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閑漫步于長廊,廊下是一片清池,依稀瞧見幾條紅魚結(jié)伴同游,隨即一個閃身隱到了綠葉底下。
柳少嫵倚著紅柱靜靜瞧著,念起以往還是林意時,小時候林母常帶她去公園,她最愛的就是趴在池子邊喂魚,一把魚食撒下去,無數(shù)的小魚便會涌過來爭搶,或圍成一個圈,或成一條直線,十分有趣。
自己有多久不曾有過那種歡樂了呢?如今又是莫名其妙掉在了這個世界,雖有一絲氣惱,但更多的是慶幸,慶幸自己還活著,保住了這條命。
默默地倚了許久,柳少嫵直起身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將轉(zhuǎn)過身卻遠遠地瞧見長廊盡頭正走過來幾個人,最前頭的那個便是柳府的大夫人,李氏。
李昭婉亦看到了她,遂直直地朝這邊來,柳少嫵也不躲,待她走到跟前,方盈盈拜道:“阿嫵給大娘請安。”
李昭婉到底是柳府的主母,不似柳玉離那般沉不住氣,微微笑道:“起來罷。”
說罷,拉過她的手,聲音透著一股熱切:“昨日聽聞你回府,大娘十分歡喜,可也心疼你,一個人在外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謝大娘掛心,如今阿嫵既已回來,大娘盡可安心了。”
手上的力道明顯重了幾分,隨即恢復(fù)如常,面上仍是笑著:“那日也是大娘的疏忽,不曾顧念你,如今細細想來,怕是事出有因,你爹今早還同我念叨,一定要重查此事,還你一個清白。”
瞧著李昭婉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柳少嫵只覺厭惡無比,也不知當(dāng)日是誰趾高氣揚地說我敗壞家門清譽,柳府?dāng)鄶嗳莶幌挛疫@番話,如今卻又假意獻媚,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陡然心思一轉(zhuǎn),柳少嫵心生一計,假裝思忖一番,道:“爹肯信我便好,只是這件事情太過蹊蹺,今阿嫵已尋到了那個林延的住處,這一回我定會讓他說出實話,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后指使他陷害我。”
李昭婉面色猛地一僵,一時沒了言語,而后不自然地笑了一聲,問道:“林延不是已被趕出了延陵么?”
柳少嫵甚是譏諷地回道:“本該是這樣,可說來可笑,得罪了柳家,卻還敢繼續(xù)待在延陵,真真是狂妄至極,大娘,您說,什么人會傻到連這樣的人也敢用?”
“是啊……”
柳少嫵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眼瞧著那臉上的笑就要掛不住,方道:“若沒旁的事,阿嫵便先回去了。”
話罷她抽出手,復(fù)拜了一拜,將轉(zhuǎn)過身來便聽李昭婉喚了她一聲,盡量平和地問道:“林延現(xiàn)在何處?”
柳少嫵笑著回身,答:“南溪村,就在城郊的南邊。”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李昭婉臉上笑意褪去,揮手將婢女喚到身邊,小聲囑咐了幾句,那婢女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先一步離去。
晃了大半日,接連應(yīng)付了三個人,柳少嫵覺著以往二十年來都不曾這樣累過,不由得感嘆一句:“當(dāng)古人真累啊,當(dāng)一個能活下去的古人更累啊……”
所幸后來這一路上再沒碰見什么難纏的人,總算教她順順利利地回了房。阿緣早早地便在房中候著,見柳少嫵回來忙迎上來,道:“二小姐可回來了,方才老爺派人傳話,要二小姐晌午時去廳堂用午膳。
“好,我知道了。””
她走到床邊坐下,剛想躺下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忙直起身子,喚道:“阿緣,你來。”
“二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柳少嫵樂呵呵道:“替我去一趟沈府,帶句話給沈少爺。”
阿緣略一驚,卻也沒多嘴,只問道:“二小姐要帶什么話?”
她想了想,回道:“就說,‘延陵有雙木,此木在北,彼木在南,南溪為虛,桑田則實。’旁的不必多說,他自會明白。”
“是,二小姐,奴婢即刻就去。”
阿緣應(yīng)道,說完便出了房門。待做好這一切后,柳少嫵長出一口氣,仰天長笑一聲:“讓你們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說罷,便癱倒在床上,一頭扎進被子里,安心地睡去了。
明面上看似風(fēng)平浪靜的柳府,實則已泛起了絲絲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