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嫂嫂教誨,小妹省得了。”
這時他們一行人已經(jīng)快要抵達秋狩的營盤了,微風(fēng)吹起馬車的窗簾,林靜嵐以余光瞥見那翠綠的草場和蔥綠的山林,心頭便是一片舒爽。再加上這一路而來,楊氏與她說了很多注意事項,她非但不覺得煩,反而覺得心里越來越有底氣了——
“總的來說,狩獵比武都是男人的事,而我們只要多看、多笑、多表揚,少說、少鬧、少攙和,便可安安穩(wěn)穩(wěn)地散心踏青了,是吧?”林靜嵐悠然輕笑。
“對對對,”楊氏撫掌大笑,“好妹子,我啰里吧嗦地說了一大堆,被你這么一總結(jié),卻是如此的簡潔明了,你可真是個妙人兒。”
林靜嵐颯爽一笑,也不故作謙虛,轉(zhuǎn)而就問:“那參與秋狩的女眷之中,可有咱們特別需要注意的?還請嫂嫂提點一二,以免我一不小心怠慢了誰。”
她是想得通透,這些天里,自己肯定有大部分時間都要與各家女眷打交道,偏偏后宅婦人大多好爭斗、愛記仇,萬一稍不小心得罪了誰,說不準便會后患無窮,正如原故事里的季秀靈,就是在這秋狩期間得罪了幾個麻煩人物,以致后來的糟心事啊,那可真叫一個無窮無盡,直教這位天命女主熬到整個故事的結(jié)局才得以徹底解脫,也是夠悲劇的,嘿。
“不能怠慢的女眷?”
可楊氏聽林靜嵐這么一問,卻是下意識就說:“以我倆的身份,從來都是別人不敢稍有怠慢我們,誰又值得著我們?nèi)ベr小心呢?”
“呃……”
林靜嵐聞言一頓,不禁啞然失笑,恍然發(fā)覺自己竟也犯了“經(jīng)驗主義”的錯誤,想當(dāng)然地就把原故事里季秀靈的遭遇套用了過來,卻是忘了,她自己是什么身份?季秀靈又是什么身份?
想她堂堂林氏嫡女,背后的大樹枝繁葉茂,又是定北侯府的女主人,便是當(dāng)朝的太后和皇后,見了她也要溫聲細語地好好說話,絕不會亂擺架子;更不用說在這次秋狩中,還有嫂嫂楊氏與林靜嵐全程結(jié)伴了,要知道,楊氏的爺爺可是大晉的“軍神”,見了皇帝都不用下跪的,但看誰敢輕辱他們林、楊兩家的女兒?
“哎,倒是小妹想岔了,”林靜嵐放松了身體倚靠在柔軟的車壁上,淡淡笑道:“不過,閔貴妃和榮妃呢,好嫂嫂,咱們對她們二位的態(tài)度,又該如何?”
“她們?”楊氏眉頭一皺,滿臉的笑意頓時就沒了,“聽聞那閔氏已有了身孕,陛下應(yīng)是不會帶她出行的吧,至于榮妃,就更不該來了。”
林靜嵐眉梢微挑,正想告訴她親愛的嫂嫂,這兩位麻煩人物還真被那大晉皇帝薛成璟帶來參與此次秋狩了,她們姑嫂真該好好合計一下應(yīng)對之法,可就在這時,只聽“吁”的一聲——
馬車隨著親衛(wèi)隊們一起停下,車簾掀開,只見薛成璧和林晉陽都已下了馬,正并肩而來。
明虹那丫頭第一個躍下馬車,匍匐在地,看樣子是想給主子們做踏腳人梯。星巧和錦霞一左一右扶著林靜嵐,特別仔細她的肚子。與此同時,楊氏在身后關(guān)切道:“好妹子,下車時悠著些,別著急。”
“何至于此?才這點兒高度,用不著這么大陣仗,我自己來就好。”林靜嵐搖頭微笑,又說:“明虹快起來,你那小身板被我一踩哪能受得住?”說著她就掙開了兩個丫頭的攙扶,自己蹲下身子、扶著車轅伸腿探地,并不去踩明虹的背脊。
然而這馬車還真有一些高度,林靜嵐伸腿下去,尚且夠不著地,雖說她十分小心,并沒有鬧出什么孕婦跌落馬車的狗血戲碼,但這樣不上不下的也實在有些丟臉,教薛成璧看了,表情一僵,趕緊過來救場,展臂一攬就把他家夫人抱進了懷里,再輕放落地。
“謝啦。”林靜嵐笑吟吟地道了一聲謝,沒有羞紅臉頰,更沒有心跳加速,很自然地就從薛成璧的懷里脫了身,轉(zhuǎn)頭朝林晉陽招了招手,“哥,你也扶嫂嫂一把唄。”
“哼哼,我才真的是自己來就好。”楊氏似笑非笑地瞥來一眼,輕輕巧巧地就躍下了馬車。話說她的身材略顯豐腴,可這番動作卻干脆利落,真不愧是將門出身,應(yīng)是頗有幾分功底的。
林靜嵐聳了聳肩,笑著上前挽住楊氏的胳膊,便朝營盤中央的方向走去。這里只是統(tǒng)一停放馬車和馬匹的位置,所以周邊的一些也是剛剛抵達的世家貴胄們僅朝她們這邊略略點頭示意,并沒有湊近來寒暄問安。
“我們也走吧。”林晉陽招呼薛成璧跟上那對姑嫂,表情非常愉悅友善,顯然是對妹夫方才的體貼行為十分滿意。
薛成璧默然無語地摸了摸鼻子,抬步跟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營盤中央,乃是一塊廣場模樣的空地,一側(cè)已擺好了高臺御座,兩旁各有一隊禁衛(wèi)執(zhí)勤,另一側(cè)是寬闊的御道,除了皇家的車駕能從上面駛來,其他人都得下馬走輔道。
當(dāng)薛、林兩家人聯(lián)袂而來時,高臺下方已有不少京都貴胄或坐或站、分堆聚集了。總體上說,他們是男的湊在一邊、女的聚集在另外一邊,都各自敘起了舊情、聊起了閑話,氣氛頗為熱鬧。
“定北侯夫人和林夫人?”
林靜嵐和楊氏才剛來到女眷們的聚集處,就成了各府夫人小姐們的焦點,“可把你們給盼來了,來來來,快到這邊坐。”
一個熱情的中年婦人朝她們招了招手,林靜嵐從記憶中得知這位是楊氏的親姑姑,其夫是兵部尚書張秉之,這時也正在另一邊跟薛成璧和林晉陽聊得正歡呢。
林靜嵐姑嫂倆笑著走上前去,與張夫人并排坐在距離高臺御座最近的女眷位置上,充分彰顯了她們的尊貴身份。
接下來便是各府女眷前來問安、大家寒暄說笑的時間了,誰都不會在這種時候失禮,所以氣氛自是一片祥樂。
直到皇家出行的鼓樂聲遠遠傳來,輕松和諧的氣氛才戛然而止,眾人紛紛起身,走到御道旁恭迎圣駕。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只聽這請安的聲音整齊嚴肅,卻讓人隱約覺得缺乏熱情。
“眾卿免禮。”大晉皇帝陛下從八駕的御車上踩人梯而下,語氣也是淡淡。
林靜嵐與眾人一同平身抬頭,便見那原故事里的男主、大晉皇帝薛成璟,是與薛成璧完全不同類型的一個大帥哥——或者說帥大叔也行,因為薛成璟今年已三十有二,雖是正值盛年,威儀不凡,卻也著實不能算是個小年輕了,連長子都有十三四歲、可以寵幸宮女了。
也不知道年歲還不及薛成璟一半大的季秀靈到底看上他哪一點了?是這種霸氣側(cè)漏的“范兒”,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地位?
呀!
這時,楊氏忽然低呼了一聲,林靜嵐余光一瞥,便知道楊氏為什么驚訝了,因為她看到緊隨薛成璟下車的那兩位了——正是閔貴妃和榮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