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shù)時候，宋如意都是笑瞇瞇的，即便被人欺負到頭上。凡夫俗子總有犯錯的時候，自己這樣的身份同他們計較不是自降格調(diào)？
這一回，她的臉色卻是凌厲冷酷，說話時也是擲地有聲。
管家猛的就嚇到了，腿一軟，啪的跪到地上。
“小姐息怒！如意小姐息怒！”
宋如意坐在桌邊圓凳上，就那么看著府上大管家：“能坐到現(xiàn)在的位置，你也是聰明人，有些話別讓我說第二遍。”
“可……”
“這么說也不全為奴才自己，以您的處境，何必這樣剛直？”
宋如意是窺天道測人事的，算命人！她做事從來不需要理性思考，最重要的是直覺，但凡是神算門出來的，對災(zāi)難或者危險都有感知，他們很會趨利避害。
譬如此刻，如意就只想給這些得寸進尺的混賬一點厲害瞧瞧，讓他們知道貪婪的后果。
“我耐心有限，這個口信你帶還是不帶？”
帶帶帶！
都這樣了哪還有商量的余地，這位威名初現(xiàn)的庶出小姐恐怕真要大放異彩了。管家就想起她不得了的人脈關(guān)系，什么晉王，什么寧世子，撇開這兩位祖宗不說，威武將軍全家都把她當恩人，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這回少爺恐怕是踢到鐵板了。
管家就想起魏世方打開盒子的時候說的話：這是我父親準備的謝禮，贈與如意小姐做防身用。
連由頭都說清楚了，這種東西怎么能貪墨？
那雖然這回是宋如意占了上風，要想在府上混下去，那幾位也不好得罪，管家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他匆匆離開寒鏡閣，往正院去。
直接和少爺說恐怕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后果，還是讓夫人去斟酌，以后的事他就死不能插手了。
管家跪伏在太太跟前，說：“如意小姐讓奴才給您帶個話，說那把名家匕首是威武將軍親自點名送給她的，轉(zhuǎn)一手倒是容易，傳出去就不美了。”
這么說就客氣多了，太太也沒爆發(fā)出很盛的怒氣，她想了想，說：“你去告訴她，就大方點借出來幾日，等文哥兒過了癮就還回去。”
管家還是不夠了解太太，他以為對方想通了，沒鬧得太難看。事實上太太做了兩手準備，如果兒子肯放手，那就按照原計劃過一陣子就還回去；要是兒子死活離不了，當然也要還，就只能是仿冒品。即便后來發(fā)現(xiàn)是假貨，還可以栽贓到許多人身上，杖斃幾個丫鬟就是了。
這個算盤打得真是精，可惜對手沒選好，宋如意連陰魂死鬼都能對付，還奈何不了活人？
聽到那番話語，宋如意就沒再咄咄逼人，她一改冰霜臉色，玩味的看著大管家：“我說的話你沒直接遞過去吧，倒是個會做人的！”
“這個……奴才實在不愿意看到您和少爺因這點子事起爭執(zhí)。”
哦，這個想法很好。
很和諧社會，很人道主義。
宋如意想了想，就偏著頭說：“文哥兒這邊的事解決了，管家你就再走一趟，把剩下那些給我討回來。取而不問，盜也。偷來的東西拿著也不安穩(wěn)，鬧開了更是大大的丟人，你說可對？”
道理上是這樣，這話他可不敢接，管家只得再跑一趟，告訴太太這個事。
作為當家主母，宋夫人愿意讓一次已經(jīng)很給臉，橫慣了的人能忍受再而三的挑釁？
她氣得摔了手邊的燕窩盅子。
“你就去問問，咱們了不起的如意小姐到底想怎樣？”
管家只得低著頭應(yīng)是，他又要去傳話，卻被太太叫住了：“等等，老爺可在府上？”
“說是出去會老友，就要回來。”
宋夫人輕笑一聲，說：“你陪本夫人走一趟，把這情況說給老爺聽。”
……
如宋如意所愿，事情鬧大了。
宋承望本來就是個棒槌，他要是知分寸就不會鬧丟鐵飯碗。這個長著反骨的女兒一直不討他喜歡，要忍住不發(fā)火已經(jīng)是力氣活，太太這么一鬧，宋承望就炸了。
“你說如意讓文哥兒受了委屈？這是怎么回事？”
“哎喲氣死我了，這孽女真能惹事，不就是一把破匕首？還有什么瓜果綢緞？府上難道缺了她的？鬧成這樣也不覺得丟人！”
“去個人把如意小姐請來，本老爺有話問她。”
*
宋如意就是打著殺雞儆猴的算盤，即便他們陽奉陰違不按規(guī)矩來，也有辦法收拾。沒想到太太還挺聰明，知道不能硬上，告狀去了。
宋承望在上座喝茶，宋如意在下面老老實實請安。
“父親母親好，聽到大管家的傳話我馬不停蹄就過來了，不知為何事？”
還敢問！
宋承望滿肚子氣，八字胡一翹一翹的。
“是夫人不配為嫡母還是沒資格教導(dǎo)你？孽女！孽女?。?！”
完全不給解釋的機會，一上來就問罪，眼藥上得真是不錯。即便如此，宋如意還是不慫，她就那么站著，冷漠的，坦然的……等父親罵完了才云淡風輕說：“父親何出此言？”
“你?。?！”
“既然你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就讓你母親說！”
皮球被踢到太太這邊。
這一刻，告黑狀的終于心虛了。
“我也不是別的意思，既然最貴重的已經(jīng)被你收起來，怎么也不讓兄弟姐妹沾點光？你也不差穿的戴的，那套頭面和兩匹綢緞分下去不是更好？至于瓜果，一個人也吃不完，何必計較這么多？你身為女兒，要能忍能讓沉得住氣，為一點小事鬧個不可開交不是平白作踐自己？”
宋如意真的一字不漏聽完了，她點頭說：“女兒并非計較那些東西，畢竟是指名給我的，分下去之前也不知會一聲……隨便讓誰來評理，這是光明正大的行為？”
“牙尖嘴利。”
太太也有些底氣不足，就哼了一聲，沒繼續(xù)數(shù)落。反倒是如意，她相當欠扁的開了口：“看來母親不認可我這番話，那也沒辦法，只能把將軍夫人請來斷個公道。”