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林靜嵐想著薛成璧和季秀靈時(shí),這二人正好也在想著她。
卻說他們攜手走在侯府后花園的小池邊,男俊女俏,共看那靜水祥和,端是一對璧人模樣??杉拘沆`卻隱隱蹙起柳眉,顯是心中并不平靜。
“靈兒在想什么呢?”
薛成璧到底是一心愛重季秀靈,盡管他一看到對方頭上的那朵顫顫悠悠的蝴蝶簪花,就不自禁地想起了被他冷待良久的正妻,可季秀靈的神色但有半分變化,他還是能立時(shí)察覺。
“我在想……你這侯府后宅,似乎并不像你先前說的那樣,靜如一潭死水。”
季秀靈轉(zhuǎn)過臉來,目光盈盈地看著她的新婚丈夫,似怨似訴,神情是形容不出的惹人憐惜。
可薛成璧非但沒有將她攬入懷中柔聲安慰,反而啞然一笑,“柔兒,別露出這副怨婦模樣,半點(diǎn)都不像是我認(rèn)識的你了。”
撲哧,季秀靈也捂嘴笑了起來,“哎呀,你這木頭,怎么這樣不解風(fēng)情?”
說著她忽一旋身,就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撲入薛成璧懷中,側(cè)臉貼著對方寬厚的胸膛,悠悠一嘆,“其實(shí)對我而言,你的后宅到底是死水還是活水,都無所謂。只要你還是像我先前認(rèn)識的那樣,穩(wěn)重可靠,有情有義,我的這顆心便再無所擾。”
薛成璧抬臂環(huán)住懷里的佳人,鄭重承諾道:“靈兒,我還是那句話,這一世只要你不負(fù)我,我就絕不會負(fù)你。”
季秀靈輕嚶一聲,不再多言,只靜靜地與丈夫相擁,心里卻為對方的話泛起波瀾:又是這句話,總是這句話,薛成璧此人,總是如此理智,即使是在說情話的時(shí)候,也有條有理,就不能哄她一句“無論你將來變成怎樣、做了何事,我都愛你如初”嗎?偏要加個(gè)“只要你不負(fù)我”的前提,好像是在做生意似的,非要有來有回,真是讓人不喜。
又想起另一個(gè)男人,霸道如火,也熱情如火,每一次的短暫相處,都能讓她心動神馳,那才是她愛的模樣,她愛的人。為了那個(gè)人的大業(yè),她便是委身旁人,也此心不渝。
……
薛成璧并不知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竟是另愛他人,還因憐惜對方昨夜初承云雨,只帶著她略略逛過半個(gè)侯府,就送她回和樂苑休息了。而和樂苑便是他們的愛巢。
回到愛巢,兩人又一番你儂我儂后,直到季秀靈委婉表示想要補(bǔ)個(gè)眠,薛成璧才離開了和樂苑。
而后他一個(gè)人走在后花園中,自不會像陪佳人漫步那樣一步三停,其實(shí)他素來不愛風(fēng)花雪月,對逛花園更是毫無興趣,方才只是因?yàn)橛袗廴嗽趥?cè),他才耐下了性子。
所以此時(shí)此際,他虎步生風(fēng),幾下子就繞過了小池,正要往書房去處理要務(wù),卻是忽然腳步一頓,轉(zhuǎn)頭看向湖面——
只見一條錦鯉躍出水面,打破了一池平靜,漾起漣漪陣陣。
薛成璧若有所思。
他恍然發(fā)覺自己這侯府后宅,豈不正像這一池水?原本平靜無波,雖也有那么幾條小魚活在其中,卻都是懶懶地,整日里不愛動彈??裳罩?,他為了籌備與心上人的大婚之禮,特命管家尋了匠人來修繕府邸,還買了一些錦鯉放入這池中,以做點(diǎn)綴。
于是這池靜水開始時(shí)有漣漪,就連原本那些懶洋洋的小魚,也因?yàn)殄\鯉的到來而漸漸活躍了起來,與這些新客爭食……
想到這里,薛成璧一轉(zhuǎn)身,就走向了另一條道,這不是去書房的路。
……
此時(shí)此刻,和祥苑中。
林靜嵐正愉快地享用著愛心孕婦餐,星巧和云慧侍立在旁,一個(gè)給她盛湯,一個(gè)給她添菜,主仆三人和樂融融。
全沒想到薛成璧會不期而至,令林靜嵐吃了一驚,頓時(shí)就把湯給灑了,弄得滿桌狼藉,“侯爺怎么來了?”
“順道過來看看你。”
薛成璧對他的妻妾們素來直接,有一說一,譬如“我怎么就不能來我夫人這兒了”或是“看到自己的丈夫都值得這么吃驚么”之類的話,他是不會說的,即使他心里邊正在這樣想著。
“承蒙侯爺掛念,云慧,快給侯爺看座看茶。”林靜嵐轉(zhuǎn)瞬就平靜了下來,在星巧的服侍下起身離開餐桌,來至堂前坐下,很直接地開口就問:“侯爺可有什么指示?”
薛成璧聽了這話,也不以為意,畢竟他們夫妻從來都是這么有事說事,無事勿擾的相處模式,本來他見林靜嵐今日的表現(xiàn)與往日不同,心里還有幾分好奇,這時(shí)發(fā)現(xiàn)這女人對他的態(tài)度還是一如往常,便又沒什么感覺了。
“你有了身子,自己就多注意些,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直接跟魏媽媽說,我會跟她打招呼的。”
交代完畢,薛成璧便干脆利落地離開了和祥苑,徒留下一室沉默。
良久,云慧才納悶地問:“主子您不是說要改變對侯爺?shù)膽B(tài)度嗎?怎么還是這樣?”只怕世上再沒有另一對像他們這樣的夫妻了吧,說什么做什么都像公事公辦似的,也真是夠奇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