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周圍這莫名的變化,我知道自己是真的進到了那幅畫里。
這是幅什么畫,是用來干嘛的,我全然不知。
抬頭望望頭頂上的所謂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沒有太陽,也沒有我們日常熟悉的白天和黑夜,光的明暗始終如一。更為奇怪的是,我周圍的人或者物,包括我自己,全都沒有影子。
怎么回事?
說是雪云在這里面,但是是不是真的在也很不好講。
茫然地望望周圍,我的腳步還沒有挪動,就覺得眼前突然出現很強的亮光。
光線越來越強,我眼睛根本就掙不開,反射性地用胳膊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學校里了。
我怎么會在這兒?
學校一如記憶中的樣子,熱熱鬧鬧,情侶雙雙,說說笑笑地從我面前經過。
突然,有人從后面拍了我一下,扭頭一看,竟然是齊岷。他頭發(fā)長長了不少,個子也似乎長高了。
“發(fā)什么呆呢,放了兩個月的假,怎么人又變傻了?”
齊岷說完話,看我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用手捏了我臉一下:“真傻了?不認識我了?”
不是不認識,是太認識了。不知為什么,看到眼前的他,我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這樣的笑容,這樣溫柔的說話,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了。
齊岷才不管那么多,一把攔過我的肩膀,說他今年就畢業(yè)了,工作也已經找好了,還說住的地方離我實習的醫(yī)院特別的近,說我隨時可以過來找他玩兒。
“齊岷,你還想從我這兒得到什么?”我有些心痛地問出了這句話,我覺得我已經沒有什么可以給他的了,他為什么還要對我這么好?
我看向齊岷的眼睛充滿了無助和惶恐,一下子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這么多天了,其實我已經在心里忍了很久了。
“傻丫頭。”齊岷什么也沒說,只用手輕輕幫我擦了擦眼淚:“我們只過我們自己的生活不好嗎?”
“好。”我緊緊地摟住他的腰,明明應該很幸福,可是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將齊岷胸前的襯衫打濕。
手機不是時候地響了起來,我接通一聽,竟然是養(yǎng)父的聲音,他在電話那頭極興奮地說,我實習的那家醫(yī)院的院長他認得,已經幫我打好招呼了,讓我好好干,興許畢了業(yè)就可以留在那里正式上班了。
那家醫(yī)院是家三甲綜合醫(yī)院,別說我是個本科生,就是個研究生想要留在那里也很困難。養(yǎng)父說可以邊工作邊讀研,這個都沒有問題,囑咐我一定要好好學習工作。
“爸,你,你沒事吧。”我聲音有些發(fā)顫,人,我印象中已經不在了,可是,這確實是養(yǎng)父的聲音沒錯。
養(yǎng)父說我大白天說什么呢,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怎么突然問這么一句。他又囑咐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我已經完全分不清究竟什么才是事實了,心里有些忐忑地掛了電話。
“走吧,我?guī)闳タ次倚伦獾姆孔?,以前在學校我天天蹭你的飯,以后讓你天天蹭回來好不。”
我機械性地點點頭。但是腳下的步子始終沒有邁出去。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對不對,我分明是來找雪云的,可是為什么會在這里?
“傻妞兒,走吧。”齊牽起我的手,我無法抵擋他的溫柔,任由他牽著我往前走。
“快回來!”
我的身子被一個很大的力量往后拽,差點兒沒四腳朝天地摔倒在地上。
扭頭一看,竟然是雪云。
哈,真的是雪云,我上下看看他:“你沒事吧。”
雪云說有大事了,剛剛要不是我尚有一念想到了他,他根本就進不來。
他抓住我的肩膀,說我現在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也不想想,齊岷如今怎么可能是這個樣子,還有養(yǎng)父,分明已經死了,怎么可能還會打電話。雪云著急地讓我趕緊砸了手機,殺了齊岷,斷了一切的念頭,然后走出這個幻境。
“那你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是真的存在還是我想象出來的?”我不確定地望著雪云,他們出現的突然,你雪云也一樣出現的突然。
“你必須信我,否則就真的會死在畫里的。”
畫!對,是畫,我進畫里來找雪云的。
砸了手機可以,這要是讓我殺了眼前這個齊岷,就算我知道是假的,我也下不去手。
齊岷看著我跟雪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話,他反倒無所謂地靠著墻,點了支煙抽了起來。
“快呀,用靈符,在他煙抽完之前??禳c!”雪云著急地沖我一頓嚷嚷,說實話,我從沒見過他如此急躁的樣子。
不,我下不了手。
我一個勁兒地搖頭,身子不斷地往后退。
雪云都快急死了,他看著齊岷手中的煙一點一點地燃燒,真恨不得替我辦了。
“真的沒時間了,他的煙一旦燃盡,我們想出都出不去了。這里只不過都是你腦子里潛意識想象出來的而已。”
全是假的,但是我卻很享受這種假的帶給我的溫馨,讓我親手毀的不是齊岷這個人,而是這種在現實中得不到的,又讓我極其向往的溫暖和幸福。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這種潛意識的場景,會隨著我的記性而改變,會消失,會更換。而我想要的,卻是長長久久的穩(wěn)定。
右手慢慢聚氣,我閉上眼睛,在靈符飛出的瞬間,我的眼眶也濕潤了。
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瞬間襲擊過來。雪云想也不想,直接拉起我就跑。剛剛的景象猶如破碎的鏡子,殘渣掉了一地,我們踩著著這些殘渣,逃離出來這個幻境。
“你們竟然走了出來。”
翟姍姍看我和雪云從畫軸里跑了出來,驚訝了半天。
原來這個畫就叫“夢鄉(xiāng)圖”,只要人碰觸了這個畫,就會被它帶到自己想生活的環(huán)境中。那是人潛意識造出來的環(huán)境,即便是覺察到是假的,也逐漸會接受眼前的一切,而慢慢變成所謂的事實。
要想走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所有的美好徹底摧毀掉,那殘破的畫面會鋪出一條路,將你帶離出去。但是,又有幾個人能下得了這個狠心?
一出幻境,雪云就松開了我的手。
“是你在操控這幅畫?還是這畫在操控你?”雪云望著眼前只穿了一件睡衣的翟姍姍,態(tài)度不冷不熱,一步一步走進眼前這個女子。
突然,翟姍姍快步退后,貼著墻蹲下,尖聲叫了起來,把我跟雪云嚇了一跳。
還沒等我們反映過來她叫什么,就沖進了幾個警察。
“快,快把他們抓起來,半夜三更,他們竟然在我房中,他,他還想非禮我。”
啊?事情變的如此之快,我跟雪云都還沒有說一句話,就被帶到了警察局。
用警察的話來說,雪云這是伺機報復,剛剛就不該把他放出來,一看這樣子,就不像是個好人,不過奇怪的是,帶個女的來有什么用。
不管警察怎么問,怎么說,雪云就是安靜地聽著,一句話都不解釋,我倒是想說,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說,說什么。
審訊的人叨叨了半天,見我倆是既不認錯也不解釋,就打算先關一晚上,第二天再說。
就在這時,進來一個警察,對審訊的說了幾句話,他們竟然告訴我們可以回家了。
我這才看清,那個進來替我們說話的警察,竟然是宋庭,是他將我們保釋的。
宋庭說他就是因為以前的案子,被降職到這里的,沒想到竟然又碰上我,看來剛剛步入正軌的好日子又要到頭了,因為每次只要碰上我,案子似乎都特別的棘手。
“翟姍姍的案子也歸你管?”
我倒是覺得宋庭的點兒不是一般的背,一個完全不相信鬼神的人,竟然屢屢接這種有鬼神摻和的案子,能破得了才怪。
宋庭說這個案子倒不是他主要負責的,但是也歸他去辦。他一聽我們說翟姍姍的事情,就立刻湊了上了,問我們怎么去了她家了?是不是有什么發(fā)現?讓我提供點兒線索給他。
“我們不是警察,不辦案。”雪云似乎特別不高興,拽著我就走。
宋庭微微一笑,倒也沒追上來,只是在原地沖我擺了擺手。
“喂,你沒事吧。”
我感覺雪云怪怪的,雖然他平時也是這副不親進人的樣子,但是就是清冷,沒這么大的怒氣。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卻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原來你喜歡的人是他。
?。课覍@突如其來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半天才知道,他指的是齊岷。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我倆徹底的安靜了,一前一后,就在大街上溜溜達達往別墅走。
“雪云,你是怎么知道走出幻境的辦法的?”
我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氣氛,兩步攆上他,好奇地問。
他低聲說,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既然得不到,他就毀了眼前的美好,沒想到,竟然歪打正著地走了出來。
哇,這么狠!
“那,你看到了什么?”突然我的八卦的心思起來了,趕緊追問。
“要你管。”雪云白了我一眼,不再理我,快步朝別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