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好怕的,不就是一些骨頭么,咱嗝屁兒之后不也就這德性。”詹姆斯強云丹田之氣給自己壯膽,可倆小短腿卻不爭氣地打著顫。
我顫聲道:“我就算死了也得爭取個三室一廳。這么多人擠一塊,還不如把老子的骨灰撒大海里呢。”
王文揚哀聲道:“完了,咱闖進那怪物的廚房來了。”
“這么多東西都是那怪物啃的?那得多少年才啃得完啊。”詹姆斯一邊說一邊檢查著四周環(huán)境,而后來到位于洞室中央的一個水潭前。
這個水潭的面積約莫有兩百多平米,四周充滿了人工開鑿過的痕跡。
他用強光手電對著水潭直射,一眼望不到底,不禁咋舌道:“這么深個潭子,該不會從里面躥出條龍怪來吧。”
王文揚道:“這水潭面積太小,那怪物的體積如此龐大,在里面伸展不開。我瞧著倒像是它的洗臉盤。”
詹姆斯正要反駁,卻聽我在遠處叫喚道:“喂!你們都過來瞧瞧,這些人畜不像是被龍怪所殺。”
三人走了過來,滿臉疑惑。
我從地上拾起一截腿骨放在手電下,說道:“這些骨頭上多多少少有些被利器劃過的痕跡。還有的骨頭看起來是被利器整齊地截為幾段,這不像是一頭畜生所能做到的。你們可以想象一下,那龍怪是怎么吃東西的?”
徐道長道:“囫圇吞棗,骨肉皆碎。”
其他人也是這般想法。
我表情凝重道:“直覺告訴我,這里根本不是龍怪的棲息地。”
詹姆斯奇道:“那是誰的地盤?”
我緩緩道:“還記得我和小李是怎么下來的么?”
山鬼!
四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均覺一股涼氣直透脊背。
就在此時,異變陡起!
那兩扇沉重的大木門竟然自動合起來。
徐道長驀地閃身,瞬間橫掠過十多米遠的距離,可當(dāng)他來到門前時,那兩扇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他雙手齊出,可大門卻紋絲不動。
我等陸續(xù)來到門前,用力拉門,從隙開的門縫中可以看到一把粗大的金屬鎖橫穿過兩只鼻環(huán)。
我們竟然被人反鎖了!
“開門!快開門!”大家齊喊,可門外沒有半點回應(yīng)。
伴隨著身后那么多骷髏,任是膽子再大的人此刻也渾身發(fā)毛。
詹姆斯頹然道:“他奶奶的,這年頭連龍怪和山鬼都會開門鎖門了?啥世道??!”
王文揚苦笑道:“誰知道哇,沒準是咱撞……撞邪哩!”
“不對,”我冷不防沉聲道,“我剛才透過門縫明明瞧見有一只人手,肯定是人干的!”
王文揚苦笑道:“人?這兒除了咱們幾個,哪還有活人?要有的話,那也是你撞鬼了。哎呀嗎呀,這地方常年不見陽光,陰氣最重,邪行!”說完,從背包里掏出一大堆琳瑯滿目的器物,口中念念有詞起來。
我瞧他左手一只十字架,右手一串佛珠,一會兒高喊“耶穌保佑”,一會兒又念叨“阿彌陀佛”,不禁好笑道:“我說王老板啊,敢情你當(dāng)年就拿著這些玩意兒倒斗?你逮誰都拜,人家肯來幫你么?”
詹姆斯也笑道:“哎喲,這求神拜佛也興墻頭草兩邊倒啊。”
王文揚倆眼一翻,沒好氣道:“神仙面前不許亂說話,小心嚼了舌頭!”
詹姆斯見橫豎無事可做,便從懷里摸出一疊小紅本本,以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無產(chǎn)階級大無畏精神與王文揚唱起了對臺戲。
我啞然道:“這小紅本本哪來的?”
詹姆斯嘿嘿一笑道:“縣城古玩店里淘換來的,原本想拿回杭州留個紀念,想不到這會兒就派上用場了。嘖嘖,你瞧這上面寫得多好!這墓里的鬼生前就是壓迫在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根紅苗正的反動派,黑五類,他活咱都不怕,死了還怕他不成?來吧,讓妖魔鬼怪來得更猛烈些吧……”
這倆大小祖宗就這么干坐著互相斗法,瞧得我苦笑不得,只得與徐道長拿起洛陽鏟沿著洞壁敲敲打打,希望能發(fā)現(xiàn)一個出口。
可半天之后,我們失望了。
石壁十分厚實,甭說用洛陽鏟了,就算用鉆頭也未必能鉆出去。
正當(dāng)我泄氣時,忽然瞥見徐道長神情肅然地將頭轉(zhuǎn)向鐵門方向。
我怔怔道:“怎么了?”
徐道長沒有回答,而是反手執(zhí)起獵刀,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這邊廂詹姆斯與王文揚斗法斗得正歡,吵得我心煩意亂,于是猛喝道:“你倆安靜點!我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啦!”
詹姆斯一呆,訝然道:“啥聲音?。吭鄱汲僧Y里的王八了,還指望有誰來探監(jiān)?咦,是有啥聲音,好象是開鎖聲!哎呀嗎呀,誰來了?”
這時候不光是他,就連王文揚也聽出了動靜,渾身一顫,這經(jīng)念得更起勁了。
我暗忖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朝詹姆斯和王文揚喝道:“事情不妙,快抄家伙!”
“哐啷”一聲,門鎖掉地。
兩扇沉重的大門奇跡般地自動開啟。
冷汗,一滴又一滴地從眾人額頭上緩緩落下。
正當(dāng)我和徐道長準備突襲對方時,赫然見到王文揚張大了嘴巴望著門外,那表情仿佛被人從喉嚨里塞進一只耗子似的。
我疑惑著向門外探出半個身子,頓時也呆住了。
他娘的,門外連個鬼影兒都沒用!
不過,要是這樣的話,那鎖到底是誰開的,難不成真的有……
我正想回頭,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忽然斜刺里閃出一個黑影將我撲倒在地上。
我拼命掙扎,卻發(fā)現(xiàn)那個黑影的力道大得出奇,根本無法撼動半分。
抬眼望去,頓時頭皮發(fā)麻!
撲倒我的不是別人,正是一頭毛茸茸的山鬼!
它那雙惡狠狠的眼睛十分熟悉,仔細一回想,正是當(dāng)日我在半山腰捉九星尸瓢時看到的那雙詭眼!
不過,這眼睛更像是血玉上刻著的哈拉帕之眼,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要拿博伊刀刺它,可兩只手都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家伙的個頭足有兩米多高,魁梧強壯之極,難怪無論我怎么使勁都推不動他。
眼看那毛茸茸的大腦袋張著滿嘴獠牙就要咬下來時,詹姆斯一個翻身上了那山鬼的背,提起獵刀猛刺下去,可惜那山鬼背上的肉又厚又硬,刀身只進去五、六寸就再也難進分毫。
“吼……”山鬼抬身一掌將詹姆斯打得飛出幾丈遠,我右手一松,趕緊一刀插向山鬼的胸口。
豈料那山鬼的反應(yīng)竟也快得出奇,就在刀尖離它胸口不到五公分時被滿把攥住。
鋒利無比的博伊軍刀竟被他赤手空拳硬奪過去。
山鬼頗有興趣地拿著刀上下把玩,瞧那架勢似乎還是個玩刀的老手。
電光火石間,在一旁蓄勢已久的徐道長驀的騰身而起,反手拔出背后的桃木劍呼嘯著刺向山鬼的太陽穴。
我一直以為這老道背上的木劍是形象裝飾品,沒想到竟然被他當(dāng)成了武器!
然而,這山鬼不僅皮厚肉堅,連腦袋都特別瓷實,木劍觸及太陽穴時爆發(fā)出一陣“噼啪”脆響,原本結(jié)實的劍身瞬間爆裂開來。
詹姆斯見狀正要把手中的獵刀扔過去,但見徐道長冷笑一聲,右手猛然加勁,整支木劍赫然碎裂,露出深藏其中的一柄烏黑長劍。
長劍勢如破竹地直插進山鬼的左太陽穴,隨后又從右太陽穴里穿了出來。
那山鬼一呆,旋即暴怒著一掌拍擊向徐道長的胸口。
這一記又快又狠,簡直不亞于一個苦練了幾十年的武術(shù)高手。
“砰!”
徐道長被一掌擊飛出十多米遠,那山鬼也捂著腦袋飛也似地跑了。
我們起身去追,沒想到它受傷后的速度也那么快,沒跑幾步便跟丟了。
徐道長顯然受傷不輕,吐出一口淤血后便打坐運功療傷起來。
我死里逃生,朝徐道長鄭重一鞠道:“道長相救之恩在下銘記于心,我……”
話說一半就被他揮手打斷。
詹姆斯拿出背包里的藥品一路小跑到徐道長身邊,對我道:“兄弟啊,都這會兒還費啥話啊,趕緊給道長處理下傷口吧。”
我一想也對,便跟著詹姆斯一起給徐道長清理傷口。
在處理肩頭傷口時,詹姆斯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肩膀上紋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啞然道:“道長你出家前不會是干古惑仔的吧,咋那么時尚?”
徐道長聞言一震,連忙披上道袍。
詹姆斯還以為被自己說中了,當(dāng)下樂道:“這當(dāng)古惑仔又不是啥丟臉的事兒。想當(dāng)年那洪興的南哥多帥,我瞧您年輕的時候長得比他還帥呢。”
詹姆斯正說得起勁,我從這個角度望去,卻瞥見徐道長的眼中閃過一絲濃重的殺機。
那殺機一閃而逝,很快便恢復(fù)了他那一貫的冷漠淡定。
我心懷疑竇,口中卻道:“道長,藥上好了,你活動一下看看。”
徐道長點頭以示謝意,隨后淡淡道:“我要打坐療傷,過后一起出洞。”
我倆連忙告退。
等走遠了以后,我忽然一扯詹姆斯,壓低聲音道:“這徐道長有些古怪,剛才我見他有殺你的意思。”
詹姆斯愕然道:“不會吧!我只不過夸他幾句,用不著這樣吧。”
“我倆瞧見他肩膀上的那條黑龍后,他才起的殺機。這黑龍是否某種身份的象征,他怕被我們識破,所以起了殺機?”
詹姆斯側(cè)頭一想,道:“那條龍黑黑的,咋那么像傳說中的黑龍會呢?這老小子不會是鬼子派來盜咱國家文物的特務(wù)吧!”
我搖頭道:“不可能,我瞧他的中國話說得比咱倆還溜。對了,你說王老板了解情況嗎?”
我倆朝獨坐在水潭邊發(fā)愣的王文揚偷偷一瞥,詹姆斯道:“這模樣是磕磣了點,但是頂多像個地主老財,不像漢奸。不過這年頭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光憑感覺可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