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nèi)齻€同時一怔,決定朝著地上的腳印踩下去,跟過去看看。
我們追尋著鬼引尸的腳步往前走,誰也不多說一句話。
那鼓樂聲停止了之后,就再也沒有響起,我不知道他們一行隊伍到了哪里,我們這么追過去,是自投羅網(wǎng)還是飛蛾撲火。
在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我發(fā)現(xiàn)這條路已經(jīng)背離了我們下山的那條路。而是折了個方向,向山腰方向走去。
我們的速度很慢,唯恐走錯一步打草驚蛇。
我們在轉(zhuǎn)過一處山坳后,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只見在那山坳之中,竟然出現(xiàn)了一處水潭。
而我們腳下的腳印,到了水潭的邊上也消失了,好像那奇怪的隊伍走進了水里一樣。
“這……怎么會這樣?”我和賀道人見到水潭并沒有什么意外,鵲兒卻是顯得很吃驚。
“鵲兒?怎么了?”我問道。
“這……天啊……我們村子里幾年前開始就已經(jīng)沒有水了。原本有一條河溪從村子里流過。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有一天,那條河溪里的水,就像蒸發(fā)了一樣,瞬間就斗都不見了。而后即便是下雨,那河溪里也存不下水源。全都迅速地滲到了地下……”
我聽鵲兒說起這些,心里一動。這不是和我們金家坳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差不多嗎?那次還是爺爺?shù)膸煾赋錾?,在地下挖出了鰲龜,才破了那個無水的局。事后證明,那件事是李有根的師父一手操辦的。
“那……這么些年,你們沒水,是怎么生活的???”賀道人接著問道。
“眼見著沒有水,我們又離不開村子,當(dāng)時所有村子里的人都難逃一劫。就在那個時候,村長說他做夢夢到了天神,天神可以給我們借水,條件是要我們把死去的孩子祭天,還有要我們每月都要提供活豬活羊獻供。我們當(dāng)然愿意照辦,事后證明,每次我們獻供之后,那河溪之中就會出現(xiàn)一灘河水,足夠我們吃用一月的了??墒俏覀兡抢锶彼@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水呢?”鵲兒說道。
此時,那潭水波流涌動,月光照到潭水面上,顯得波光粼粼,泛著銀色的光,美輪美奐,煞是好看。
這種美景讓我們忘卻了身處的環(huán)境,在潭水邊上談?wù)撈饋怼?/p>
“啊,你們看。”突然鵲兒指著水面,喊了一聲。
我循聲看去,只見在那原本相對平靜的潭水,中央開始顯出圈圈的漣漪。
那漣漪是從湖水的中間發(fā)出來的,一圈一圈地擴大。比較引人注目的是,那漣漪每擴大一圈,潭水的顏色就變了一層。
潭水的顏色,在夜幕的映襯下,原來看起來有些發(fā)黑?,F(xiàn)在竟然逐漸變成了紫色。
那紫色的漣漪,在潭水中間,微微蕩漾,又是一副美景。
我們被這一幕吸引,不由自主地又往水邊走了幾步。
可是臨近觀看,卻發(fā)現(xiàn)那些紫色的漣漪,其實是水中的鏡像,在那水面之下,似乎生長著什么東西。
那些生長物,在水里漫無邊際地生長著,很快就將整個潭水水面全部染成了紫色。
就在我們錯愕的時候,天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抹亮色。
而我們眼前潭水里,那些滿眼的紫色,又突然以極快的速度褪了下去。
賀道人站在水邊,突然出手,撈起了兩棵那種紫色的生物。其他的生長物,卻在短短幾分鐘之內(nèi),就褪得一干二凈。
我仰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啟明星也高掛在天空,也就是說,天要亮了。
難道這生物的褪去,跟天亮也有關(guān)系嗎?
我們追蹤鬼引尸,沒想到?jīng)]發(fā)現(xiàn)他們,反倒發(fā)現(xiàn)了這么一幕奇景。
而他們的腳印也的確是到了這潭水的邊上,才消失的。難道他們?nèi)肓怂?/p>
我看著賀道人捧著那兩株生物發(fā)愣,忙湊了過去。
賀道人手里的植物,無根無須,似乎就是一種水生植物。那植物有大大的葉片,摸上去滑膩膩的,在葉片的托舉下,有一顆乒乓球大小的果實。
那果實通體紫色,就像一顆紫色的珍珠。
“紫玄星,這是紫玄星啊……”賀道人突然顯得很是激動,身體都跟著顫抖起來。
自打遇上賀道人,他就一直往外捅新詞兒,什么鬼引尸,鎮(zhèn)魂塔,這又弄出個什么紫玄星,反正把我是哄得一愣一愣的。
這回沒等我們問起,賀道人反問我們說道:“你們見過道士用的符紙了吧?”
我點點頭:“不就是一張黃符,上面用朱砂畫的符線嘛?”
“對??墒悄闼f的黃符,只是最基本的符紙,用來鎮(zhèn)邪壓鬼。你可知道還有另外一種紫符嗎?”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黃符教人走黃泉,紫府助鬼返人間。也就是說,一張黃符制鬼,可以徹底斷了鬼魂的念想,徹底走上黃泉路,墮入輪回。而紫符是可以讓鬼重返人間,享人生之樂。”
“啊?紫符能還陽?”我驚問道。
“當(dāng)然不能。三界六道,蕓蕓眾生,塵歸塵土歸土,各有各的去處。道不可逆,死了就是死了,哪有還陽的道理?這里所說的返人間,是說鬼帶了紫符,就可以擺脫白天黑夜,陰氣陽氣的限制而自由行動。”
“那你手里的東西?”
“紫玄星啊……我只聽說過,曾經(jīng)在圖樣中見過,但是從來就沒見過實物。紫符是需要熬制的,而熬制紫符就只能用這種紫玄星來熬。沒想到在這里,我遇到了紫玄星。”賀道長還是難掩興奮。
“道長,我們是追著鬼引尸來的。”我提醒道。
賀道長回過神來,看了看潭水水面。此時,隨著天色漸亮,那潭水也逐漸恢復(fù)了本色,趨于平穩(wěn)。
“天亮了。估計追蹤也不會有什么效果了。我們明天晚上再來,先回村里看看。一方面我擔(dān)心陳喜,另一方面最近鎮(zhèn)魂塔倒了,太多的鬼魂出來作祟,我們?nèi)タ纯创謇锏那闆r怎么樣。”賀道長說道。
“可是,村長爹見到我們,會殺了我們的,他一個人能扳倒一頭牛。”鵲兒說起來,心有余悸。
我看了一眼潭水,笑道:“如果我們告訴他,我們找到水源了,村里的人不用再為水發(fā)愁了,你說他還會責(zé)罰我們嗎?”
鵲兒一聽,轉(zhuǎn)憂為喜。
其實我心里一直有個疑問,難道這附近也有一只石頭的鰲龜嗎?會不會也是李有根他們做的局呢。
我們見天已經(jīng)放亮,便迅速離開了那個水潭。尋到下山的路,往村子里趕去。
我也不知道村長會怎么對待我們,但是陳喜是一定要救的,到時候只能見機行事了??墒钱?dāng)我們下了山,快要進村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了一絲異樣。
首先我看到那座祭拜天神的祭天臺,塌了。
那些用來壘砌的石塊,灑落了一地。而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亮了,但是村子里面卻是鴉雀無聲。
鵲兒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轉(zhuǎn)頭四下看個不停。
“鵲兒,帶我去找村長。”我感覺到情況不對,對鵲兒說道。
鵲兒點點頭,帶著我和賀道人一路小跑,奔向村長的家。
整個村子里的建筑很少,人口也不是很多,但是里面充斥著一股血腥味。我預(yù)感到不妙,結(jié)果鵲兒推開村長家的院門,猛地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躺在院子里。
鵲兒大叫一聲,撲了過去,連聲喊娘。
原來這人是鵲兒的娘西瑤。我急忙跟過去,幫著鵲兒扶起那個人,卻發(fā)現(xiàn)西瑤已經(jīng)死去多時了,早已經(jīng)沒了呼吸。
鵲兒痛哭失聲,哭罷,發(fā)瘋般地沖進屋子,發(fā)現(xiàn)村長一個人正躺在床上,兩眼發(fā)直望著床頂。
鵲兒撲過去,嘶喊道:“村長,我回來了。我娘是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鵲兒其實是村長的女兒,但是她一直都是稱呼他為村長的。只是在和我談話的時候,才會稱呼一句村長爹。
村長瞪著那雙無神的眼睛,看了看鵲兒,又看了看我們,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身體猛地一哆嗦,向后面躲去。
同時他眼睛里充滿了驚恐,用手指著我們:“詛咒,詛咒,終于來了……”
我看了一眼賀道人,賀道人沖我點了點頭,說道:“好像是走魂了。”
“找的回來嗎?”
賀道人搖搖頭:“我現(xiàn)在什么法器都沒有,這村子里也不可能有什么招魂的東西,只能等他自己恢復(fù)了。如果魂魄走的不遠,一會就會回來的。先給他吃一些安神鎮(zhèn)定的藥是最好。”
“我知道,家里有很多草藥,我來熬藥。”鵲兒匆忙找了些草藥燒火去熬。
我和賀道人把鵲兒的媽抬到了屋里,平放在地上。
就在我搬動她的尸體的時候,感覺到她的身體里,像是灌滿了水一樣,顯得有些浮腫。
我低聲嘟囔著:“奇怪,人死了不都是發(fā)硬嗎,怎么她的身體是軟的呢?”
賀道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用手指按了一下鵲兒媽的肚子。沒想到這一下子就讓鵲兒媽的肚子凹進去了一塊。
她的身體就像是注滿了水的氣球,軟軟踏踏,一按一個坑。
“哎呀……”賀道人正用手按著她,沒想到手力加重了一些,手指一下子竟然捅進了鵲兒媽的腹部。
賀道人急忙抽手回來,就見一道血箭從鵲兒媽的肚子里噴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