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又教橘繪為她備了一輛馬車,出發(fā)前,她特地去了一趟柳武的書房,只道自己是出府散散心,幾日便回來。
柳武亦沒多心,吩咐幾個人跟著她一同去,卻被她拒絕,見她如此堅決,柳武只好作罷。
正午時分,她背上包袱出了柳府大門,坐上了前往城北的馬車。
馬車一路顛簸,愈往北走,人煙愈是稀少。柳少嫵百無聊賴地坐在馬車?yán)铮浦巴獾娘L(fēng)景,說是風(fēng)景,實則只有一排排的柳樹罷了。
大約行了半個時辰,她正瞧著遠(yuǎn)處若隱若現(xiàn)的山丘發(fā)呆時,馬車卻緩緩?fù)A讼聛?,不再走動?/p>
柳少嫵心下奇怪,掀起簾子,問車夫道:“怎么不走了?”
車夫抬手指了指前方,道:“回二小姐,那輛馬車堵住了去路,咱們過不去。”
順著他的手看去,只見一輛掛著藍(lán)色簾子的馬車橫在街口,由于他們走的是小路,雖人煙稀少,走地暢快,可礙于其道路狹窄,容不下兩輛馬車并行,以至于造成現(xiàn)在這等出出不去,退也退不出來的尷尬局面。
“太沒有公德心了,我去教訓(xùn)他。”
說著柳少嫵便跳下了車,在車夫還在疑惑公德心為何物的時候,她已走到了那輛馬車的旁邊,敲了敲車壁,道:“可有人在么?”
話罷,從里面伸出一只手掀開了簾子,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皮膚甚是白皙,比女子的還要好看,柳少嫵只顧著看那只手,此時里面?zhèn)鱽硪坏缆曇簦?ldquo;想不到你們腳程這樣慢,在下已經(jīng)在此恭候多時了。”
這這這……這分明是沈云軒的聲音,柳少嫵忙掀起簾子,往馬車?yán)锟慈?,只見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男子端坐正中,不是沈云軒是誰?
柳少嫵著實吃了一驚,隨后涌上一股欣喜,表面上卻嫌棄道:“沈少爺,你在此是欣賞風(fēng)景呢,還是等人呢?”
他不作答,柳少嫵故意道:“不會是特地等我的罷?”
沈云軒斜了她一眼,沒理她這些胡話,隨后從馬車下來,視線落在她的左手上,問道:“手好些了么?”
柳少嫵一愣,支支吾吾道:“早就不痛了……”
又是一陣靜默,其間柳少嫵偷偷瞟了他一眼,兩人的視線就這樣剛好撞上,她忙咳了一聲,別過頭去,憋了半晌方問出一句話:“你們……這是要往哪兒去?”
“桑田。”
她登時瞪大了眼睛:“你也要去那兒?”
話一出口,隨即猛地反應(yīng)過來,忙結(jié)巴地問道:“你……你不會真在等我罷?”
沈云軒淡淡回道:“是啊,在等你。”
不知為何,聽他這樣說,柳少嫵心底泛起淡淡的歡喜,唇角也不自覺地勾起,笑道:“沈少爺可真令我感動。”
“為了報酬,在下自當(dāng)盡心盡力。”
“……”
車夫在原地候了半晌,都不見柳少嫵回來,忙跑過去,卻陡然發(fā)現(xiàn)對面立著的人是沈云軒,一時間也忘了要問些什么,只聽沈少爺?shù)溃?ldquo;時候不早了,啟程罷。”
說罷,眼瞧他又準(zhǔn)備鉆進(jìn)馬車?yán)?,柳少嫵忙喚住他?ldquo;等等!”
沈云軒轉(zhuǎn)過身看她,柳少嫵猶豫許久,方說:“我有些事想問你……”
“什么事?”
“一句半句地問不清楚,我們邊走邊說可好?”
沈云軒微微揚起唇角,道:“想與我同乘大可直說,做什么這樣拐彎抹角的?”
“你……”柳少嫵剛想為自己辯駁,卻見他已跳上馬車,丟下一句話:“上來罷。”
她小聲嘀咕道:“小人,真是小人,賀顏之都比你君子多了……”
“還不上來?”他掀開簾子,問了一句。
柳少嫵白了他一眼,回身對車夫說道:“你在后頭跟著就行。”
“是,二小姐。”
隨即她回身上了沈云軒的馬車,坐在了他左邊的位置上,刻意保持了一些距離。
馬車又緩緩啟行,兩人皆是沉默。
行了大半晌,柳少嫵終是忍不住,開口道:“沈少爺……”
沈云軒抬起頭,問她道:“想問什么?”
她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送你折扇的那位故人,可是名叫麟兒的姑娘?”
沈云軒的神色猛地一黯,瞧向她,聲音淡漠:“你怎么知曉?”
“聽旁人說的……”
“賀顏之?”
柳少嫵忙搖頭道:“不是不是,他沒有說過……”
沈云軒不再看她,神色又恢復(fù)如常,看不出起伏,道:“是他說的也不要緊,都是過去的事了。”
“她……”
“她不在了,三年前,染了惡疾,就這樣去了。”
柳少嫵心下悵然,不再吱聲,她覺得這個麟兒對沈云軒來說,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莫不是……
“你想知道她是誰?”
柳少嫵沒有言語,想知道卻又不敢,沒等她回答,他卻淡淡開口:“她叫姜麟。”
沈云軒扭過頭,緩緩?fù)鲁鰩讉€字:“是我的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