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老鎮(zhèn)長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今晚沒有星星,月亮也躲在厚厚的云層里面,只透出來一點點的光,照的整個鎮(zhèn)子灰蒙蒙的。
雖然是夏夜,但是今天的風特別的陰冷,我縮了縮脖子,把襯衫的領(lǐng)子豎了起來。
一看到這樣的天,我的心情就分外的沉重,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出現(xiàn),手臂上的牙痕又在隱隱作痛。
我看著遠處的徐家大宅,很多想知道的事情都沒有線索,比如說徐家當年請的那個高人到底是誰?比如老爹跟徐家到底做了什么交易,我都無從知曉。
不過,據(jù)老鎮(zhèn)長回憶道,曾經(jīng)鎮(zhèn)子上有人看見過當年的那個高人進了徐家,看他的衣著打扮好像是來自湘西的巫師。
如果那個人真的來自湘西的話,就能解釋為什么徐家的地下室會有那么多的活尸人偶。
婆婆以前跟我說過,湘西巫師最擅長傀儡術(shù)和蠱術(shù),他們以操控活尸為樂趣。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正做美夢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還伴隨著熟悉的喊叫聲。我一下子坐了起來,煩躁的揉了揉頭發(fā)。
自從徐家出事開始,我現(xiàn)在一聽敲門聲就神經(jīng)緊張,我抬頭看了一下床頭的鐘,才晚上十點半不到。
我立馬穿上外套,跑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果然是徐重。他佝僂著身子,一看到我,就老淚縱橫的拉著我的手不肯放。
“徐管家,這是出什么事了?”我拍了拍他的背。
徐重抽噎了很久才說道:“夫人死了!夫人上吊了!”
我先是愣了一下,之后狠狠的抽了一口氣,消化了很久才理解徐重口中的這個“夫人”指的是誰。不是徐云中的小姨子是誰!
我顧不上安慰徐重,回到屋子里,拿起一個小包裹背在身上,拔腿就往徐宅跑去。
徐宅里靜悄悄的,只隔了一道院墻,外面蟲鳴聲震天,院子里面卻什么聲音都沒有,而且,還有一絲血腥味傳了出來。
我留了個心眼,在宅子的大門口點了兩支安魂香,然后往后院跑去。
一進后院,我就傻了眼,整個院子里彌漫著一些紅色的血霧,還伴隨著濃厚的血腥味。走廊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好幾具尸體,都是宅子里的傭人,全部被開膛破肚,血流了一地,里面的內(nèi)臟都不翼而飛。
我抱著胃部,蹲在柱子旁干嘔了很久。然后才重新去看那些尸體,血是新鮮的,身體也還有余溫,應(yīng)該就是在徐重來找我的這段時間發(fā)生的。
我?guī)У陌不晗悴欢?,剛剛就已?jīng)用了兩支了,要省著點用。這時,周圍有低低的哭聲傳來,我循著哭聲找到了位于院子東面的一個房間。
門開著,里面就是那個老婦人的尸體,哭聲是來自那個叫蕊兒的小女孩。她跪在老婦人的尸體旁邊,背對著門口,低著頭,輕聲的抽噎著。
外面的人都死了,為什么這個小女孩沒事?
我輕聲的走到她的身邊,徐重說她是上吊死的,我走近一看,脖子上確實有一道很深的勒痕,上面的血塊已經(jīng)凝結(jié)了,顏色變的有點黑。
她張大著嘴巴,有一截舌頭露在外面,眼睛睜著,只是眼球向上翻起,看不到瞳孔,只能看到眼白。臉上的青筋全部爆了出來,在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應(yīng)該經(jīng)過了劇烈的掙扎。
她上吊的白綾還掛在房梁上,凳子被踢倒在一邊。
房間里面有一絲絲的香味,這種味道我再熟悉不過了,是散魂香的味道。最近鋪子里都沒有賣出去過,那么現(xiàn)在,只有那個女鬼的手里還有半截香。
我在房間里面找了一圈,果然在門角落找到了一些白色的香灰。我握緊了拳頭,狠狠的瞪著門口,這短短的一寸散魂香,已經(jīng)害死了兩個人了。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現(xiàn)在嫌疑最大的應(yīng)該是那個女鬼,正當我想著怎么引那個女鬼出來問個究竟的時候。突然我的身后響起了一個女聲:
“跟我沒有關(guān)系!”
我嚇了一跳,立馬回過頭去,然后那個女鬼蒼白的臉就撞進了我的視線,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進來,竟然光明正大的站在我的身后。
只不過,她現(xiàn)在樣子很不好看,披散著頭發(fā),天青色的旗袍上沾了一些污漬,連袖子都被扯壞了一只,衣襟上的那顆泛黃的珍珠也不見了蹤影。
她狠狠的側(cè)過頭瞪了我一眼:“看什么看,沒見過女鬼??!”
我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打算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追究,我指著那個老婦人的尸體問:“你怎么知道我覺得她的死跟你有關(guān)系?”
女鬼也看向那老婦人的尸體,走到那個小女孩的身后,然后又轉(zhuǎn)過身看著我,冷哼了一下:“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了,小人之心。”
那個女鬼瞪了我一眼,回過頭去看那個老婦人的尸體:“那個賤人的魂魄已經(jīng)完整了,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比我這個女鬼還要危險,你也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些尸體,所以你要小心。”
“啊……”我驚訝的看著她,然后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小女孩,“那為什么這個小女孩沒有事?”
那個女鬼狐疑的看著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總不能告訴她,那個時候我就在她的身邊吧,只不過我看的到她,她看不到我而已。
見我不說話,女鬼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原來那個時候是你?。?rdquo;
“啊……”突然,外面?zhèn)鱽砹艘宦暺鄥柕膽K叫聲,我一聽,應(yīng)該是徐重的聲音。
心想,壞了,估計是徐重已經(jīng)到了,而且看到了院子里的尸體。我連忙跑出去,發(fā)現(xiàn)院子里并沒有人,
聲音是從徐老爺子的靈堂里傳出來的。
我跑到靈堂前的時候,老爺子的棺材蓋已經(jīng)被扔在了一邊,靈堂的大門口躺著徐重,他的身上沒有血腥味傳出來,應(yīng)該是暈過去了。
但是,靈堂里面還是彌漫了一股混合的臭味,放著貢品的桌子已經(jīng)被翻得亂起八糟,白色的桌布上面印著好幾個黑色的手印,手印的大小差不多,應(yīng)該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棺材里面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出來,連帶著還有一些吞咽的聲音,我心一緊,難不成是那個女尸在吃老爺子的尸體?
想到這里,我就把背在身上的桃木劍抽了出來。對,你沒看錯,這次是真的桃木劍,不是桃木枝。這把劍,是我從婆婆那拿回來的時候,在臨走前婆婆塞到我手里的。
一看到我手上的桃木劍,女鬼一下子就不見了影子,跑的比兔子還快。開玩笑,這桃木劍是婆婆用最好的血桃木做的,用符紙和桃枝燒了整整一百天。所以,我的桃木劍是泛著紅光的,百鬼勿進。
我雙手握著桃木劍,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那個棺材。
里面的聲音漸漸的停止了,一個人頭從棺材里面冒了出來,我還沒看仔細,徐重不知道什么醒了,“啊”的一聲,又暈過去了。
等我看仔細之后,我的胃一陣的泛酸味,這真的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個萌萌的女尸嘛?她也披散著頭發(fā),整個臉已經(jīng)干癟了下去,呈黑褐色,眼球突出。
她的嘴角上還掛著一些腐肉和血,她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期間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把掛在嘴邊上的腐肉又舔回去吃了。
“肉,我要吃肉,我餓了!”
那個女尸好像有點畏懼我手上的桃木劍,所以一直趴在那棺材里面,但是她的眼睛卻盯著躺在我身后的徐重。
女尸看我一會兒,然后又鉆到了棺材里面,沒一會兒,她就抱著什么東西站了起來,一下子朝我扔了過來。
我一看,差點嚇得魂都沒有,那女尸扔過來的是徐老爺子的頭顱,看來,她剛剛吃的就是徐老爺子的尸體。
我揮了揮手上的劍,一把把那頭顱甩到了一邊,但是那老爺子的眼睛竟然掉了下來。就掉在我的面前,灰蒙蒙的瞳孔就看著我的這個方向。
我一愣神的瞬間,那個女尸已經(jīng)朝著我撲來了,她脖子上的東西已經(jīng)不見,這大概就是她性情突變的原因了??赡苁且驗榱晳T了,她的脖子依舊是歪著的。
她并沒有直接的朝我撲來,先是撲到了我面前的地上,然后又跳到了一旁的柱子上。我心里暗罵了一句,麻蛋,她還把自己當猴子了不成。
我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現(xiàn)在我就希望徐重能快點醒過來,我一個人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何況還要帶著暈倒的他。
“快給我肉吃。”女尸雙手成爪,瞪著大眼睛,兇相畢露。
“你吃人肉,吃上癮了啊!你知不知道,吃了活人的肉,你的魂魄是不能再投胎的。”我忍不住的朝她吼了一句。
誰知道,她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根本就聽不進去我的話。
一直在嘴里嚷嚷著:“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她懼怕我的桃木劍,不敢亂動,但是,要吃肉的念頭已經(jīng)占據(jù)了她的全部思想。沒一會兒,她就已經(jīng)熬不住了,四肢并地,朝我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