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真的想好了要那樣做?為何不干脆讓殿下去得了那繡球?”文信玉看著這四處無人,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她。
從十幾歲她就知道禹修航對宜晴有意,不曾想自從別后再無什么聯(lián)系,現(xiàn)在好不容易再見,為何卻是要她拋繡球選親?
“玉兒,你怎么也成了他的說客?他是不錯,可以前是師弟,現(xiàn)在是十二哥,我也沒有往那方面去想!”
“郡主不喜歡殿下?”文信玉雖然一早就猜到這個事實,可怎么說自家殿下那么優(yōu)秀,也不大可能不會讓她一點心思不動吧!
“這豈非喜不喜歡的問題?是我從未將他當做夫君的人選!”她莞爾一笑,又點了點文信玉的額頭輕道,“我知道你怕我找了不知根知底的男人嫁了受苦,這事我有分寸的!”
看這文信玉平常挺聰明的,這個時候怎么反倒是看不通透了,天家是非多啊,她不過是想找個普通人嫁了,也不會有那么多復雜的事情要提心吊膽。
“奴婢覺得,從小看著殿下與郡主長大,以為我們會就此長待那里,不出來也罷??墒乾F(xiàn)在,一切都變了……”文信玉說著不由有些唏噓,可見這兩年她也吃了不少的苦。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爭端,尤其是靠權(quán)力的核心越近就越是如此,而她不過是在沈家這個小小的宅院,受著沈從裕和王媽媽的保護,除了流言也并沒有任何膽敢傷害她的事情發(fā)生。
“人總是要走回屬于自己的路,而不是固步自封!我母親的事情至今未查清,卻又不得不嫁人了,這也本就沒什么妨礙,只是心里總是有些不甘心罷了!日子,還是要照過的!”她說的是實話,命運總是很難掌控在自己手上的,能做的也就只能是盡量去改變。
嫁人是躲不過,但是這個人她還是可以自己選擇,她以為自己計劃得那么周全,怎么也不會出太大差錯。
走回依蘭院,在四個丫鬟的伺候下洗漱了之后,又是一個人穿著寬松的睡服白袍坐于房中發(fā)呆。文信玉那一番話讓她回憶起了部分從前的事情,莫名地又想到那只見過一次的師叔,他為自己插上那紫玉簪子的溫柔手感似乎還在發(fā)間徘徊。
她臉一紅,莫名地又笑了,將來的夫君,會是這么一個溫柔的人嗎?
忽然,窗扉處一聲響,她猛地抬頭,低喝出聲:“誰!”
“宜晴,是我!”這聲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是幻覺還是巧合?
想曹操曹操到?
“師叔?”她有些不敢置信,試探性地出聲。
“是我。”窗外的人,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正如他那溫潤的相貌帶給人的感覺。
她猛地起身,本想去打開窗戶,一想到這深更半夜的,這還是自己的閨房,也就打開了另外一邊的窗戶輕輕躍了出去。
見他一身黑袍立于院中的一棵樹上,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文信玉所在的房間,對他點了點頭又帶著他往一處僻靜的地方躍去。
直到進入依蘭院后方那處偏僻的竹林,她才停下轉(zhuǎn)身。
“師叔,你什么時候到的此處?”看他緊跟著飄然落地,那一張溫潤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的迷人,不由牽起一抹淺笑。
“也就是這幾日了,我聽說你要拋繡球招親,便也來了!”見她淺淺笑著,他也勾起一抹笑容,那一雙熠熠生輝的黑眸在這月光之下格外惹眼。
“師叔是想看宜晴會選到一個什么樣的夫婿么?”她有些躊躇地低下了頭,生怕他看出自己的窘狀。
跟一個十分欣賞的男子提及自己的婚事,是一個女子都會覺得如此尷尬不安的。
“不,師叔此次前來,是有別的事情!”他搖了搖頭,眼中飛快劃過一絲異樣的邪魅,接著道,“宜晴,不知這繡球,師叔接不接得?”
她被驚得猛一抬頭,錯愕地看著他。
這是拿自己消遣呢,還是說真的?
下午師弟已經(jīng)來了這么一出了,為何師叔也要突然出現(xiàn)說起這個,要是師父也突然出現(xiàn)說這個,她也都不會驚訝了……
話說,她又在亂想什么呢!
看著她那一臉的驚愕和不確定,他斂了斂臉上的笑容,又浮出幾分失望來:“倒是嚇到你了,不過我說的是真的呢。”
“師叔,你……”她被驚得話都不知道怎么說,只是看著他,心里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若是這個時候同意他去接那繡球,嫁與他似乎也是極好的,只是他的身份可是自己的師叔啊!
這好像也于世不容……
可若是拒絕,自己對他的那幾分欣賞和喜歡,不就白費了么?
“我知道,你貴為郡主,我又年長你七八歲,只怕會委屈了你。罷了,今日前來,也不過是說說自己的心意而已。”說完他輕輕一拂袖,轉(zhuǎn)身就躍走,那快速而急迫的背影不過是略微一閃就沒影了。
“師叔!”她沒來得及去追,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低頭喃喃自語道,“這本就不是年歲的問題,大個七八歲又何妨,我在意的是師叔也被卷入這場漩渦當中來。”
禹修航這個男人已經(jīng)把自己和師父牽扯進來了,要是這超然世外的師叔也卷進來,那可真的是險象環(huán)生。
暗處一雙眸驀然睜開,剎那間光華盡顯,流轉(zhuǎn)的幾分滿足和恣意讓這夜也添了幾分悠然。
她暗嘆一聲,終究快速地張開手臂飛躍回前院自己的房間。
直到她已然離開,才有人從暗處出現(xiàn),依舊是那光華盡顯的雙眸,唇角勾起的笑意仿若融化浮冰的三月春風。
繡球之日情形異。
大個七八歲無妨是吧,那便也是極好的!
不知名的鳥兒一陣鳴叫,在一陣風吹過之后,這人也不見了蹤影,真真的來去如風。
……
沒來由的,宜晴就睡不著了,立于窗前看著院中的景致,想著師弟與師叔,沒來由的心慌。
他們兩個人怎么想起來要爭奪這繡球了,不是給自己的計劃徒添變數(shù)么?師弟倒是好對付,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師叔才真是令人擔心。
不過,嫁給他的話,似乎也不錯。
看了看那輪缺月,嘆了一口氣之后,終是關(guān)上了窗戶,轉(zhuǎn)身上榻,睡去了。
真到了拋繡球這一天,她真是萬分忐忑,生怕這繡球脫了掌控,檢查了幾遍天蠶絲以及繡球里面的火藥,這才作罷。
再看今日這天氣,云霧偏多,太陽不熾烈倒也是不錯的。
放出飛鴿之后,這才整好妝容,扶了文信玉以及四個丫鬟去了拋繡球的閣樓。見下面看熱鬧的人倒是齊聚,而沈宜茜沈宜萱都在閣樓之上找了個取景好的房間坐著,也準備觀摩。
自從被封了郡主,沈宜茜對她的態(tài)度真可謂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恭敬到了極致。而文姨娘更是陪了那吃齋念佛的四姨娘每日一起天天呆佛堂不出門,似乎也是害怕這個時候的她會趁勢算賬。
只可惜,在查到兇手之前,她并不想動任何一個姨娘。
只要她乖乖地不給惹事,那么一切還是能暫時風平浪靜的!
將大紅的繡球拿在手上把玩著,眼神飄向了這閣樓之下,來的人倒是不少,一個個的從長相上也都看得過去。
透過竹制的簾子,她能將下面所有人盡收眼底,但是下面只有有武功的人才能警覺地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
她目光逡巡之中,也是在不動聲色地搜尋著師叔的身影。師弟答應了的事情自然會做到,此刻他一定在為自己把關(guān)。
回頭看了文信玉一眼,交換了眼神之后,她也立刻不動聲色地退了下去。
文信玉的武功她向來是信得過的,一起把關(guān)也省得有什么漏網(wǎng)之魚。
待到文信玉一走,她淡淡地回過神來,卻在下面的人群之中看見了那傻王禹瑾澤以及跟著的張公公。
見他一臉興致勃勃地抬頭往自己這邊張望,她只覺無語,為什么連他也要來此湊熱鬧?
自己此刻的身份是皇上義女,而他是皇上親弟,論起關(guān)系她還得稱他一聲小皇叔,這熱鬧是能湊的么?怎么張公公也不拉著點兒?
希望他們只是湊熱鬧而已吧,她有些不安地與人群中那幾個自己找來的人大致交換了眼神,隨即各自快速垂眸移開目光。
一切,似乎都在計劃之中,只是當看見人群中的林二公子,她的嘴角還是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這個時候也要來湊這么個熱鬧,這位林二公子真的是太敢了,還有,到底是誰把他放進來的?。?/p>
一定是那自作主張的老爹!
這個林二公子她真的是已經(jīng)列入了“絕對不嫁名單”難道父親就不懂這一點么?
也罷,怕是害怕得罪那知府大人吧!
今日,他一個沒有武功的小傻子,怎么也不會爭得過這么多如狼似虎的年輕人,更何況不少都是有武功在身的。
不過,等到人都差不多齊了,甚至那跟隨著禹修航宣旨的太監(jiān)也都和沈從裕等人在閣樓中間那一層落座了,教養(yǎng)嬤嬤也到了,她也并未在人群里面找到任何一個疑似師叔的人。
禹修航一到,就是宣布開始的時候了,下面的人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只有那傻王禹瑾澤和張公公一邊看著閣樓之上的宜晴,一邊不知道在笑著說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