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下午，不知不覺間已是太陽西斜。

孤獨(dú)的河面仿佛明鏡似的橫臥著，配以幾聲寥落的鳥叫，令小船倍顯孤單和蒼涼。

詹姆斯從背包里摸出兩包壓縮餅干，朝我扔過來一包。雖然壓縮餅干艱澀難咽，但是我倆暗自慶幸又逃過一劫，等水足飯飽之后便仰躺在船板上望著天空，心中別提有多愜意了。

船主望著我倆好奇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見你們報(bào)警呢？是不是把手機(jī)給丟了？我這里有，你們要不？”

我搖頭道：“不是我倆不想報(bào)警，就算報(bào)了警，警察也未必相信我們的話。萬一被那些邪教徒知道的話，我倆可就慘了。”

說話間，船底下忽然傳來“通”的一聲。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問道：“什么聲音？”

船主笑道：“沒事，估計(jì)是碰著暗礁了。瞧你這樣子，應(yīng)該很少坐船吧。”話音未落，船底下又傳來一聲撞擊。

緊接著，撞擊聲接二連三的響起，整艘鐵皮船也變得搖晃起來。

詹姆斯道：“這河里這么多暗礁？”

船主支支吾吾道：“這……我也不清楚。咦，今天這是咋了，我記得這河道沒那么多暗礁啊。”

我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沉聲道：“絕不是船碰上了暗礁，而是有東西在撞船底。你們快看，那是什么東西？”

船主和詹姆斯順著我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河面下隱約有一攢攢黑乎乎的東西在游動。

看不清那是什么東西，只知道它們正在拼命撞擊著船底，似乎想要把這艘船給搞翻。

我問船主道：“那東西是魚么？”

船主搖頭道：“魚不可能會撞船底，一定是別的東西。”說到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臉色驟然發(fā)白，越發(fā)用力地劃槳。

這艘鐵皮船是非機(jī)動船，前部動力都靠兩只船槳。

眼看撞擊聲越來越響，船搖晃地越來越厲害，詹姆斯抄起一只備用船槳就往河面拍落。

“砰！”

詹姆斯的準(zhǔn)頭不錯，正好拍中一團(tuán)黑簇簇的東西。那東西似乎有些發(fā)怒，猛的躥上河面，終于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我一見這東西的長相，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絕非魚類，更像是一種哺乳動物。它渾身長著又黑又長的毛發(fā)，無論臉型還是身軀都像極了猴子，只是尾巴又長又細(xì)和老鼠一樣。

當(dāng)它盯著詹姆斯的時候，一雙眼睛就像充血似的通紅著，伴隨著嘴巴的開闔，一對尖利的獠牙在夕陽下露著兇光。

獵靈多年，我還從未見過這種東西，登時呆住了。

詹姆斯“哇”的一聲撒開手中的船槳，問我道：“小飛，這究竟是什么鬼？”

我還沒回答，只聽船主一臉驚恐地喊道：“毛人水鬼……是毛人水鬼！”

我一怔，登時回想起在父親的筆記本上見過的一則信息。

在上個世紀(jì)五十年代初，有人首先在華北的綏遠(yuǎn)、察哈爾兩省的縣鎮(zhèn)發(fā)現(xiàn)了一種身披長毛，似猴非猴的怪物，稱之為“毛人水鬼”。這種怪物通常在岸邊或者河里活動，并不時襲擊落單的過往行人。起先有人將它們歸結(jié)為黃河流域的“水猴子”，也就是水鬼。可是，水猴子一般只吸食人血，而毛人水鬼不僅吸血，而且還將人的內(nèi)臟啃噬地一干二凈。

很快，這種怪物的傳聞就流傳到了華東和西南等地區(qū)，甚至爆發(fā)出“有毛人水鬼挖心、割蛋、抖腸子，送給蘇聯(lián)造原子彈”的謠言，一度在民間形成了恐怖氣氛。

當(dāng)時新中國剛成立不久，國民黨反動派和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經(jīng)常派特務(wù)在大陸搞風(fēng)搞雨，趁機(jī)煽動民間對政府的不滿情緒。為此，政府不得不出面辟謠，并下令逮捕造謠人員，導(dǎo)致百余人喪命，上千人被捕。

由于那段謠言持續(xù)了一年之久，卻始終沒有人能捕捉到一只真正的毛人水鬼，所以大部分人相信這種生物只是人為編造的謊言，并非真實(shí)存在。

就在此時，詹姆斯重新抄起船槳拍向河面，登時將一只毛人水鬼拍暈過去。然而，冷不防斜地里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探出水面，一把抓住了詹姆斯的手腕。

別看那東西個頭不大，可是在水里力氣不小。它一邊怪叫一邊用力回抽，差點(diǎn)將詹姆斯整個人扯下船去。

我拔出詹姆斯腰上別著的獵刀猛的朝那只怪手砍落。

血光暴濺中，只聽那水鬼發(fā)出一陣“吱吱吱”的亂叫躍入河面，而那只斷臂仍舊緊緊地抓著詹姆斯的手腕，我倆費(fèi)了好大的勁兒才將它扯下來。

詹姆斯揉了揉被抓地紅腫的手腕，驚駭?shù)溃?ldquo;這東西力氣怎么這么大？我手腕都快被它給捏斷了。”

我道：“水生動物在河里的力氣本來就大得出奇，而且它常年以人血和內(nèi)臟為食，筋骨力氣遠(yuǎn)非尋常生物能比。你能撿回一條命來已算幸運(yùn)了！”

“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我將獵刀扔回給詹姆斯，自己則抓起了船槳，說道：“這家伙只有在水里才力氣大，上了岸就是只過街老鼠。記得無論如何都不要掉進(jìn)河里，否則就真的完蛋了！”

說話間，一股更為大力的撞擊從船底透來，震得鐵皮船一陣劇烈搖晃。船主是站著劃船的，當(dāng)下沒能控制住身體的平衡而不幸掉入水中。

他一落水，立馬就有十幾只黑影從船底下游了過來。

我趕緊將船槳朝他遞了過去，喊道：“抓緊了，我拉你上來！”

可惜，那群毛人水鬼的動作更快。船主只來得及發(fā)出兩三聲慘叫，全身上下就被幾十雙尖利的獠牙給洞穿，血水染紅了河面。

人血的腥味吸引了更多的毛人水鬼前來。它們爭相吸食著人血，并用鋒利的爪子剖開船主的肚腹，抽出里面的內(nèi)臟肚腸，貪婪的大嚼起來。

這本該發(fā)生在恐怖電影里的一幕竟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詹姆斯一個忍不住，當(dāng)場俯身嘔吐起來。

我強(qiáng)忍著胃里的翻騰，握起剩下的兩根船槳，遞過一根給詹姆斯道：“一起用力劃，只要過了這個河段就安全了！”

兩人就這樣劃著，可惜我倆的劃船水平和船主沒得比，手忙腳亂中船只前進(jìn)了一點(diǎn)點(diǎn)。

眼看更多的毛人水鬼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詹姆斯忍不住絕望似的喊道：“他奶奶的，早知道寧可死在那群儺戲藝人手里了，大不了被做成儺鬼，好歹也能落個全尸。如今要被這群畜生活活咬死，真是死不甘心?。?rdquo;

我道：“沒到最后關(guān)頭不要絕望，快劃船吧！”

眼看這艘小小的鐵皮船就要被水鬼們掀翻，但覺船底驀地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數(shù)不清的黑影朝四面八方散去，并發(fā)出類似驚恐的叫聲。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詹姆斯喜出望外道：“逃了逃了！這群畜生都逃了，咱們這回可有救了！”

我凝注著水面，沉吟不語。

片刻后，船底又傳來一陣撞擊。不過，這次撞擊的力度和聲響明顯和之前幾次不一樣，似乎是有一個龐然大物想要將鐵皮船給頂起來。

我趕緊跪下來扶著船舷四下張望，可河面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仿佛根本不曾有東西闖入過一般。

我開始頭皮發(fā)麻，要是有東西在船底搗鬼，或者在船底鑿個窟窿可就完了。

河面寂靜如死，小船孤零零地躺在上面。

一滴又一滴的冷汗從我額頭上緩緩滑落，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在心中升起。

船身微微傾斜起來，隨后緩緩地打起了旋子。

船身越轉(zhuǎn)越快，低頭一看，周遭的河面竟然以小船為中心如陀螺般打起轉(zhuǎn)來，并很快形成一個半徑十多米的巨大漩渦，仿佛河下正有什么東西在吸著小船。

那些四散而去的毛人水鬼紛紛被吸入漩渦之中。

糟糕！

雖然我對江湖湖海的事情不太了解，卻也知道此刻在河面下正在發(fā)生某種不同尋常的怪事。

漩渦忽然放慢了速度，原本急速旋轉(zhuǎn)的小船也慢慢停頓下來。

船舷一側(cè)的河面上“突突突”的冒起一連串氣泡，緊接著一件巨大的事物驀的破水躍出，隨后“砰”的一聲砸落在河面上，激濺起一蓬巨大的浪花迎面撲打在我和詹姆斯身上。

詹姆斯定睛一瞧，差點(diǎn)當(dāng)場被嚇昏死過去。

這水怪通體約莫有十米長，渾身上下布滿了青色的鱗片。它長得就像是一條青魚，可天底下哪有十米長的青魚？

只見它大嘴一張，兩排尖利的牙齒就串起十幾只毛人水鬼往喉嚨里送。

原本在我們面前威風(fēng)凜凜的毛人水鬼此時全沒了脾氣，就像一個個犯錯的小孩子似的發(fā)出“吱吱吱”的恐懼叫聲。

我本想趁那巨型青魚大快朵頤的時候開溜，豈料它猛的一轉(zhuǎn)身，掀起一條足可遮天蔽日的巨尾朝鐵皮船拍落。

我們哪里抗得過這大家伙，當(dāng)下一個縱身躍入了河面。

“砰！”的一聲巨響從背后傳來。回頭望去，只見整條小船都被那條巨大的魚尾巴給拍成兩段，漸漸沉入水中。

那魚怪見沒拍著人，似乎心中大有不甘，當(dāng)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我們這邊惡狠狠地?fù)淞诉^來。一顆碩大的魚頭咧開大嘴，露出兩排慘白森然的尖牙利齒，非要把我倆生吞活剝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