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忙問:“辦法咋了?”
“我一次都沒玩過,如果失敗了,你可別怪我。”陳喜揚著手里的書。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又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
陳喜嘿嘿一笑:“咱不是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嘛,反正眼下也沒太好的辦法,如果能把爺爺救過來,也好問問那小骷髏的事。”
“滾蛋,你爺爺才是死馬。這辦法如果不成,爺爺不會有什么副作用吧?”
“這個我可說不好。這上面只說了一個引魂入體的法子,可沒說副作用啥的。”陳喜揚著那本破書說道。
陳喜在嬰骨墳場的時候,就看過這本書。我不禁對他這本破書感了興趣,便問道:“你這破書哪來的?”
“這可不是破書。是我在一個破書攤子上收來的。花了我十塊錢呢……”
“草,那不還是破書?”
“我大部分的玄學(xué)知識都是從這上面學(xué)到的,只是我還沒系統(tǒng)地練習(xí)過上面教的道術(shù)。這次來,我也是想讓爺爺幫我看看這書里的門道。”
我接過陳喜手里的書,紙張很厚,已經(jīng)發(fā)黃了。看起來還是本古書,是從右往左翻的,封面也殘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有兩個字,寫著:玄譜。
這書肯定是叫什么玄譜,可惜那半截封皮不見了。我翻了翻里面,都是一些繁體字,還有一些我根本就不認識的文字。
我看了看陳喜:“這上面的字,你都認識?”
“開始的時候我當(dāng)然不認識。我是一個字一個字描出來,然后去查的。有的查的字典,有的是在網(wǎng)上查的?,F(xiàn)在這書上的字,我能差不多讀下來。”
看來這陳喜真是下了功夫了,不過他曾經(jīng)靠著這本書,確定了嬰骨墳場的血河聚煞,看來這書還真是本好書。既然這樣,還不如讓陳喜試試,能把爺爺救過來是最好不過。
陳喜指著那破書說道:“按照這里面的說法,你得給我找?guī)酌躲y針,還有兩個白紙糊的燈籠,就跟山神廟里你爺爺弄的一樣。”
我點點頭:“這個好辦,村里有個赤腳醫(yī)生,他那里有銀針,我去借過來。至于燈籠,我去金壽山家里去要。”
“那好,你去準(zhǔn)備,我再看看這書。咱們晚上就開始。”
我走出屋子,這兩樣?xùn)|西并不難弄。金壽山家本來就辦喪事,準(zhǔn)備了不少白紙燈。
我回到老宅的時候,陳喜已經(jīng)開始布置了。
我看到爺爺?shù)墓撞闹車?,按照五方位擺了五只白蠟燭。那蠟燭我知道是陰燭,陳喜曾經(jīng)在嬰骨墳場使用過,他告訴過我,陰燭其實是用動物的尸油提煉而成的油脂制成的,因為不怕陰風(fēng),陰氣越盛,燭火越大。也有用人的尸油做蠟燭的,那樣的陰燭成色更高,效果更好。
我把銀針交給陳喜,陳喜點點頭說道:“行了,太陽一下山,就可以開始給你爺爺引魂入體了。”
我遲疑了一下,問道:“你這玩意能有多大把握?”
陳喜撓撓腦袋:“試了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不試就是百分之零。這書上的方法很靈的,你放心吧。”
我嘆了口氣,也真是實在沒轍了,才由著這個二把刀來折騰爺爺。不過相比較下,與其去嬰骨墳場去找賀道人,還不如讓陳喜試試??此判臐M滿的樣子,沒準(zhǔn)就能讓爺爺蘇醒呢。
臨近傍晚的時候,陳喜又換上了道袍,煞有介事地手舞著桃木劍,讓我去把兩個白紙燈籠掛到大門口去。
我問他這是什么意思,他解釋說,一般的人家門口會掛上紅燈籠,寓意紅紅火火,喜慶吉祥。掛紅燈籠不僅僅是掛個樣子,還能阻止一些道行淺的不干凈的東西的侵擾。到了晚上,會有一些孤魂野鬼尋找存身的地方,如果看到紅燈籠,說明這戶人家的人氣比較旺,他一般就會找下一家。
而掛上白紙燈籠則恰恰相反,是招魂的意思。爺爺?shù)幕昶乾F(xiàn)在已經(jīng)游離在體外,弄不好已經(jīng)跑到屋外了。必須要把魂魄找回來才行。
我照著陳喜說的,把白紙燈籠點亮,掛在了大門口。
而陳喜也在屋里點燃了那五只陰燭。那五只陰燭一點燃,屋子里頓時涼風(fēng)習(xí)習(xí),溫度似乎降低了好幾度。
陳喜手持銀針,分別在爺爺?shù)拿夹?,手心和腳心扎了下去。
我這貨的手法很拙劣,我看的直咧嘴。但是爺爺被扎了銀針,卻是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陳喜扎好了銀針,長舒了一口氣,我注意到他居然冒了一腦門的汗。按說這點工作量不至于啊。
陳喜又走到門口,將兩扇門打開了一扇,又關(guān)掉了一扇。
我問他這又是什么調(diào)調(diào),他說這是給鬼魂留的門,一般這樣的屋子叫做空亡屋,可以留人,也可以住鬼。爺爺?shù)墓砘昊貋砹司蜁ㄟ^這扇半開半關(guān)的門進到屋子里,再通過銀針的指示回到體內(nèi)。
看陳喜說的一套一套的,我也被唬得對他敬仰萬分。
隨后,陳喜和我坐在棺材的兩側(cè)。他特地囑咐我一定看好這五只蠟燭,千萬不要讓蠟燭熄滅。
屋子里的燈光關(guān)了,只剩下那五只蠟燭發(fā)出幽藍色的光。燭火一跳一跳的,映得對面陳喜的臉明暗交錯,陰陽不定。
屋子里的老式大掛鐘的鐘擺嘎噠嘎噠地擺動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屋外起了風(fēng),風(fēng)吹得窗欞呼扇呼扇的。
我和陳喜誰都不再說話,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爺爺依舊安詳?shù)靥稍诠撞睦?。而對面的陳喜此時雙目低垂,像是老僧入定一樣。到我的屁股坐的發(fā)麻,卻不敢站起來活動一下,生怕我的動作破壞了屋里的平衡。
“鐺……鐺……”突然墻上的大掛鐘發(fā)出刺耳的報時聲。
我嚇了一跳,心里默默數(shù)著鐘聲。
掛鐘響了十一下,已經(jīng)是午夜十一點了。
陳喜像是突然驚醒了一樣,用手抹抹嘴,打了個哈欠,問道:“幾點了?”
“臥槽,你睡著啦?我特么還以為你多高深已經(jīng)入定了呢?十一點啦……”我回應(yīng)道。
“???十一點啦,不好意思我睡著了。子時了,估計快來了……”陳喜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我這個時候也不好跟他較勁。
突然,屋子里的陰燭火苗騰地升高了半尺左右。
陳喜忽地站了起來,緊緊盯著那藍色的陰燭火苗。
火苗越來越大,小小的蠟燭竟然燒起了一尺多高的火苗。
陳喜緊跑了幾步,把那半開的房門咣鐺一聲關(guān)上了。
我很意外:“怎么了?你關(guān)了門,爺爺還能進來嗎?”
陳喜面色凝重,嘴唇有點抖,指著陰燭說道:“已……已經(jīng)來了……”
“???爺爺回來了?”我驚喜道,朝著爺爺看過去。
此時爺爺身上的那五枚銀針在劇烈地抖動,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崩出來。
我欣喜若狂,準(zhǔn)備走到近前看個清楚。
陳喜一把拉住了我:“劉葵,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爺爺?shù)幕昶鞘芰藗凑f陰氣不足以讓火苗燒起來這么高???”
“你什么意思?那進來的……”
“只能說明,進來的……不是爺爺……”陳喜突然提高了語調(diào),吼道。
就在這時,屋子里的陰燭火苗開始撲搖,忽大忽小,忽明忽暗。我也聽到了有一聲聲鬼嚎傳了過來。
“嘭……嘭……嘭……”爺爺身上的那五枚銀針,已經(jīng)有眉心和雙掌的三枚被噴了出來。從那三處針眼冒出一團團的清氣,迅速匯聚成了人形,但是面目模糊不清。但是從身材看就是爺爺無疑。
與此同時屋子里突然出現(xiàn)了五道人影,身高體大,兇神惡煞一般和爺爺?shù)哪堑烙白优ご蛟谝黄稹?/p>
“壞了,引魂把別人的魂召來了,他們想占爺爺?shù)纳眢w。”陳喜大喝一聲,桃木劍直指其中一道黑影。
那黑影唰地轉(zhuǎn)過身來,面目可辨,橫眉立眼,周身鬼氣繚繞。他避開了桃木劍,手引一道鬼氣拍向了陳喜。
陳喜媽呀一聲堪堪避過,扯著嗓子喊道:“快,去把門口的燈籠取下來,去街上招爺爺跑出去的魂回來幫忙。這五個鬼魂太厲害了……”
我忙不迭地沖向門口,回身看去,陳喜已經(jīng)和那五個鬼魂打在了一起。好在他的桃木劍似乎有些威力,算是勉強以二敵五穩(wěn)住了局勢。
我現(xiàn)在基本清楚了,從爺爺體內(nèi)冒出來的僅僅是爺爺魂魄的一部分,大部分魂魄跑到了外面,我現(xiàn)在必須把爺爺?shù)牧硪徊糠只昶钦一貋?,才有可能保住爺爺?shù)纳眢w,不然就會被外人所占,我也就徹底失去爺爺了。
我跑到外面,摘下了一只白紙燈籠,順著村子里的街道走著,嘴里學(xué)著金壽山曾經(jīng)念過的句子,一遍一遍念起來。
“劉一水的魂兒呦……往生路難行呦……跟著指路的燈呦……呦呵呵呦……”
我也不知道這管不管用,但是我只會這個。倉促之間也忘了問陳喜到底應(yīng)該怎么招魂。也許他也不知道也說不定。
結(jié)果我走出去幾十米之后,突然感覺到手里的燈籠燭火亮了幾倍,火苗也竄升了許多。
我心里一喜,直覺告訴我應(yīng)該是爺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