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了,我心知肚明,雖然車子發(fā)動了,但后半部分幾乎被踩爛,速度根本就飚不上來,盡管白白的駕駛技術(shù)不錯,但她又要分心幫何青葆治療。
萬峻追得好快,就算他比不上陳頌霖的速度,但追一輛半報廢的車子還是輕輕松松,那距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近中。
“李佟,你坐穩(wěn)了,我會隨時甩尾!”白白咬牙道,小臉因為緊張而通紅,還爬滿汗水。
癡癡的望著她,我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滋味。
真喜歡啊,雖然明知道自己現(xiàn)在配不上,而以后……
我做了一件傻事,半起身抱住了駕駛座上的她,女孩怔了怔,不知所措。
“真不怪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幫我覺醒妖魄,謝謝!”我柔聲道,乘著女孩發(fā)愣,突然親在了她的臉頰上。
好滑膩,好柔軟,好喜歡……
“葆哥,謝謝你教了我那么多妖魄知識,謝謝你剛才拼了命的救我!”
我又拍了拍何青葆的肩膀道,順手奪走了他手中的軍刺。
那一刻,何青葆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伸手想抓住我,卻慢了一步,我一腳踹開車門,咬牙躍了出去。
“他做什么?為什么要出去!”白白驚呆了。
“這小子是白癡么?”何青葆鼻子都?xì)馔崃恕?/p>
“他知不知道自己出去就死定了?留下的話……我們還能保護他呀!”白白急的俏臉通紅,眼中一抹極為復(fù)雜的神情。
何青葆卻嘆了口氣,其實他知道我沖出去的原因,他們保護不了我的,他受了重傷,白白又不擅長戰(zhàn)斗,這還是他告訴我的。
雖然我剛剛沖出去,就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真特么是個蠢貨,真特么是在找死!
但……也好,至少白白沒事了,因為背后那陰惻惻的笑聲是沖我來的。
握緊軍刺,我發(fā)瘋般朝公路的另一端沖去,我不知道那條路通向何處,或許是地獄吧。
嘎,車子停下,卻沒有人走出來,白白愕然望著我的背影,又望了望那瘋狂大笑,緊追不舍的萬峻,何青葆則掙扎了數(shù)次都無法起身,苦笑嘆息。
就算他們下車也沒用,誰也攔不住此刻的萬峻,就算白白立刻治好何青葆都沒用,再回去治好陳頌霖都沒用,來不及了。
“小子,你是瘋了還是傻了?”萬峻的冷笑從身后響起,我沒理會,只是發(fā)足狂奔。
萬峻似乎又想玩我,竟放緩了速度,反正我逃不掉,反正這次再不會有誰趕來救我了,這座城市的附近,已經(jīng)再沒有可以抗衡他的妖族強者。
其實我根本沒必要逃,我的速度比起萬峻來,和蝸牛也沒啥區(qū)別,但我必須拉開和那輛車的距離。
我應(yīng)該會死得很慘吧,那一幕還是別讓白白看到的好,更不能讓萬峻在殺掉我之后,立刻扭頭去找她們的麻煩……
不知道跑了多遠(yuǎn),我又跑進了一條小巷,說來也巧,這和我第一次遇到萬峻的那條小巷非常相似,是諷刺么?我不管逃掉多少次,終歸都要死在這種陰暗的小巷里。
“不逃了?”萬峻冷笑道。
我搖了搖頭,扶著墻壁一陣喘息,又猛扭頭,緊緊握著軍刺。
至少……讓我捅他一次,雖然沒什么意義,可能連他的皮膚都刺不穿,但至少,我想發(fā)泄下心中的憤怒和不甘!
“去死!”我奮力朝萬峻撲去,軍刺帶出了一抹弧光。
“哈,蠢貨,你找錯對手了!”
一聲狂笑,那身形在我面前微微一晃,瞬間消失,幾乎在同一時間,我身后一陣劇烈疼痛,背脊已撕裂。
“咳!”我趴在地上吐了口血,好痛,差距也好大,我居然連他的衣角都摸不到,我拼命扭動身形想爬起來,想扭回頭再捅出軍刺,可……
咔,我右手臂仿佛死蛇般軟了下來,叮,軍刺跌落在地,我愣了愣,猛地發(fā)出了聲嘶力竭的慘嚎,那一刻,我痛的渾身抽搐,痛的滿地打滾。
翻滾中,萬峻又一腳踏在了我的大腿上,那腿竟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扭曲了,我身子一陣巨顫,仿佛蝦米般弓起,又轟然摔下。
張開嘴,我已發(fā)不出聲音,身體除了本能的顫栗外,竟再也無法動彈,我真的好弱,被他輕輕兩下就……
“其實我知道你的心情,被我三番兩次往死里逼,很難受吧?很痛苦吧?”
“那就站起來反抗?。≌酒饋須⒘死献影?!”
“可悲,你做不到,可憐,你就是個渣……”
“那就干脆死掉吧,也算是一種解脫,這世上弱者的生命和尊嚴(yán),本就賤的比狗屎都不如。”萬峻冷冷道,眼中一抹復(fù)雜。
我并沒有看到那一抹復(fù)雜,所以我并不知道,此刻萬峻的臉上竟有一種難以想象的哀傷,我只是聽著他的那些話……
可悲,可憐,渣,難受,痛苦,狗屎都不如!
滾!放屁!我不是渣,我李佟雖然窮了點,只是個屌絲,雖然弱了點,只剛剛覺醒,但我絕不是任由他踩在腳下,連狗屎都不如的垃圾!
真不甘心就這么死掉??!我嗬嗬的嘶吼著,呼呼的喘息著,臉上的表情極其扭曲,眼中更帶出了一抹死神般的猙獰。
突然……我腦中一陣眩暈,眼前似乎暗了下來,仿佛有一抹漆黑蒙上了我的眼睛,將眼中原本的淡金色沖的一干二凈,這是怎么了?我不知道,卻發(fā)現(xiàn)力量似乎恢復(fù)了一點,我猛得扭動腰肢,竟掙扎著爬了起來。
“咦?”萬峻怔住,許是沒想到我能爬起,更沒想到我眼中的漆黑,和那瘋狂反撲。
“我不是狗!我殺了你,你這瘋子,你這變態(tài),我不是渣!我要把你……”
手,抓住了萬峻的衣領(lǐng),原本斷掉的胳膊竟不痛了,我咬緊牙關(guān)一拳拳的反轟著,有效么?我不知道,只是感覺心中有一股暴虐,驅(qū)使著我瘋狂發(fā)泄。
雖然這一刻,我已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砰,一聲悶響從小腹傳來,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擊碎了,又有什么東西被洞穿了,可我感覺不到,身形只是一頓,就立刻再次發(fā)狂般揮出了拳頭。
“我不是狗……我不甘心……”
口中發(fā)出的嘶吼,似乎只剩下本能了,同時,我突然狂笑了起來。
笑?是的,此刻的我已瘋了,而吼出的話卻是……
“我懂了,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嘿,我是你的天敵,所以你怕我,哈!你怕我遲早有一天能戰(zhàn)勝你,能像你現(xiàn)在對我做的這樣,反把你踩在腳下,像狗屎一樣的踐踏著!”
那一刻,萬峻的表情陡然扭曲,似乎暴喝了幾句,可我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只是自顧自的繼續(xù)發(fā)狂。
“你快殺了我吧,不要給我一丁點兒的機會,立刻就弄死我吧,快??!”
“否則,我發(fā)誓總有一點會將你一點點的撕碎,丟到街上喂狗!”
那一刻,萬峻的身軀陡然一顫,身后一道漆黑的影子轟然而起,纏住了我的脖子,又猛然收緊,那一刻,我連呼吸都無法繼續(xù)了。
那黑影是從他身后卷起的,是他妖魄力的具現(xiàn)化,那應(yīng)該是類似虎尾的東西。
何青葆曾經(jīng)說過,具現(xiàn)化最簡單的就是生長出和基因特長極為相似的生物形態(tài),比如老虎長出尾巴,比如蟒蛇長出牙齒。
當(dāng)然你也可以具現(xiàn)化出其他形狀,但相比之下就太過困難了。
那黑影足有兩米長,代表著萬峻的實力絕對登峰造極,更代表著他此刻的狂怒,其實他不需要對我用具現(xiàn)化的,他捏死我比捏死螞蟻更簡單,可他就是忍不住!
原因?因為我話中的侮辱,因為我拼命爆發(fā)的力量,竟讓萬峻身體的顫栗感更加強烈,那絕不是害怕,而是天敵的本能反應(yīng)!
還有那一刻的我,那一抹獰笑,那一種拼命都要站起,無法呼吸都要揮拳的瘋狂和勇氣,在萬峻眼中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們今天如果不弄死我,我總有一天要把你們?nèi)繗⒐猓?rdquo;
“快??!殺了我吧,否則我一定會把你們?nèi)壳兴榱宋构?,一定要把整個東京踏平!”
曾經(jīng)的一幕,突然浮現(xiàn)在腦海中,那一幕和此刻的畫面竟無比相似,他被人擊倒,被人踐踏,更被人將臉按進了一灘狗屎中。
呼呼,萬峻開始喘息,當(dāng)然不是因為我的拳頭,而是那腦海中的刺痛感,讓他突然捂住額頭呻吟了一聲。也就是那呻吟,讓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想起自己變成瘋子的原因,那個最愛的女人,那張嬌媚的小臉,卻躺在一個半死老頭的身體下喘息嬌吟,因為那老頭有權(quán)有勢,是黑道梟雄。
想起了自己妖魄覺醒的契機,那張笑瞇瞇的臉,將他從血泊中拖起來,問他是否想變強,是否想報復(fù)那些踐踏他的家伙。
“你為什么要幫我?”他曾問過那個笑瞇瞇的家伙。
“不為什么,只是感覺像你這樣的家伙,如果連變強的機會都沒有就太可惜了。”
那人是這么回答他的,說完就帶走了他。
一年后,他帶著一身絕強的實力回來了,更帶著那個踏平所有的誓言,那一夜,他從汐留城大廈一口氣殺到了歌舞伎町,滿身的鮮血,滿地的尸骸。
“殺,繼續(xù)殺,否則我會忘記自己是否還活著!”
那時的他,眼中流著血淚,心中只有這句話,此刻的他,其實依舊一樣,所以陳頌霖和何青葆才說,所有得罪萬峻的人,全都死的很慘。
“只有不停的殺下去,我才會記得自己還活著!”
而眼前,又和當(dāng)初的他何其相似,當(dāng)萬峻看到我四肢折斷,渾身骨骼崩碎,小腹都洞穿了,卻依舊拼命想要反擊的模樣……
“像你這樣的家伙,如果連變強的機會都沒有,那就太可惜了!”
萬峻突然想起了那個笑瞇瞇的家伙,曾對他說過的這句話。
噗通,萬峻坐在了地上,連帶著我也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雖然身軀依舊像瘋狂猛獸般掙扎著,蠕動著。
癡癡的看著我,萬峻的表情很復(fù)雜,他應(yīng)該和那人做出一樣的決定么?
其實,當(dāng)時的情況和此刻并不同,那人和他沒有絲毫仇怨,也沒有利益牽扯,所以才會因為可憐他而拉了一把,可我……卻是萬峻的天敵!
我剛剛覺醒,就讓萬峻感覺到了顫栗,等成長之后呢?
小巷里,萬峻掙扎了很久,足足抽光了整包煙,感受著我妖魄力量給他帶來的顫栗感。
但或許,這是一種另類的刺激,讓他記得自己還活著……
“我……不殺你了!”萬峻突然咬牙道,雖然我并沒有聽到。
“當(dāng)然只是現(xiàn)在不殺你了,既然你覺醒了,很好!那我就給你變強的機會。”
“一年夠不夠?不夠就兩年,三年,等你能達(dá)到真正的巔峰之后,我會再來找你!”
“希望那時的你,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總躲在別人的身后了!”
說完,萬峻扭頭就走,小巷中,只剩下那個掙扎翻滾的瘋狂身影,始終沒有停下。
萬峻去哪了?他去找何青葆和白白了,他想殺掉他們?不是……
“喂!”
當(dāng)萬峻發(fā)出那聲呼喊時,何青葆立刻就懵了,這家伙難道想殺光所有人?而白白的眼中卻沒來由的浮現(xiàn)一抹潮紅。
“李佟死了么?”白白咬牙問道。
“沒。”萬峻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
“不過那小子魔化了,所以想救回他的話,就趕緊吧。”
“記得告訴他,我以后會再回來找他的,讓他等著!我也等著,等他變強!”
“蘋果,終歸要熟透了才好吃……”
魔化?何青葆和白白的表情瞬間變了,想也不想就朝遠(yuǎn)處沖去。
魔化?我對這個名詞完全不理解,只知道自己在發(fā)狂,但萬峻理解,因為他也曾有過這種經(jīng)歷,只不過……他是被自己手中的鮮血逼到魔化的,而我則是被他給逼得。
魔化,如果不盡快解救的話,就會變成真正的野獸,這也是覺醒妖魄力量后,最大最可悲的后遺癥,所以白白立刻趕來了,而她可以救我么?
至于萬峻,他突然歪著頭想了想自己,上次魔化后,是誰解救自己的?
似乎……沒有,他早就是野獸了,所以他根本無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殺戮欲望。
然而,當(dāng)白白和何青葆趕到那條小巷時,我卻不在了,地上只有鮮血,還有一大堆密密麻麻不知道是誰的腳印。
“李佟去哪了?”白白焦急道,何青葆同樣急的抓耳撓腮。
別急,我只是被人先一步救走了,被幾個不知所謂的家伙。
“喂喂,你們來看看,這小子是你們之前報警被綁架的家伙么?靠!這小子是不是瘋了,居然敢襲警!而且都傷的那么重了,居然還像只怪物似得在發(fā)狂。”
警局里,一名警察滿臉蛋疼的怒罵著,楊若涵和李韶雪面面相覷。
而當(dāng)她們看到我后……
關(guān)押室里,那是人?亦或是一只發(fā)了瘋的野獸?
“李佟,你怎么了!”李韶雪立刻就哭了出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離開醫(yī)院后,在我身上究竟發(fā)生了多少事。
那晚,李韶雪望著關(guān)押室中仿佛野獸的我,哭了整整一晚,楊若涵也勸了整整一晚,可最終誰也沒辦法,連警察都沒有,連醫(yī)生都沒有。
幸好,第二天早晨天剛亮,就有人找到了警局,憑借妖族的氣息。
“滾開滾開,老子是聯(lián)合國管理局的,你們這些條子也敢攔老子?”
這貨是誰?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了吧。
那天早上,當(dāng)我再次醒來,我感覺到了唇齒間熟悉的甜美,那讓我完全迷醉的氣息,那讓我剛剛睜眼,心就仿佛融化般的小圓臉。
“白白?”我驚喜道。
“嗯,我來了,你沒事了。”女孩微笑道。
那笑容,我記住了一生一世。
每一次鮮血淋漓的戰(zhàn)斗,每一次支離破碎的重傷,都有那笑容在背后支持。
所以為了那笑容,就算讓我化身為妖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