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我腦子沒反應過來,死死的盯著這張臉。陳達……應該說是花千河,他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問我:“你咋了?”
他說話的時候,那種扭曲感變得更加嚴重,就好像我一直帶著耳機,耳機里是陳達望的聲音,而我面前的人是花千河,聲音和身體,根本不處在一個時空里。我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出現(xiàn)了幻覺,或者是耳朵出現(xiàn)了幻聽,但是當我第二次意識到無論是花千河還是陳達望都不可能站在這里跟我們說話的時候,我終于感到恐懼了。
一種深邃到骨子里令人脊髓發(fā)涼的恐懼。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抽出刀一把撇了過去,就聽“花千河”嗷地一聲怪叫,跟陳達望叫起來一模一樣。他后退了好幾步,又道:“你他媽瘋了!”
我真的懷疑自己瘋了,心臟都要跳出胸膛一般,聲嘶力竭地喊道:“老劉!他不是,他誰也不是!”
我說話的工夫,就看到“花千河”忽然間詭異地笑了起來。比起他詭異的笑容,當他的神色從驚恐轉(zhuǎn)到微笑的時候,才更加詭異。與此同時,他的臉跟橡皮筋一樣,越拉越長,我就像是在看著哈哈鏡,哈哈鏡中倒映著花千河的面貌,直到他的臉占到了身體的三分之一大小才終于停下來。
我心頭的恐懼感無限上升,險些窒息,看著他帶著詭異笑容的扭曲大臉,腦子里回想著陰兵的容貌,心說原來他是一個陰兵?
“砰”地一聲槍響!
劉命毫不猶豫的一槍,瞬間把那張臉打了個稀巴爛。雖然我知道他是個冒牌的花千河,聲音還是冒牌的陳達望,但是這一槍下去,我心頭就跟著一沉,涌出一股我自己都無法辯解的情緒,就好像他們兩個真的被這一槍打死了一樣,幾乎下意識地想撲向劉命阻止他。
虧得我定力好,強忍住了這種沖動,也虧得我定力好,否則早嚇到尿褲子了。
那東西被打爛了腦袋,我眼前忽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見了,差點暈厥過去。不過這種情況只持續(xù)了很短的時間,緊接著我就看到一個猴兒一樣的身影帶著股尖銳的叫聲往峽谷深處跑去,因為我的礦燈在照著它,所以能看到他的后背,那是一個黑漆漆的,皮膚如老枯樹皮一樣,毫無生氣的背影。
劉命喊道:“又他媽是哪里來的妖精鬼怪!”
我從恐懼中回過神來,這時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渾身都是冷汗,喊道:“管你那么多,趕緊追!”
可是我們的反應還是太慢了,抬起腳追的工夫,它已經(jīng)跑的沒了蹤影。只是我們不能就這么停下來,那玩意比外面遇到的山娃娃還邪門兒,定力不好的,早他娘的讓它給嚇死了。
我從來不知道大山里有這么多邪門兒的事情,這一回是頭一次領(lǐng)教到了,該死的,這世界上到底藏著多可怕的東西?
劉命的體力雖然恢復了不少,但還是沒我強,追了一會兒就累了,速度也慢了下來,我恨恨地看了前方一眼,就停下來等著劉命,總不能把他扔了自己往前追。萬一出岔子了,我這條命就得交代在里面。
“咱們的所見所聞可以拍成一部電視劇了。”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道:“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年輕人的操蛋人生。”
劉命喘著粗氣道:“這可一點都不搭邊。”
“你剛才看見了沒?那玩意變成花千河了,他長著長著還變成陰兵了。我發(fā)誓我哥要長那副熊樣,我就一槍崩了他!”
劉命道:“咱們看到的不一樣。你能想象嗎?咱們的建筑師操著老陳的口吻說話的怪異場面嗎?我他媽要不是被嚇著了,飯都得噴出來。”
我腦子里立刻構(gòu)建成孫紫可用陳達望的聲音說話,頓時哭笑不得,道:“那又是個什么玩意?老槐樹成精了么?”
“你當天仙配呢!再讓它給你保個媒娶個仙女不成?”劉命道:“不過你說這……它真有點像個樹。”他也吃不準了:“我覺得應該也是個山精。要是老陳在這,估計能說出個門道來。對這些山精鬼怪之類的東西我還真不擅長,你讓我鑒定個冥器啥的,我能爆他八條街。”他還伸出手指做了個“八”地手勢。
我們又走了兩步,忽然發(fā)現(xiàn)沒路了,峽谷到這里已經(jīng)非常的狹窄,只有一米的寬度,而前方被石頭堵著。
在盡頭,有一塊深紅色的土堆,我們倆并排走過去,就發(fā)現(xiàn)這塊土堆的后面藏著一個盜洞,看痕跡是剛挖出來的,旁邊還有工兵鏟等工具,我甚至在一股血腥氣中聞到了屎尿的味道。
我們倆互相對視了一眼,劉命就道:“估計是從這里跑出來的。”
我道:“這是王不亡的隊伍挖的盜洞?”向里面看了一眼,還挺深,但格外潮濕,如果這下面有墓葬的話,估計也是個水洞子,早被水淹沒了。
“大概就是了。”劉命用不確定的口氣道:“這里作為祭祀場所,本身就是個墓葬,只不過是露天墓葬。我也想過下面是不是有更深的墓中墓,但是看這土質(zhì),要是真有也得被水沖垮淹沒了,但他們卻沒人出來,更奇怪的是連個在外把門的都沒有……這不一般,咱們還是得下去看看。”
他說干就干,雷厲風行,也不管自己的身體多虛弱,當先鉆了進去。我本來還想再看看,但是見劉命已經(jīng)鉆進去了,我也顧不上那么多,直接跟著進去了。
這盜洞和豐碑林墳墓碑后面的盜洞大小相似,不過當初我是滾進去的,不是爬進去的,正經(jīng)說來,這是我第一此爬盜洞。
這盜洞周圍都碰到石頭了,只有中間是土,一直斜向下深入,奇怪的是深入到一定程度,兩邊的巖石不見了,忽然就轉(zhuǎn)了個彎,朝著全是祭品的崖葬崖壁方向摸進去。劉命說這是把懸崖掏空了,鉆進懸崖里面,恐怕他們還真找到了墓中墓。
橫向盜洞挖了很長,然后忽然又開始向上,我們繼續(xù)往上爬,過了一會兒就渾身是血泥地爬了出來,奇怪的是這里面根本就沒有水。
劉命上去后立刻照了照周圍觀察情況,我發(fā)現(xiàn),這里依然是正牌山洞,一種完全沒有經(jīng)過鑿刻加工的樣子,不同的是這里是封閉的山洞,雖然感覺上很潮濕,但沒進過水,腳下全都是巖石,這段在巖石里挖掘的盜洞,是被炸開的。
很難想象一個地方有這種形式的山洞,藏在山崖內(nèi)部,周圍是巖石,但巖石下就全都是血紅色的泥土,這構(gòu)造實在太奇特了,如果孫紫可在這,估計光是構(gòu)造就得研究個老半天。
這山洞奇大,但并不空曠,到處都是撐起山洞的石頭,這些石頭也完全沒有一點規(guī)則性可言,但它們可以保證山洞屹立千年不倒。我估計要是沒有這種地形,這個地方也不可能被當做祭祀場所和墓葬,實在太荒蕪了,想要人工修建,得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還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建成。
沒發(fā)現(xiàn)王不亡的隊伍。
我們一邊提防著那只像樹精一樣的山精,一邊往里走,但是我們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王不亡的隊伍朝什么方向走了,于是只能停下來,開始研究應該怎么走。
劉命沒遇到過這種利用天然洞穴建造的墓葬,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詢問我的意見。如果是個萬事通,那有沒有我的意見并不重要,但我們倆都有點蒙,互相的意見就有參考性了。我就說這個墓葬既然在活祭品的后面,那么仙廉的棺材就應該在正中央,我們往斜上方前進,是最可行的辦法。
劉命想了想,表示贊同,于是就照我說的辦。
因為是天然山洞,所以不需要擔心機關(guān),就算有機關(guān),破綻也肯定相當明顯,至少在周圍環(huán)境變化之前或者找到仙廉的棺材之前,不需要擔心人為的機關(guān)把我們弄死,所以我們都走得很快。
怕走迷路,我們在沿路劃了記號,也方便后面的人跟上來,我就奇怪為什么王不亡不弄個記號出來,這樣也方便我們呀。
劉命說我不如在王不亡身上栓個繩,有需要的時候一拽就過來了,說不定還能對我叫兩聲。
忽然,我們又看到在我們右邊有一道光束閃了過來,這一次比上一次真切多了,但也是眨眼消失。
劉命再一次把礦燈關(guān)了。
我們倆在黑暗中摸到對方,我道:“這次怎么辦?”
劉命帶著我一邊往前摸,一邊道:“老方法辦。”
他喊了一聲:“前面有人嗎?放心,自己人。”
當他說完這句話,對面的光束再一次傳過來。
不過這一次,我們倆留了個心眼,一邊走過去劉命一邊道:“是誰?”
對面沒人答話,但看光束,他們也在朝我們靠近,過了一會兒,我才聽見有人喊道:“是我。”
這一次是孫紫可的聲音。
我們互相又靠近了幾分,對面那人忽然把礦燈反轉(zhuǎn)往上面照,正好照到了自己的臉,這一看,我不禁又頭皮發(fā)麻起來。
那張臉也不知道是因為光束的原因還是本身就可怕,格外蒼白,尤其是滿臉是血,最要命的是他竟然是陳達望!
劉命被那樹精一樣的東西搞得正窩火,一看到這張臉就罵了起來:“我操,老子今天要不干掉你,老子不姓劉!”說完他就開了一槍,但似乎沒打著。
那“陳達望”一聽,嚇了一跳,轉(zhuǎn)身藏在巖石后面,然后孫紫可那尖銳細小的嗓音再次傳來:“喂,你們開什么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