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貴妃是大晉當朝丞相閔世繼之女,而榮妃則是北齊國送予大晉的和親公主,兩人的來歷背景都很不凡,且與林靜嵐的娘家糾葛不淺。
卻說那閔世繼,早年本是林靜嵐的祖父林正欽的學生,所以兩家人一度走得很近,關(guān)系也密切友好。
可當林正欽致仕,閔世繼升任丞相后,雙方很快就撕破了臉皮,那是由于不可彌合的理念沖突——原來那閔世繼從來就不認同林正欽的主戰(zhàn)理念,曾經(jīng)的裝乖賣巧只是虛以委蛇而已,一旦當權(quán),他就開始籠絡(luò)黨羽、削減軍費,更在十幾年前大晉中宗暴斃后的那場亂局中縱橫捭闔,硬生生地把支持和議的康平王推上了九五尊位!
而薛成璟就是那康平王之子,他們這一脈得到皇位其實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此事世人皆知。
因此可以這么說,若不是因為大晉中宗皇帝在登基不滿三年的時候就得急病暴斃了,沒留下一兒半女,現(xiàn)如今哪有薛成璟得意的份?他甚至會混得遠不如薛成璧,因為薛成璧之父靖平王曾是手握三軍的實權(quán)王爺,可比空有一把嘴的康平王厲害得多了。
只可惜靖平王的運氣也跟大晉中宗皇帝一樣糟糕,先是因為領(lǐng)兵在外作戰(zhàn)而錯過了爭奪皇位的大好時機,后來又在趕回京城的途中墮馬身亡,錯非如此,還是那句話——現(xiàn)如今哪有薛成璟得意的份?!
不過不管怎么說,皇位終究都是落在了康平王這一脈的頭上,閔家人也隨之得勢,一飛沖天,甚至把底蘊深厚的林家都踩了下去,于是可以想象,當閔貴妃見了林靜嵐時……
“喲,定北侯夫人,這是第一次來參加秋狩吧?真是稀奇呵。”
只見這位身著繁盛宮裝、容顏嬌艷華美的貴妃娘娘慢悠悠地走向高臺御座,一路而來,對朝她躬身行禮的貴婦貴女們都略略抬手示意免禮,獨獨到了林靜嵐這里,就偏不抬手了,而是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林靜嵐,意味不明的目光尤其在那微凸的肚子上停駐了好一會兒,才半嘲不諷地說:“侯夫人有了身孕,不好好在家歇著,反而要來顛簸勞累,這是作何打算呢?”
林靜嵐眉梢微挑,自顧自地免了禮,直起了腰,手撫著肚子,灑脫笑道:“這不是想讓腹中孩兒提前沾染一些父輩的英武氣息嘛,要不然,我還真想多歇一歇呢,畢竟從小到大,我隨著父兄在山野里狩獵的次數(shù)多不勝數(shù),實在不覺得這有什么稀奇的。”
“……”
閔貴妃瞇了瞇眼,有些意外于林靜嵐的回答,她本還以為這位在京城里出了名不會做人的定北侯夫人會反問她不也有了身孕么?那她就會毫不矜持地顯擺陛下對她的寵愛,那是一刻也離不得她,所以才非要帶她過來。
如此這般,并不受定北侯寵愛的林氏肯定會很難堪吧?閔貴妃只要一想到那樣的情形,就仿佛三伏天里喝了冰飲一樣渾身舒爽,因為他們閔家和林家實在是相互扯皮扯了好些年了,只要是能給林家人添堵的事兒,閔家人都樂意去做。
卻沒想到,林靜嵐會使出這么一手四兩撥千斤,讓閔貴妃一時之間都想不到該怎么應(yīng)對了——這話題的走向完全偏了嘛。
至于說林靜嵐自顧自免禮的行為,確實可以拿來做做筏子,但閔貴妃要是真那樣做了,反倒會顯得她氣量狹小,特特跟個孕婦過不去;即使她自己也挺著個大肚子,那也說不過去,所以她只輕哼了一聲,就越過林靜嵐和楊氏,踏上了高臺側(cè)面的臺階,與從正面臺階走上去的皇帝會合到一處了。
畢竟是能在皇帝的后宮里混得風生水起的女人啊,怎可能完全不知道分寸呢?
凝視著閔貴妃那即使身懷有孕也依舊妙曼多姿的背影,林靜嵐抿了抿唇。
哼哼,這時候,楊氏湊近林靜嵐耳邊,低啐道:“姓閔的就是一家子小人,一朝得勢便猖狂……”
正說著,又一位宮裝麗人緩步走來,朝她們微微一笑,招呼道:“定北侯夫人,林夫人,幸會,早就想與兩位一晤了,今兒總算心愿得償。”
楊氏臉色微變,不甘不愿地點了點頭,“見過榮妃娘娘,恭祝娘娘安好。”
林靜嵐也頷首回禮,淡笑道:“娘娘萬安,一年前的盛禮還歷歷在目,轉(zhuǎn)眼間時光飛逝,未知娘娘可習慣了大晉的風土人情?”
榮妃眉心一跳,深深地看了林靜嵐一眼,沒再多說什么,便沿著閔貴妃剛走過的路線上了高臺。
“眾卿——”
這時,大家基本都已各就各位,高臺上的薛成璟便放聲宣布秋狩正式開始,更定下了彩頭以活躍氣氛。
而后,鼓樂齊鳴,文臣武將紛紛上馬,當皇帝向天射出第一箭后,眾人騎馬出營、沖下山坡、彎弓開獵,各個斗志昂揚,讓圍觀的女眷們看了,也都心情激蕩。
“哎,男人啊,還是騎在戰(zhàn)馬上的時候最令人心折了,是吧妹子?”
這會兒,楊氏一掃方才的郁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家男人、也即是林靜嵐的親哥林晉陽的俊朗英姿,一陣猛瞧,臉頰上的小紅暈已充分體現(xiàn)了她此時的心情。
見狀,林靜嵐笑嘆了一聲,真沒想到她這出身將門、頗有些女漢子風范的嫂子還有這一面。事實上,就連她自己也忍不住看向了薛成璧,看著他騎馬射獵、英姿勃發(fā)的模樣,不得不贊一聲——這家伙真帥!
不過林靜嵐畢竟有著久經(jīng)風浪的女強人之魂,帥哥對她而言,可用于養(yǎng)眼而不可沉迷,所以她很快就回過了神來,轉(zhuǎn)而把目光投向了高臺上的閔貴妃和榮妃:這才是她真正需要關(guān)注的人哪……
先前的短暫交鋒已經(jīng)讓林靜嵐徹底明白到,有些麻煩注定會來,躲是躲不掉的,避也避不開,因為人家根本就不是沖著定北侯府的某個女人來的,而是沖著整個定北侯府來的!
所以原故事里的季秀靈也好,現(xiàn)在的林靜嵐也罷,都要跟她們對上、做過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