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徐宅的大門,我就蹲在一旁的樹蔭下,摸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這宅子里的怨氣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了。而且,我還注意到一件怪事,這宅子里的怨氣還不止一個。
雖然我知道,這種老宅子,多半是出過事情的。但是,為什么過去的這二三十年都沒有出過事情?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我就開始翻箱倒柜,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家賣的香有問題,可你要是說香能殺人,我是萬萬不信的。
老爹走的時候就跟我說過有這么一本制香秘籍,但是又沒有告訴我具體放在了哪里。
最后,我在我爹的床底下發(fā)現(xiàn)了這本書,看來老爹也很久沒有動它了,上面蒙了一層厚厚的灰,被放在了最角落里,不仔細(xì)看,還發(fā)現(xiàn)不了。
我拂了拂書面上的灰,因?yàn)樘昧?,飄出來的灰塵一下子就迷了我的眼睛。我揉了揉眼睛,拿著書走到屋外,書不厚,就像我們小時候在路邊買的那種牛皮書一樣。
封面是麻布做的,雖然看上去年代久遠(yuǎn),但保存的還算好,封面的中間用黑色的墨跡寫著《沉香典》三個字。
我用手輕輕拂過這三個字,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它,我的眼眶就忍不住的濕了,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種宿命一樣。
我翻開第一頁,上面介紹的就是散魂香:
散魂香是取以,茜草、龍膽、木香、小茴香、青葉膽、沉香淚制作而成的。前面的幾種都是常見的中藥,可是這沉香淚是什么東西?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我又在老爹的房間里搜羅了一下,結(jié)果,在房間的門后看到了一個花盆,里面竟然種了一截木頭。味道很香,氣味悠長,跟散魂香散發(fā)出來的味道有點(diǎn)像,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沉香木。
看過種花種草的,沒見過種木頭的。
我一拍腦袋,難不成《沉香典》上寫的沉香淚就是這個東西?可是沒有聽過沉香木還會流眼淚的啊。
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這本書從上到下翻了個遍,里面除了各種香的制作原料什么都沒有。制作方法,每種香的作用都沒有記載。而且,我手上的書只有半本,后面的半本被撕了下來,不知所蹤。
我決定,再去一趟徐宅,如果找不到那個女鬼,徐宅還會再死更多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的這么看著,卻什么都不做。
可是,我還沒動身,徐家就有人找上門來了。來人是個婦人,帶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是徐重陪著一起來的。
老婦人一進(jìn)門,我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徐重口中徐云中的那個漂亮的小姨子。
是的,她保養(yǎng)的很好,徐云中都快九十歲了,既然是他的小姨子,年紀(jì)也小不到哪去,但是,現(xiàn)在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實(shí)年齡。
除了眼角處有一些細(xì)紋和頭上生出了一些白發(fā),她的樣子就像一個三十多歲的成熟婦人,風(fēng)韻猶存。
婦人坐下之后,徐重立刻走到我的面前,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黃油信封遞到我的面前,里面鼓鼓的。
“陳師傅,這是孝敬您的,請笑納。”徐重諂媚的沖我一笑,腰都快要彎到地上去了。
我沒有接,看了看那個婦人。
婦人尷尬的笑了笑:“這鎮(zhèn)上沒有人敢收斂老爺子的尸首,我想來想去,還是陳師傅最合適,還希望陳師傅幫徐家這個小忙。”
徐重把信封放在了我的手上:“之前多有得罪,小師傅不要放在心上。”
我顛了顛那個信封,好家伙,里面起碼有萬把塊錢。對于我們這種人家,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我拆開信封,抽出了幾張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把剩下的還給了徐重:“我只拿我應(yīng)得的。”
我讓徐重帶著老婦人先走,我回房間收拾了一些東西,幾把香,和一些符咒還有一根桃木枝。
這些都是在鬼眼妖婆那學(xué)的,這個香跟鋪?zhàn)永镔u的香不同,它是純粹的用檀香木和麝香做成的。但是,這個只能拿來保命,不能拿來制服惡鬼。
即將入夜,徐宅里面的氣氛就開始不同尋常起來,有好幾股的氣流在不斷的碰撞。我沒有陰陽眼,也不是什么特殊體質(zhì)人群,比如什么陰年陰月生的啊,照例說我是看不見“他們”的。
但是,因?yàn)槲姨厥獾慕?jīng)歷,導(dǎo)致我能感應(yīng)到他們,換句話來說,我跟他們其實(shí)算是“同類”。
我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布置在大廳的靈堂,一個大大“奠”字掛在墻上,靈堂的正中間放了一口大棺材,紅色的漆木,上好的鎏金雕刻。
我疑惑的看了看一旁的徐重,這徐老爺子昨晚才死,這今天就把棺材做好了?
徐重連忙擺了擺手:“這棺材老爺子好幾年前就做好了,一直擺在后院的房間里,今天下午才扛出來的,棺材還是花了重金,叫鎮(zhèn)上的一把手張木匠做的。”
我白了一眼徐重,我雖然回到家沒多久,可這張木匠兩年前就去世了我是知道的。
徐重漲紅了臉,看我不信,急的直跳腳。
我笑著拍了拍徐重的肩膀:“跟你開個玩笑的。”
徐重這才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師傅,我這老骨頭禁不起您開玩笑。”
徐重領(lǐng)著我走到后院,我吩咐了徐重一邊走,一邊在路上撒上一些糯米。雖然早上來過一次了,可是這大宅子里的走廊四通八達(dá),要我一個人走,我可不記得。
徐云中的姿勢還跟我早上走的時候一樣,眼睛睜著,胸膛里空蕩蕩的,只是地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了。地上暗紅暗紅的一大片,看著心驚。
我在徐老爺子頭頂?shù)牡胤讲辶艘恢聪悖p手合十朝著老爺子的尸體拜了拜,以示對死者的尊敬。等香燒完了,我一把抱起老爺子的尸體就往靈堂跑去,然后放在了棺材里,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至于為什么要在路上撒米,完全是為了給我引路的,萬一走岔路了,徐老爺子詐尸,那被掐死的可就是我了。
把老爺子的尸體安頓好之后,我繞著靈堂轉(zhuǎn)了好幾圈,然后對眾人宣布:“晚上,我要在這守靈。”
“不行!”我話剛說完,就有人跳出來反對了,“他不是我徐家的人,怎么可以替老爺子守靈。”
站出來反對的不是別人,正是徐云中那個漂亮的小姨子,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她的身旁還跟著一群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都有,應(yīng)該是徐老爺子的兒孫們,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這是第一次見徐家人。
婦人正了正嗓子,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然后繼續(xù)說道:“小師傅,我只是叫你來收斂尸體的,現(xiàn)在事情結(jié)束了,剩下的就是我們徐家的家務(wù)事了,你可以走了。”
還沒等我說話,婦人就開始下逐客令,與之前來我家求我的態(tài)度完全不一樣。
“相信我,這件事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死一個你家老太爺,根本就無法平息‘她’的怨氣。你看,她就在門口,穿著一件天青色的旗袍。”我指了指門口的位置。當(dāng)然,那個位置什么東西都沒有。
婦人一下子變了臉色,眾人害怕的全部圍在了一起。
我聽到人群里有人小聲的在說:“難道真的是那個戲子回來了?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旁的人制止了。
這時婦人身邊的小女孩拉了拉她的手說:“媽媽,媽媽,我聽到那個姐姐說,她還會再回來的,我害怕。跟哥哥說的一樣,她就是穿了一件天青色的旗袍。”
“混賬東西,你胡說什么呢!徐重,快帶小小姐回房間去。”婦人一下子把小女孩的手甩開,小女孩沒站穩(wěn),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哇哇的哭了起來。
這下輪到我震驚了,我起初還以為這個小女孩是她的孫女,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婦人的女兒。就算保養(yǎng)得再好,那婦人起碼都有四五十歲了吧,怎么還能生出這么小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