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里常年點著一根白色的蠟燭,一到時間,它就會自動燃起,回來這么久了,我從來沒有看見這根蠟燭燒完過。它就一直保持這一寸的樣子,永遠也不會少。
燭光照著整個鋪子昏昏暗暗、忽明忽暗的,在墻上投射出很多斑駁的黑影,明晃晃的。
看著外面破舊的牌匾,一寸長的白蠟燭,我突然生出了一絲無力感。我走到桌子旁邊坐下,把那半塊玉放在了桌子上。殘玉上面的花紋我看不懂,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瘸子說的,這是當(dāng)年鄭和寶藏中的玉石。
我對玉沒什么了解,但是這塊看上去就應(yīng)該價值不菲,透明的乳白色狀,里面有幾根紅色的血絲。看的時間上了,竟然覺得這白玉里面的血絲是在游動的。
我不知道這半塊白玉到底跟徐家宅子有什么關(guān)系,連伊楚都說沒有見過這塊玉。但是,老瘸子說了這半塊玉,就是當(dāng)年他們在死人溝里拿出來的那一塊。后來,被一個叫“九爺”的人拿走了。
我突然想起來,那天在地下密室聽到的話,當(dāng)年我爹跟徐云中有過一個交易。我一直以為,跟沉香鋪有關(guān)的,應(yīng)該就是跟香有關(guān)系。
現(xiàn)在再一想,老爹和徐云中不一定是拿著沉香鋪的名義做的交易,可能是私下的。
想著想著,我就不小心睡著了,睡夢中,我感覺好像有人在看著我,用一種異常冰涼的眼神看著我。
我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這兩天都沒有睡好,現(xiàn)在眼睛酸疼的厲害,輕輕一碰就覺得一陣刺痛。我伸了一下懶腰,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鋪子的大門口站著一個身穿鎧甲的年輕男子。
他一手拿著一把青銅古劍,一手拿著他的頭盔,眼睛正四處張望著,顯然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心。但是,看到我醒了之后,他又用充滿戒備和警惕的眼神看著我。
我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現(xiàn)在有點搞不清楚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之前看到伊楚那一身旗袍打扮的時候,我已經(jīng)夠驚訝了,看這個人一身盔甲的打扮,那可比伊楚早好幾千年都有。
東浦怎么可能會有這么老的鬼?
“你是誰?”看著他沒有什么攻擊我的意思,我開口問道,我看了看墻上的鐘,這是我來了之后才掛上去的。時間已經(jīng)接近凌晨一點半,還有半個小時鋪子就要關(guān)門了。
他沒有說話,而是緊緊的盯著我面前桌子上的那半塊白玉。
“那塊玉佩應(yīng)該是一對的,這只是其中一塊的一半。”他并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看著那塊白玉對我說,“這是羊脂白玉,玉碎,不是個好征兆。”
我把那塊玉重新拿到眼前仔細的看了一下,我一拿起來,白玉里面的紅色游絲好像又在微微的擺動著:“你怎么知道?”
“我是這塊玉里面的玉魂!”他看著我的眼睛,很堅定的說了這么一句話。
我把那塊玉放下,驚詫的盯著他看了一下,聽說玉跟隨著主人久了之后,就會與主人的魂魄合二為一。前提是這塊玉是絕對的純凈,在此之前從沒有被任何人摸過或者帶過,才有可能跟主人融合。
如果他是這塊玉的玉魂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就是這塊玉的主人?我開始細細的打量他,他身上的青銅鎧甲上面慢慢的一層灰,導(dǎo)致上面的花紋有點看不清,但是依稀能看到上面有一只老鷹的圖案。
莫非,他是哪個朝代的將軍?我雖然對中國歷史了解的不深,但是我還真不知道云南曾經(jīng)有過一座將軍墓。
“你叫什么名字?”只要知道他的名字,應(yīng)該就能查出來他到底是哪個朝代的。
他閉著眼睛想了一下:“時間太久了,我忘記了。”
我一口老血差點就噴了出來,還以為他會告訴我一些有用的消息,誰知道滿心期待,他給我來這么一句。
“我真的忘記了!”他以為的不相信,還認(rèn)真的跟我說了一遍,那眼神跟小白兔一樣無辜。
我倒不是不相信他,都過了幾千年了,在這破玉里面呆這這么久,不傻也蠢了。
我點了點頭:“我不是不相信你,那你是怎么出來的?”
他又指了指我:“是你叫我出來的。”
我有手指指了指我自己,我怎么不記得我什么時候有叫他出來過,我壓根就不知道這破玉里面還有一個玉魂在,而是還是個有點呆萌的古代將軍。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問題,墻上的鐘的時針已經(jīng)指向了凌晨兩點,鋪子里的蠟燭一下子就熄滅了。今天是農(nóng)歷十五,外面的月光洋洋灑灑的照了進來,把那個古代將軍的影子拉的老長老長的,整個鋪子里面慘白慘白的。
蠟燭滅了的那一瞬間,我的小心臟微微一跳。
他背光站著,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是感覺一沒有了光線,氣氛就變得很奇怪,還帶著一點陰森的感覺。
他朝我走了一步,我聽到他身上的青銅鎧甲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音,那把古劍劃過了地面,竟然在地面上閃出了一絲的火花。
我有一種預(yù)感,他跟剛剛的那個鬼根本就不是同一個,因為給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我走到門邊,大叔和伊楚都不知道哪里去了,黑燈瞎火的,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
我的手邊什么都沒有,香也沒有,桃木劍也沒有,只有半塊殘玉,而且它的主人現(xiàn)在就站在我的面前。
“大哥,不要沖動,有話好好說。”我把玉舉了起來,現(xiàn)在這是我唯一的救命符了,這是他自己的東西,總不能動手打壞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話起了作用,他果然不再繼續(xù)往前走了,但是他已經(jīng)離我的很近了。
這個時候我才確定,他真的不是剛剛的那個鬼,或者說,是同一個鬼,但是性格完全不一樣了。
他沉著臉,緊緊的盯著我手上的玉,而這個時候,白玉里面的那個紅色血絲游竄的更加厲害了,跟無頭蒼蠅一樣隨處亂游。
原來,他之所以停下來,不是因為他聽我的話,而是因為的手上拿著這塊玉。
我松了一口氣,只要他還在乎這玉,證明還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我從小到大,很少跟活人說話,死人啊魂魄什么的倒是見過不少,跟鬼說話,這是我的強項。
“咳咳……”我咳嗽了一下,潤了潤嗓子,挺起了胸膛,我發(fā)現(xiàn),他竟然跟我差不多高。難道古人的個子都這么高?
“你想不想要回這塊玉?”我把那塊玉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他的眼睛就隨著我的手晃動的方向移動著。
“快點還給我!”他一下子伸手來奪我手上的玉。
幸好我早有準(zhǔn)備,在他出手之前,我已經(jīng)把玉收了起來:“給你可以,但是我要跟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他沒有說話,但是我聽得出來他的呼吸很急促,應(yīng)該是生氣了。但是,他沒有反對,證明應(yīng)該是同意了。
“好,第一個問題,你知道另外的半塊玉和剩下的一塊玉在哪里?”我現(xiàn)在就想把這半塊玉的另外一塊找出來,我總覺得這上面隱藏著什么秘密。
而且,這個秘密可能跟我老爹有關(guān)。
那個將軍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才跟我說:“另外的一塊我不知道,但是這塊玉的另一半,還在古墓里面。”
“古墓里面?”難道就是老瘸子他們說的那個在死人溝山頂上的那個墓。當(dāng)年,拽著這半塊玉的盜墓賊就是從死人溝上面的山崖上面摔下來的。
那個將軍點了點頭,然后死死的盯著我,那個眼神分明是在告訴我,我應(yīng)該遵守諾言,把這半塊玉還給他。
可是,他只是個玉魂,就算把玉還給他又能怎么樣,天一亮,他還是會回到這塊玉里面,這塊玉還是會落在外面。
難道古人的智商都只有這么點?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這塊半塊玉還不能給你,你要幫我找到另外的半塊。”把這塊玉給他了,我就算找到了另外的半塊也沒有用,所以我還是決定不還給他。
“啊……”
“等等等……我還有話要說,你聽我說完……”在他還沒有出手之前,我立刻抱住了自己的頭,然后阻止了他的動作。
“找到另外的半塊玉對你也有好處,難道你不想找回你丟失的記憶?你已經(jīng)在這玉里面待了千年了,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誰?從哪里來?死之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一連串的問了好幾個問題,把那個將軍唬的一愣一愣的。
我算看出來了,古代這些人啊,都是榆木腦袋,腦子都是一根筋的,沒有人提醒,他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這塊玉已經(jīng)跟他的魂魄融為一體了,少了半塊,對他肯定有很大的影響,他這時好時壞的記憶,應(yīng)該就是因為那半塊玉。
我說的話應(yīng)該是觸動了他的心,他一下子就變得頹廢了起來,一點都不像剛剛的氣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