小道都是坑坑洼洼。
“這是哪?”
“楊曼的出租屋啊。陸彥不是說離這邊不太遠么,過來看看,說不定有收獲。”
劉偉說著率先跳下了車。難得他這么積極,我隨即跟上。
“要是這里真有什么重要線索。那咱也威風一把。這幾年盡埋沒哥才華了!”走到半截,劉偉忽然說道。我沒有接嘴,也不知道該如何接嘴。
這幾年合作,他沒少嘮叨自己的委屈??偨Y(jié)下來,其實就是十個字。理想很美好,現(xiàn)實太殘酷。于是,當初的激情不再,生活開始渾渾噩噩。
劉偉大概就是如此。至少這幾年,讓他有激情的案件是越來越少了?;蛟S是知道再大的案子辦下來,榮譽也不會有多少吧。
我理解他的感受,卻無法安慰。因為我也是這樣一個無可奈何的角色。
“哎吆,大娘,曬太陽呢。跟您打聽個事情。這樓里是不是有個姑娘叫楊曼啊?”
我的思緒被劉偉的話拉回。就見一幢小樓門口,明晃晃的太陽光里,坐著幾個上了年紀的沒牙老奶奶。
“對,那姑娘就在4樓住??伤辉谶@里啦。住院去了。”
劉偉看了我一眼,轉(zhuǎn)頭笑道:“那您知道,她為什么住院啊?”
那老太太渾濁的眼珠掃了我們一眼,忽然神秘兮兮的說:“這樓里不干凈,不干凈。”
就仿佛是為了驗證老太太的話一般,她的話語剛剛落地,一股洶涌的惡臭,排山倒海的從陰暗的樓道口泄了出來!
我嚇了一跳。這味道可一點也不輸于前兩次見到的胡建明了!我下意識的揉了揉鼻子,緊緊的盯著那樓道口。
“怎么了?走??!”劉偉走出幾步,忽然轉(zhuǎn)身問道。大約見我神色不對,立刻反應過來,激動的就叫:“有反應了?是江曉云嗎?”
“還不知道。”我輕輕道。說完目光依舊緊緊鎖定那一樓和二樓銜接的平臺處。因為長時間的集中精神,我的心跳變的緩慢,空氣好像都一點點的凝固了。我感覺到額頭上滲出了汗水??墒菂s無力動一下。
就在此時,那原本是空無一物的樓梯銜接處,拐角的地面終于出現(xiàn)了一點不一樣!我的心臟猛然咯噔一聲。眼睛不由的睜大了!那是,頭發(fā)!
心臟開始狂跳起來!要出來了嗎?頭發(fā)的后面該是一個‘人’吧!眼瞧著那頭發(fā)好像活了一般,如蛇一般在地上延伸……延伸……越來越多!忽然在那濃密的發(fā)絲中,漸漸的仰起了一張慘白如紙的臉……
“怎么都堵這里!大白天的干什么呢!”
身后一道厚重的男中音赫然傳來。與此同時,我的肩膀上啪的落下一巴掌。那一邊劉偉陡然大叫起來。“不要碰他!”
“小伙子……啊啊啊!鬼!鬼!”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電光火石間,我甩開那人的手??上У降走t了一步,他踉蹌后退一個腿軟跌坐了地上,滿臉驚恐的看著樓道口,渾身抖的如同風中落葉。
“什么鬼不鬼的,大白天哪來的鬼!你看錯了!”劉偉幾步過來,試圖圓場。
我乘機回頭看了一眼。剛才那大片詭異的頭發(fā),和那頭發(fā)中藏的可怖人臉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就是空氣中的臭味也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了!
“鬼!鬼!真的是鬼!”那人激動的抓住劉偉的胳膊,如同救命稻草一般。顫抖著聲音重重復復的說著這么一句??雌饋硎钦娴膰槕K了。
劉偉好不容易將他扶起來,敷衍就道:“你肯定看錯了!外面太陽這么大,樓道又這么陰暗,肯定是視覺錯位!”
“不!是鬼!真的,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劉偉無奈了,求救似的掃了我一眼。
“大哥,你是不是沒休息好啊?”
我這么一說,那男人總算鎮(zhèn)定了幾分,抹了一把臉就道:“我沒休息好?”說完,又怯怯的掃了一眼樓道口。想當然,他不會在看見任何詭異了。這無疑是最有利的說服。
劉偉機靈的就點頭:“對!你一定是沒有休息好!是不是昨晚上打通宵麻將了?瞧這黑眼圈,瞧這身上的煙味!”
幾句話后,那男人總算是漸漸停止顫抖。“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真見鬼了呢。”
劉偉松了一口氣。趁機附耳問我:“是不是江曉云?”
我輕輕搖頭,果然見他一臉失望。嘴里還嘀咕。“我說,你真得去找羅教授看看了!”說完,又沖那發(fā)呆的男人問道:“對了,你們這樓是不是有個姑娘叫楊曼?”
那男人臉色僵了下。“你問她做什么?你們是什么人!”
劉偉干脆亮了證件。淡笑:“我們是警察。過來調(diào)查點情況。”
幾分鐘后,男人就將我們帶進了他家,這幢陳舊筒子樓里的302室。
“來,來。喝茶。”這片刻的功夫,我們已經(jīng)知道他叫王剛。和電視上演和珅的演員王剛到是十分相像。都是肥頭大耳,滿臉的精明樣子。因為此時酷熱,他只穿了件白色大跨欄,黑色九分褲,人字拖。手里一把蒲扇。渾身的肉白膩膩的堆了一堆。
巧的是,他正是楊曼的房東。因為家里有幾套房,所以主要經(jīng)濟來源就是收房租。日常最愛打麻將,值得一提的是,將近四十,還是個單身漢。
“不客氣了,我們時間有限,能不能現(xiàn)在去看看她房間?”大致的了解了一番,劉偉便直奔主題。
“劉警官,真不用急,楊曼出事之后,我早就叫人打掃完了。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
聽他如此說,劉偉不甘心的追問:“那你在好好想想!比如有誰來找過她?”
王剛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道:“還真有人來過。是個女的,不過她一直在車里,我也沒有看清楚樣貌……”
話未完,劉偉已經(jīng)急忙拿出了江曉云的照片。就道:“是不是她!”
王剛拿起來仔細的看了又看,忽然篤定的就道:“對!是她!就是她!楊曼回來后,第二天下午就瘋了!”
一句話叫劉偉喜上眉梢。沖我就道:“怎么樣!小子,你哥的推理能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