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爺爺稍微緩了緩,我問爺爺:“爺爺,我這手……”
“孫子。”爺爺終于停止了傻笑,說道:“你知道我們摸骨匠摸鬼骨需要一項什么特殊的技能嗎?”
“不會就是搜魂手吧?”我問道。
“正是搜魂手啊,你以前也纏著我要學(xué)習(xí)摸骨。我告訴你說你是明眼人,老天爺不會賞你這碗飯。其實這只是通俗的說法,對我們摸骨匠而言,摸骨斷相只是最基本的手法,那些江湖術(shù)士也能摸骨,但他們只能稱為摸骨人,不能稱為摸骨匠,更不是我們鬼幽門的人。我們摸骨匠必須自殘雙目不假,但是主要是為了練成搜魂手。”
我點點頭:“也就是說,如果雙目不殘,是練不成搜魂手的。”
“大概是這個意思。因為只有雙目殘,才能在其他感官上得到加強。包括摸骨的手,而且要練成搜魂手需要耗費很多心力,摸骨匠的搜魂手,可不僅僅是摸骨斷相那么簡單。這個以后有機會我再跟你詳細說,我現(xiàn)在只告訴你,你中了尸毒,我用墳頭草和地陰蟲祛了你的尸毒。再加上你用過修羅草,這陰差陽錯之下,反倒成就了你的一樁美事。”
我舉起自己的手,怎么也沒覺得這是一件美事。
爺爺接著說道:“你的這只手,受傷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搜魂手的雛形。李有根不是說你這是搜魂手嗎?他一定是認(rèn)為我違背了當(dāng)年的誓言,收你入門,傳授了你摸骨術(shù),才會那么說的。”
“真的?這么說我可以不用弄瞎眼睛學(xué)習(xí)摸骨術(shù)了?”
“不但可以學(xué)習(xí)摸骨術(shù),爺爺?shù)倪@些東西,包括捉鬼,養(yǎng)鬼,摸骨等等,都可以傳給你。只是恐怕時間來不及了……”爺爺黯然說道。
“時間來不及?爺爺你不是沒死嗎?怎么這么說?”
“你以為李有根會那么好心放你回來?他見了我的后人,又闖入了他的領(lǐng)地,定殺之而后快,他放你回來,肯定是有原因的。”
陳喜突然搶話道:“糟了,咱們上當(dāng)了。那個李有根是想通過劉葵找到劉老爺子。”
陳喜的嗓音纖細,惹得大老鼠側(cè)目多看了好幾眼。
但是陳喜的推斷得到了爺爺?shù)恼J(rèn)可,我仔細一想,也明白了自己是中了李有根的道了。
爺爺點頭說道:“我本來想通過移魂換魂來給李有根一個假象,沒想到李有根這些年進境不小,居然識破了。我本想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但是和他會面恐怕得提前了。你知道這個大老鼠的身體,是哪來的嗎?”
爺爺不問,我也對這么大個的老鼠,深感好奇。聽爺爺說起,我搖了搖頭。
“說到這個大老鼠,身份可不簡單。他本是生活在后山的一只普通的老鼠,但是因為長期挖洞去吃食那些地下的尸骨,變得陰氣大盛,體型也變得大了。長期以往,竟然修成了妖性。你知道前些年村里修建山神廟,但是山神爺?shù)乃芟駞s立不起來,就跟這大老鼠有關(guān)。”
“是這鼠妖作祟?”陳喜說道。
“它還不算是真正的妖。只是身上有妖性而已,它阻止山神立像,也是為了它能在山神廟里安身。要知道一旦立了像,山神廟就有靈性了,它就無法生存在這里,但是他長期食用這里的尸骨,一旦離開這里,就會死掉。而當(dāng)年村里人找到我,我在追查過程中,碰到了這只老鼠。我通過道術(shù)和它交流,得知它愿意寄身山神廟,代行山神事。”爺爺介紹著當(dāng)時的情況。
“啥?他要當(dāng)山神爺?”陳喜驚問道。
“當(dāng)時我也很吃驚。但是我也知道,山神爺分身乏術(shù),天下這么大,供奉山神爺?shù)膹R宇太多了。他注定照看不過來,還不如答應(yīng)這老鼠的請求,讓鄉(xiāng)親們得到些實實在在的好處才是正道。我便要求村民放棄立像,改立牌位。其實這牌位供奉的就是這個大老鼠。這些年它受著村民的香火,道行又高了很多。但是它也真的為村民辦了很多有益的事,真正履行了山神爺?shù)穆氊?zé),也不枉我?guī)退粓觥?rdquo;
我聽爺爺講訴,越聽越覺得離奇。這年頭,什么都有假的,居然連山神都有冒牌貨。不知道村民知道了他們常年供奉的山神爺居然是一只大老鼠會怎么想。
爺爺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說道:“其實這也是一種善意的欺騙,村民知道了也不會怨恨我的。金壽山也是知道這件事不久。”
我點點頭:“是啊,這年頭,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大有人在。這大老鼠真能為百姓做事,也是難得。”
爺爺繼續(xù)說道:“我當(dāng)時就想到了這只大老鼠,便和他商量換魂的事。由于我?guī)瓦^它的忙,它聽了很痛快地就答應(yīng)了。我離魂出體,假借在大老鼠的身上,我的身體埋在看好的風(fēng)水地里,可以保證三年不腐。而大老鼠的魂魄也脫體而出,附身到我放在按摩所的那個靈牌之上。”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到按摩所的時候,感覺到你家里有一股天罡道氣,但是里面卻摻雜著其他說不出來的氣,這么一看,那股另類的氣,就是大老鼠的魂魄發(fā)出來的。”陳喜拍著腦袋回憶道。
爺爺點頭:“沒錯。大老鼠的魂魄放到家里,一方面可以附身養(yǎng)魂,另一方面也是保護劉葵不為不干凈的東西所傷。劉葵不是說,當(dāng)天晚上,那死嬰拼命地撞破卷簾門跑出去嗎?我想那就是大老鼠的魂魄在保護你。”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基本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來我的家里一直有一只大老鼠存在,只是我看不見它,它卻能看見我。
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便問道:“爺爺,那你讓金爺爺每天提著燈籠來,又給你上香是什么意思?”
這時,陳喜說道:“我知道。老爺子換魂,但是大老鼠畢竟不是自己的身體,魂魄在里面呆不住,嚴(yán)重的,會導(dǎo)致魂魄受損,身體受損。燃的香應(yīng)該是起到安魂順魄的作用。”
爺爺點點頭:“這小子倒是有些見地。不錯,就是這個意思。至于那些白燈籠,我是另有他用,也是我準(zhǔn)備工作的一部分。”
爺爺并沒有說破,我也沒再追問下去?,F(xiàn)在最起碼得知了爺爺沒死,心里也安了許多。
爺爺又說:“劉葵,你說那個李有根最后用鞭打了你哪里?”
我想了想,捂著胸口答道:“胸口。”
“脫掉上衣,我看看。”
我脫掉外衣,赫然發(fā)現(xiàn)在胸口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個紅點,大約有硬幣大小。
“這……”爺爺不問,我還沒注意到這個紅點,不痛不癢。
“果然如此。這就是李有根給你留下的,他會根據(jù)這個找到我們。”爺爺說道。
“?。磕俏覀凂R上離開這里。”我馬上說道。
爺爺搖搖頭:“算了,一來是來不及了,二來是我也想早點解決和他的恩怨。讓他來吧,只是你們是得馬上離開這里,不然等李有根來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我聽了爺爺?shù)脑?,懊悔不已,如果不是自己不加思索就來找他,爺爺也不至于暴露?/p>
爺爺看出我的心思,安慰道:“這跟你沒關(guān)系,沒有你,李有根也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找到我。而且現(xiàn)在我借了大老鼠的身體,殘目得到了恢復(fù),也未必不是李有根的對手。”
我堅定地?fù)u了搖頭:“我不走,我留在這里,我是摸骨匠的后人,鬼幽門的后人,是不會退縮的。”其實我對什么鬼幽門倒不是很在意,更在意的是爺爺?shù)陌参!?/p>
“對,我們不走,和那個什么李有恨決一死戰(zhàn)。”陳喜握著拳頭,說道。
只是這貨一臉蠻橫相,一嘴靡靡音,讓人忍俊不禁。
“好吧,既然你們都有如此決心。我一個老頭子還有什么可怕的,李有根三十年前輸給了我,現(xiàn)在想贏我也不容易。”大老鼠此時背后的毛都立了起來,胡子連續(xù)抖動著。
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李有根什么時候會來?”
“以我對他的了解,倉促之間他摸不清我的套路,今天肯定是不會來了,最早也要明天晚上。”
“晚上?”
“是,晚上陰氣重,他驅(qū)動煉尸,當(dāng)然得晚上能發(fā)揮最大的作用。我們鬼幽門也是如此。這段時間,我要好好準(zhǔn)備一下,你們把手里的桃木劍留下,我?guī)湍銈儫挓?。另外明天白天,你回一趟按摩所,把我的那個靈牌帶過來。帶的時候,一定要用紅布把靈牌包裹嚴(yán)實,別見陽光。”爺爺囑咐道。
我點點頭:“好的,爺爺,明晚之前我們肯定回來。”
大老鼠頷首轉(zhuǎn)身,一下子隱藏到那些白紙燈籠的后面。
我和陳喜面面相覷,退出了山神廟。
一切都表明,一場大戰(zhàn)近在咫尺。相對陳喜,我身無長物,更不會任何的道術(shù),所謂無知者無畏。所以我倒是沒感到懼怕。但是陳喜面色凝重,顯然這場爭斗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簡單。
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我們離開后山的時候,天色就已經(jīng)放亮。
我們幾經(jīng)輾轉(zhuǎn)回到牤龍鎮(zhèn),我和陳喜分手各行其是,并約定好了在按摩所集合。陳喜決定回五里坡真君觀,看看能不能從賀道人那里得到什么幫助。我則回按摩所取靈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