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的話，讓我微微壓抑。盡管知道天有黑白，五行有陰陽世界有乾坤，光明對黑暗?？墒侨诵缘谋灸軈s是拒絕著黑暗的。有時候不了解真相，的確更容易幸福些。

就這樣，聽著劉偉的滔滔不絕，十來分鐘之后，我們就到了靜安里一處偏僻的弄堂口。這一帶都是老房子，遠(yuǎn)遠(yuǎn)看去，密密匝匝的。因?yàn)楹暮?，我們也只能下車步行?/p>

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報(bào)道了。一路上我們一問起144-7棟的蘇家。那些聚集在底層樓梯口的老太太都是諱莫如深，有的干脆收了小馬扎直接回了屋里。最后沒辦法，折騰了40多分鐘后，我們才憑著資料，在長長的陰暗里弄里找到那幢低矮的小樓。

“媽的，要不是還能看見東方明珠塔，我他媽都以為去了外星球了！”劉偉站在黑洞洞的樓道口氣的破口大罵。“我就想不明白了，給我們指下路是能斷了手啊還是腳啊，真是費(fèi)勁。”

我隨口安慰了幾句。就和他一頭扎進(jìn)樓道。里面發(fā)霉的味道嗆的人鼻子癢。

也就是我們剛剛上到二樓，忽然一聲輕微的咔嚓聲響了起來。劉偉嚇了一跳，待看清楚其中一扇門微微拉開一條縫。才幾步上去。巧的是，那被打開的房門，正是蘇芮家。

“有人嗎?”劉偉叫了一聲，可是半天都沒人答應(yīng)。索性就拉開門走了進(jìn)去。

“我的天，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一股難聞的霉味直沖鼻子，劉偉微微讓開地方，我頓時被眼前一幕震驚了。環(huán)視這50幾平米的兩室一廳，幾乎沒有什么下腳的地方。因?yàn)椋@屋子里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垃圾。尤其是窗口的位置，已經(jīng)徹底被垃圾堵滿了。怪不得屋子里大白天還開著燈。我忽然記起出門的時候，蕭正楠說的這家人的特殊。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劉偉。果然見他這才急急忙忙掏資料。片刻就叫：“我擦，還真有備注。家里垃圾奇多！我看看，蘇芮父親去世，只有一個母親和妹妹。妹妹叫蘇童，前年出了車禍毀容了。母親叫連彩霞……”

說到這里抬頭，環(huán)視了下客廳，最終目光落在了那邊被垃圾堵住的臥室。

“連阿姨，您在嗎?我們是警察。來和您了解點(diǎn)情況。”

話語落地好半天都無人應(yīng)答。就在我們以為家里可能沒人的時候，忽然一聲輕微的咔嚓聲傳來。劉偉頓時轉(zhuǎn)頭和我對視一眼。下一刻，我們心照不宣的向著那邊走了過去。

眼看著就要到臥室門口，就在此時，里面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女聲。

“芮芮，童童，媽媽來了……”

我楞了下，反應(yīng)過來，劉偉已經(jīng)率先沖了過去，狠狠一推臥室，里面赫然是一個站在床上的女人！叫人震驚的是，在她不足幾米的地方，則是一根挽成死扣懸于吊扇上的麻繩！

劉偉機(jī)靈的一躍而起，將那女人連拉帶拽的扯了下來。兩個人滾在滿是垃圾的地上。那女人拼命掙扎，竭斯底里的大吼著：“都給我滾！滾！你們還我女兒！還我的童童！都是你們！是你們。讓我死！”

“你冷靜點(diǎn)，你真的想要保護(hù)你女兒的話，如今一死不就更沒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了！”

“童童，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芮芮，對！你們看見芮芮了嗎?她們姐倆的感情最好了。你幫我去找芮芮好不好?”

那女人忽然不在掙扎，只是兩眼失神，披頭散發(fā)的緊緊抓住我的手大叫。我無奈的看了一眼劉偉。也不知道怎么處理。到是劉偉隨口道：“好，好，我們給你找女兒。不過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衣衫不整的，蘇芮和蘇童見到都要不認(rèn)識了呢。”

“真的嗎?你們真的帶我去嗎?好，那我去洗臉換衣服。你們等我，等我。”那女人激動的叫嚷起來，撒開我的胳膊就沖向衛(wèi)生間。

劉偉無奈的搖搖頭，沖我苦笑：“這下好了，這精神病院是不去也要去了！”

精神病院派過來的人是在一個小時后到的。這期間，劉偉終于安撫下那女人，試探性的問了幾個問題。

劉偉問：“外面的鄰居為什么聽見你家的時候，都跑了呢?”

蘇芮的母親，也就是我前面的瘋女人連彩霞，嚴(yán)肅的就說：“因?yàn)樗麄兪菈娜?！壞人！他們老是帶人到我家來，童童說那些人不是好人！所以，嘿嘿，我就和他們吵了一架。”

我和劉偉對視一眼?？偹忝靼滓稽c(diǎn)?？墒切碌囊蓡枀s又再次出來。這樣的一戶人家，什么人會來拜訪?蘇童又怎么知道那些人不是好人?還有剛才我們上樓，究竟是誰開的門?

劉偉繼續(xù)問：“蘇童是什么時候不見的?”

連彩霞驚恐了起來：“前天！就你們警察走了之后，是不是你們帶走的童童?你們?yōu)槭裁匆獛ё咚?”前天的話，該是蘇芮自殺的那天了。

劉偉：“你家里為什么這么多垃圾?”

連彩霞：“這都是我們的寶貝！里面有很多值錢的東西，哈哈，只要有錢就可以給童童整容了。我的童童原本多漂亮啊，和芮芮一樣漂亮呢。”

劉偉：“蘇芮之前就和你們一起住在這里嗎?”

連彩霞：“沒有。她，她說有事情。她好久沒有回來了。她去了哪里了呢?童童也不見了，芮芮也不見了。你們快點(diǎn)帶我去找她們??！快點(diǎn)?。?rdquo;

問到一半，連彩霞又瘋了。幸虧精神病院的人及時過來，替我們省了不少的事。我和劉偉正好也要去精神病院，索性就跟在那車后面出發(fā)了。

路上劉偉到是一反常態(tài)，挺認(rèn)真的問我：“你真的覺得這些精神病人的話能聽?”

我點(diǎn)頭，誠懇的就說：“在各種研究里都證明，尤其是受到劇烈刺激而失去理智的。他們無論是話語還是動作，都是下意識重復(fù)和那一幕有關(guān)的。”

劉偉嗤笑：“這調(diào)調(diào)到是和孫氏淼挺像。那老古板，說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不過，我可給你提個醒！精神病患者的證詞，法律可是不采納的。所以即便他們說的是實(shí)話，在量刑上對我們可沒有一點(diǎn)幫助。”

說完自己先樂了。又補(bǔ)了句：“你小子猴精，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算了，就當(dāng)是去參觀下精神病院吧。但愿有收獲。”

我松了口氣，一眼掃到前面的救護(hù)車，驀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偉哥。剛才樓道里你走在我前面，真的沒有看見二樓或者三樓有什么人出入嗎?”盡管我問的是多此一舉?？墒切睦锶匀挥行┰S盼望。

只可惜，轉(zhuǎn)瞬劉偉斬釘截鐵就道：“沒有！你也覺得納悶是不是?那門怎么就開了呢?要是我們上去晚點(diǎn)，這一會連彩霞怕就真的見閻王了！噯，我說，你就真的沒有聞到什么特別的?”

我茫然的搖搖頭。換來的是劉偉失望的眼神。“你這超能力怎么回事，這次怎么這么不給力呢！”

我無奈的笑，隨口道：“我到是巴不得可以變成正常人呢，可惜臭味能聞見，那東西也依然能看見。就是奇怪都不在該在的地方呢。等晚上我去和羅教授談?wù)劙伞?rdquo;

劉偉撇撇嘴也就沒有說什么了。二十分鐘后，我們就到了位于靜安區(qū)的第三精神病院。簡稱神三。

迎接我們的是一個叫陸彥的年輕醫(yī)生。待我們說明來意，陸彥頓時有些驚訝的就叫：“你們要找楊曼啊?我還說呢，她家里一直沒有人來，你們警局能不能幫忙通知下啊。總是把人丟在這里也不行吶。”

我和劉偉對視一眼。邊跟著他向著住院部進(jìn)去，邊問：“她家是什么情況?”

“楊曼是十幾天前被鄰居送進(jìn)來的。當(dāng)時正在發(fā)病，挺嚇人的。據(jù)說家在蘇北，在上海打工的。我們已經(jīng)打了幾個電話給她們村子了，村長每次都敷衍，說是派人來接?？墒墙拥浆F(xiàn)在也不見蹤影！”

我有些好奇，忍不住問：“她病好了嗎?為什么要這么著急出院呢?”

陸彥一笑兩個小虎牙，娃娃臉白白凈凈的。就道：“大哥，我們這是精神病院，又不是福利院。要是瘋了就接收，早就跟菜市場似的熱鬧了！”

劉偉贊同的點(diǎn)頭。揶揄的看我一眼就笑：“我們這位高人，專業(yè)知識豐富，可是社會經(jīng)驗(yàn)嘛，那就有限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驀然又想起送進(jìn)來的連彩霞。要是沒有人管的話，是不是過些日子，她就會被送回那個滿是垃圾的家里?到時候等待她的又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