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離開豐碑林的時候,偷聽王不亡談話提過一嘴,那個悶葫蘆姓王,和王不亡一個姓,但沒什么很親密的關(guān)系,聽王不亡的意思,他也不甚了解。雖然悶葫蘆體力不行,連個女人都趕不上,但身手是一流的,不過,我們并不知道這一次他是否也加入了王不亡的隊伍。
如果他干不掉,那我們就更完蛋了,可山洞里現(xiàn)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沒有人知道,我道:“萬事無絕對,僵尸也能被干死。”
陳達望道:“你想問題就是太樂觀,就算僵尸被干掉了,它散掉的陰氣也足以導致整個隊伍團滅,你看河里就知道了。”
我道:“我要是不樂觀,能忍受得了你?”
陳達望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反正這地兒暫時進不去了,那個巫老帶著的死人估計就是朝這里來了,咱們得先撤,過陣子再說。”
說完這句話,他就回頭招呼人準備撤退。我知道這是最穩(wěn)妥的法子,但總感覺不甘心,如果王不亡的隊伍真的都在里面,而且又沒團滅,他們豈不是拿到了一血?我們跑了三天才進山,第四天才到達地點,還是我哥花千河得到的線索,被王不亡搶先了,實在不能忍。
我壯著膽子往河邊靠了靠,看著漆黑的河水,帶上膠皮手套捧了一把仔細觀察,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放在我手心里的水,是非常透明清澈的。
我把水又倒進河里,又在黑水處捧了一把,竟然還是一樣的結(jié)果。
看來山洞里真的很邪性,對于未知的事情多少都會讓人感到恐懼,我也不例外,此刻就算不甘心也得按照陳達望的話做了,但是,我正打算回去的時候,忽然看見濃厚霧靄中隱現(xiàn)的山洞里,從水面上飄出來個什么東西。
那東西只露個頭,長得奇形怪狀,頭部是個蛇的形狀,卻長著兩只角,尤其是在鬼境一樣的霧氣中格外陰森,驚得我大喊道:“有怪物出來了!”再看一看,我就更覺得那像是龍了,頓時感覺一陣寒氣直往身體里鉆,心說他娘的,這世界上真的有龍?
可緊接著,我就看出不對勁兒了,那龍頭的形狀是個死物,當它又出來一些,我發(fā)現(xiàn)它竟然是用木頭雕刻出來的,沒有上色,但卻栩栩如生,好像隨時都能騰云而去。
劉命沖了過來,喊道:“啥怪物?啥……那是啥?”
我也一樣驚疑不定,盯著山洞里出來的龍頭不發(fā)一言。只見它的身體也緩緩冒出來,只露出一半,我就看清楚了,原來這是個龍舟。
那龍舟是用一個粗木頭做成的,很小,長度也只有三米左右,估計也只能站三四個人,再多肯定承受不住。我根本想象不出在這么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竟然會出現(xiàn)一個龍舟,這實在太詭異了,就算王不亡的隊伍造了一只船,也不至于造地這么精細,頂多砍一排木頭做個木排。更詭異的是,那只龍舟是空的,上面什么東西都沒有,就好像自己從山洞里飄出來一樣。
孫紫可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湊了過來,道:“龍舟?鬼劃出來的?”
劉命道:“該死的,這叫什么事兒?咱們今天估計得過端午節(jié)了。”
我道:“端午節(jié)還沒到時候。”雖然這么說,但我明白劉命指的不是這個。像陳達望那樣的盜墓賊把僵尸稱作粽子,可以說是一種暗語,至于碰上活粽子,內(nèi)行人就稱之為過端午,當然那些魑魅魍魎妖魔鬼怪也算在內(nèi),從這方面來說,我已經(jīng)過了一次端午了。
在一個荒蕪之地出現(xiàn)的空龍舟,顯得格外陰森,光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fā)麻,誰知道它是什么東西推出來的?
就在這是,皮兒也走了過來,他們本打算先撤回去和老騾子他們匯合,但看到龍舟之后,皮兒就暫且放下了這個念頭,朝他的伙計喊道:“拿個鉤子,咱們把那艘船勾過來看看。”
隨后,就有人拿了一個繩索,繩索上帶著三爪鐵鉤。皮兒用力一甩,把鐵鉤甩到了船上,試著拽了兩下,鐵鉤就卡住了,他開始往外拉那艘龍舟。
但是那龍舟似乎比我們想象的都要沉重,皮兒一個人拉著竟然很費勁。
我們立刻上前幫忙,總算把龍舟給拉到岸邊了,這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龍舟并不是空的,里面原來趴著一個人。
這個人穿著一身迷彩服,身材不胖不瘦,不知道是死是活。我看到他的背影總感覺有點熟悉。但是他帶著防毒面具,一時間竟認不出來是誰,只看得出來他前不久才剪了光頭,頭上新生的發(fā)茬很短。
我心里咯噔一下,和眾人合力把這個人從龍舟里抬出來,放到干凈的地方。皮兒倒是不管他是死是活,就要扒下他的防毒面具,被我阻止了,說道:“瘴氣吸多了容易死人的。”
皮兒一撇嘴,道:“好吧小強,你好歹是個大夫,哥幾個要是受點傷還得靠你給治,你來吧。”
他的胸膛還在起伏,有呼吸,我探了下脈搏,有些微弱,但應(yīng)該沒什么生命危險。我沒卸他的防毒面具,而是扒開他的衣服,把他的左肩胛骨露出來,就看見肩胛骨上方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我又把他的右手袖子擼起來,看到手臂外側(cè),有一圈牙齒咬痕,這也是一個傷疤。
我不自覺得開始冒汗,心說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媽的,花千河竟然撒謊,他根本就沒走!
他身上這兩處傷,都是前幾年和我打架的時候,我弄出來的。肩胛骨上的是我用磚頭的一角偷襲他拍的,胳膊是我咬的,我記得當時是因為他在外面喝的伶仃大醉,一個人也不知道往哪走,那時候我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他了,所以見他那熊樣,我心想報仇的機會來了,于是就偷襲了他。
那時候我們倆的關(guān)系……怎么說呢,實在太糟糕,我看他不順眼,他看我不順眼,十次見面有三次能打起來,偏偏我老輸,被我哥揍得渾身上下哪都疼,只有那一次我把他干趴下了,事后花千河還打電話表揚我,我說他腦子有病。
那一次我記得特別清晰。
不過,雖然我們的關(guān)系看起來很危險,但好歹是親兄弟,每次打架也都避著要害,影響一輩子的傷沒出現(xiàn)過,小傷從來沒斷過,從我記事兒的時候就是這樣。我們倆兄弟性格其實一點都不像,但有一點,我不可否認我們很像。
我們倆都狗屁不通。
劉命看出了門道,問道:“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傷疤?”
我道:“這家伙是趕尸人。”
劉命吃了一驚,道:“他不是跑了嗎?”
我道:“信他才有鬼。他的嘴就跟鳥的屁股一樣,滿世界拉屎。”說實話,之前聽到他說要去找我們那個妹妹,我他媽還真信了,以至于我現(xiàn)在有種被坑的感覺。
皮兒道:“怎么?你認識趕尸人?”
我隨口道:“見過兩次面。”說話的工夫,我就在花千河身上亂摸,沒發(fā)現(xiàn)他身上有傷口,保險起見,我還是拆了他的防毒面具在他臉上看了看,沒有中毒的跡象才放下心來,又指著昏迷的花千河罵了一句,這才解氣。
花千河臉色有點紅,嘴唇發(fā)干,好像是累的,但他沒死,我又感到幾分慶幸,轉(zhuǎn)而思考他怎么趴在龍舟里,在里面又遇到了什么,難道在離開老騾子的隊伍之后,又去了王不亡的隊伍?
我用礦泉水瓶蓋往他嘴里倒了點水后就把他的防毒面具戴上了,道:“這下好了,連船都有,咱們進去看看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皮兒道:“小強,你不覺得這船有古怪嗎?”
我道:“傻子才覺得正常。”
“那你還敢用?要我說咱們還是等騾爺過來再商量商量,巫老恐怕也要過來了。”
我道:“不能等了,趕尸人都被弄成這樣了,我怎么也得進去感謝感謝才對。”說話的工夫,我就去削了一根木桿撐船,之后也不搭理皮兒就往船上爬,本來想找找花千河是不是留下了什么東西提醒別人,但可惜船上也啥都沒有。
我并不失望,花千河不是會提醒別人的那種人,他巴不得有人給他陪葬。
就算陪葬的是我恐怕也不例外。
皮兒道:“你真是瘋了。”
我看向劉命他們站著的地方,道:“你們可以等巫老走后再來,我會在沿路留下記號,一天后出不來,你們自行決定。對了,幫我照顧下趕尸人,老劉大旺,上船!”
兩個人沒有猶豫,直接蹦了上來,孫紫可也緊隨而至,我本來沒打算帶她,畢竟太危險,但小瞧女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這是我哥跟我說的。孫紫可其實在男人堆里也算是出類拔萃,尤其是她的膽子,有時候看起來比我都大??待堉勰軗巫?,我就由著她上來。
皮兒想了想,道:“我會告訴騾爺,等你們平安回來。”說完,他朝天開了一槍,大聲吼道:“苗疆的巫老呦,前面有活人呦,您的死人慢點行,您的尸體慢點葬!”他又朝天開了一槍,重復著這四句話提醒即將到來的巫老,帶著花千河轉(zhuǎn)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